莫扬脸上职业微笑的表情僵住，他感觉自己脑袋边上的那根筋“突突”的跳个不停。强忍着喊“把人给我叉出去”的想法，莫扬盯着裴羿问道：“裴董，这次又是好巧？”

裴羿随手带上门，慢步走进来，“不，我是特意来找莫医生的。从前几天开始我的腿就疼，我今天来是想问问，是不是有什么后遗症呢？嗯？”

莫扬抱胸站在一旁，无意识的防备动作暴露了他对裴羿怀有怎样的态度。

“裴董，你这腿做完手术半年了吧，你现在感觉疼来找我？你这是闲着没事逗我玩呢？况且后来你又转院了，就算怎么找都找不到我这里来吧？”

裴羿挑眉，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用手指敲着自己的腿，“可是，我后来的主治医生让我来找你，说是要问动刀的人才对。”

莫扬狠狠吸了一口气，“行，裴董先去挂号拍片儿吧，我看看怎么回事儿。”

裴羿眼中有了一丝笑意，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很快，敲门声响起，一个男人拿着东西走了进来。

“老板，这是您最新的检查结果，都在里边。”

裴羿对着莫扬抬下头，“给莫医生看看。”

男人听话的把东西交给莫扬，很快的又出了房间。

莫扬瞄了一眼时间，感觉很糟心，现在他还饿着肚子呢。把片子拿出来仔细看了看，莫扬只想翻白眼。这骨头长的比自己的还好，所以说这位大爷就是随便抽疯来着是么？

“裴董，你看一下，你当时是这里骨折，但是现在已经完全长好了，只要不做太剧烈的运动，或者不自己作死，是不会出现问题的。至于你说的疼痛，那是正常反应，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完全不用担心自己英年早逝。”

裴羿眼睛盯着片子上的……手指，偶尔点下头算作回应，越听越是心情愉快。连“作死”都说出来了，莫扬是真不耐烦了吧？

裴羿这人有许多毛病，龟毛又小气，还爱挑战人的底线，所以现在看到莫扬这个样子，他只会越来越高兴，而不是有受挫折的感觉。

“可是，我很怀疑，我的腿是不是有什么隐形的问题，毕竟这么疼下去不是回事儿，莫医生也知道，我本身的价值是多少。”

真他妈不要脸！

莫扬一边暗暗唾弃着裴羿，一边又不得不承认裴羿的话是对的。裴羿的价值多少不好说，但绝对是挺值钱的，不，相当值钱！不说别的，就凭这长相这身材，卖到夜·店去做个小鸭子讨好贵妇也能过的不错。

啧，这么一想，莫扬心里果然舒服了很多。

裴羿微微摇头，难道莫扬不知道，他自己情绪有些波动的时候眼尾就会泛红么？这么个“尤·物”站在自己面前，真考验人的定力。

这两人，总体说来都算不上什么禁·欲系风格的人，他们信奉的都是及时行乐。

“裴董，你们医院的医生也该告诉你了，现在你的腿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不知道你还想听什么答案。你的价值多少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现在该去吃饭了，不然可能会对我下午的手术产生影响。”

裴羿回神，把眼睛从莫扬的眼尾挪开，“哦，但我还是不放心，我不想以后变成残疾。”

你他妈死了才好！

莫扬攥了攥拳头，压抑着情绪，一字一字道：“那、裴、董、就、住、院、吧！免、得、真、有、什、么、意、外、死、在、外、面！还、得、找、我、理、赔！”

裴羿以手挡嘴，忍不住“咳”了一声，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笑意。他越来越发现，逗逗这人还挺有趣的。果然像猫一样，矜贵又容易炸毛。如果裴大掌门人经常混迹网络的话，他会知道“傲娇”这个词用来形容莫扬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既然是莫医生建议的，我立刻让人去办住院手续，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就要麻烦莫医生了。”

莫扬无力扶额，这人，果然是太闲了么？裴羿要是住院一定会要单间病房，也就是所谓的“VIP”系列的，一天将近一万块钱，可真是有钱没处花了。

莫扬嘴角扯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斜眼看裴羿，既然这人钱是大风刮来的，自己多嘴干什么？“既然裴董决定了，那我也不说什么。我要去吃饭了，你请便吧。”“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你”，嫌弃的语气明晃晃的在赶人。

