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就只剩下唐里和程嗔两个人，唐里望着程嗔的脸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来，结果到了嘴边却只是张了张口，就鼻头一酸哽咽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程嗔主动伸手抱了一下唐里，示意她都懂。

“启迹呢？”程嗔放开了唐里疑惑地问道。

看来她还不知道这个事情，想必司鄞律也不会把这件事情透露给邺堂，唐里低着头愧疚的回道：“我没能护住他。”

这都是她的错，才害的启迹丧了命。

程嗔哀叹一声，语气也并没有多么难过，仿佛早就猜到了这个结局，安慰般的说道：“算了，人各有命，你也别全把过错怪到自己的头上，只是当时我劝他不要来此，他猜测你在此处才偏偏要来寻你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都是他的命，怪不得谁。”

从他喜欢上唐里的那天起，他的命运就注定如此了。

不过唐里却从中听出端倪来了，启迹怎么可能知道她在阎罗殿呢。

“那这么说，他早就知道我在这个地方了？”她当时还疑惑，世界这么大，怎么可能恰巧就遇见了启迹呢。

程嗔讶异的问道：“你不知道吗？他潜伏在阎罗殿附近已经很久了。你们上次大闹邺堂那次，正好我跟启迹刚出任务回来，他说看到了你的背影我还不信，不过现在想来他说的都是真的了。”

原来，启迹的出现从来不是什么意外，他在阎罗殿附近不知道等待了多久，终于遇到了一个跟唐里偶遇的机会。

唐里想起启迹越发的难受了，他的死总觉得是她一手造成的。

看出了唐里的情绪不对，程嗔仿佛感同身受的说道：“有时候死亡是种解脱，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启迹还在世上的话，他对你的这份心意不会改变，你又能保证真正接受他吗？”

“我一直都把他当弟弟。”

“这就对了，你永远都把他当成弟弟，可是他呢，他却不会这么想的，与其日后让他活在痛苦和磨难中，反而不如现在就让他解脱了。”

程嗔见了太多次发狂的启迹，自从唐里离开后，他就开始在后悔自责和漫长的等待的中度日，就连训练结束那天，启迹还是不愿离开，他总是相信着唐里会回来的，她答应过他的，哪怕是差点死在奥维手中，启迹也不死撑着不愿离开，最终还是被她打昏了拉回去的。

从那以后，程嗔对启迹的看法就发生了改变，因为这个时候启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次不喊一声苦累，而且战绩显赫，连自己都自配不如。她当然知道他这般变化是为了什么，一切都是为了等他找回唐里的时候有能力将她留在身边，可是现在这个那么爱唐里的人却消失于世了。

程嗔说不上是难过，但还是有些惋惜。人嘛，总是逃不过生死的，可是如果是葬身于他人之手就不一样了，想起一些过去的往事，程嗔的眸色发生了变化，隐隐觉得有一场风暴要爆发出来。

“唐里，你听着，总有一天你要从这里逃出去，我会帮你的。”

面对突然认真的程嗔，唐里宛如被蛊惑一般点了点头，她会从这里逃出去的。可是当时她忘了问，为什么程嗔会知道自己想要逃出去，为什么她有这么肯定自己在这里是不幸的。

这几日，程嗔都被司鄞律留了下来，说是要问她一些关于邺堂各个堂口的机密，虽然心有不愿，可是为了唐里，程嗔还是勉强着留了下来。

其实只有凯瑞斯知道，司少的这一决定完全是为了唐里，自从那天见到欢喜的唐里，司少眼神中又浮现出了那副不一样的宠溺，只不过他这个人傲气的很，也不会说出来。

可是这一次司鄞律失算了，千算万算最终没想到还是栽在了邺堂的手上。

程嗔慌乱敲开了唐里的门，环视一圈周围有没有人把手，才快速的捏着一脸茫然的唐里的肩解释道：“唐里，你听我说，你现在就走，快点，我已经让松鼠备好了车在外面等你，从窗户上爬下去跑过后山，以后就再也不要回来。”

说完就用床单撕扯了麻绳接在一起放了下去，推攘着唐里让她下去。

“程嗔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现在要走？你呢，你怎么办？”面对唐里一连串的提问，程嗔只说了四个字。

“我暴露了。”

暴露？程嗔也是带着目的来的，不对，她不是邺老叶子的人吗，怎么可能还会跟阎罗殿作对呢，唐里还想要继续问下去，却被踹门声惊吓到了，枪击破门锁的声音震耳欲聋，让她有种被猎物追上的感觉。

“我来拦住他们，你快走，快！”

顾不得再解释什么，直接将唐里推出窗外，关上了窗户。

要逃，她要逃，可是程嗔该怎么办，唐里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是毫无用处，她救不了启迹，也挽回了程嗔。

一边向后山跑去一边眼泪像断线一般飘往自己的身后，听到身后有追兵的声音，她拼命跑，迎着渐冷的寒风，冷到了骨子里。

就在她拜托了身后的人跨过后山的时候，终于看见了一辆听在路边的黑色雷克萨斯，一种终于要逃出这里的欣喜打破了她的悲伤。

根本没时间在意坐在驾驶位子的人，唐里就上了车系好了安全带，语气慌张的说道：“走，快出发！”

结果却听到了令她无比绝望的