裴羿耸了耸肩起身离开。过犹不及，他懂得。逗逗莫扬可以，把人惹毛了就不好玩了。

莫扬看着裴羿走出办公室后，立马锁门离开，如果不是因为下午还要上班，他一定会立刻远离医院，再也不回来。

等到莫扬吃完饭回来时，办公室的门已经被打开。莫扬进去，看到小张正在整理桌子上的资料。

“吃饭了么？”

小张回头，露出笑意，尖尖的小虎牙显得他有些调皮，“吃过了。刚刚一份病人资料转了过来，我放在这里了。”

莫扬眨了眨眼睛，心知应该就是裴羿那个神经病了，没有多说什么，又坐到一旁去看书。

下午两点二十三分，莫扬匆忙的带上口罩，往手术室走去。裴羿出来一趟，正好与莫扬碰上了。

莫扬这次没功夫理会裴羿，因为他接到了通知，这次的病人情况不容乐观，稍不注意就有生命危险。

裴羿看着莫扬匆匆忙忙跑开，心里蓦的触动了一下。他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是在这一刻，他却不自觉的想起自己手术那天，莫扬是不是也曾经这样焦急过？

由于他当时伤口较多，裴羿记得有三个医生同时给他做手术。他当时满心都是复仇，也没功夫看医生的长相，这才导致两人在病房中才算是初次“见面”。

现在想想，他当时讨厌莫扬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他不受掌控，不仅自身反差比较大、人物形象不够正面、嘴贱又痞气，还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他对自己的态度吧。那种与别人一视同仁的、对自己忤逆的、不听话的态度，让裴羿打心底里忌讳。

裴羿真该为自己的直觉点赞，莫扬在以后的日子里会成为他的“克星”，终其一生都是如此。

面无表情的走回病房，裴羿看着病床上的文件却没有心情处理了，他现在满心都是莫扬刚才奔跑的样子。人都说认真的男人最迷人，这一条件放在莫扬身上得到的效果一定是加倍的。这人严肃起来时的那种眼神，真的会不自觉的感染到别人。

果然，自己更想吃了他呢……

时针走到了五点，正常该是下班的时间了，但莫扬还在手术室里没有出来。

走廊中，伤者家属焦急的等待，偶尔夹杂着一些啜泣声，有些人还带着一些幸灾乐祸？

裴弈摇摇头，看来这个家庭也不干净。不过他倒是没见过，应该不是W城的人。

靠在一旁坐了一会儿，裴弈抬手看了看表，这都进去两个小时了，估计是情况不太好。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家属一窝蜂的围了上去，小护士满头是汗的推开他们，“让一让，让一让，手术还没结束呢，在一旁耐心等一会儿。”

裴弈看着众人失落的散开，也放松了不自觉紧绷起来的身子。真是奇怪，他跟着紧张什么？

时针指向七点，家属们的情绪开始不稳定，护士来回进出手术室好几遍，血包送了一袋又一袋，但每次得到的结论都是手术还在进行中。

裴弈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疯，就这么一直在手术室外等着，或许他是想看看，莫扬做完手术后是什么表情？面带骄傲还是欣喜异常？莫名的，他对莫扬很有信心，一点都没怀疑手术可能会失败。

九点，病人家属开始有人崩溃大哭，偶尔路过的医生护士都无奈摇头。这种情况他们见的多了，但每次都感到无奈。

裴弈越发面无表情，他现在只想把哭丧的人的嘴堵住拖出去，听得心烦。

十一点，病人家属已经哭干了眼睛，哪怕还发出哭的声音，但已经流不出眼泪了。疑似病人母亲的女士在一个小时前曾经晕过去一次，被护士推走后又很快自己回来了，一定要亲眼看到手术结束。

裴弈继续面无表情，严肃的盯着手术室上“手术中”的字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凌晨一点，病人家属的情绪都诡异的安定下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微妙的表情。病人母亲突然站起来，环视身边这一群人，嘴角竟勾起冷笑。

裴弈在不远的地方看的分明，却没有心思感叹“为母则刚”这种事。现在手术已经进行十个半小时了，也就是说莫扬在没吃晚饭的情况下连续做手术十个半小时。裴弈垂下眼，第五次转动手上的扳指。

凌晨一点半，手术室上“手术中”的灯光终于灭掉。家属立刻站立起来涌向门口，裴弈也紧绷着身子看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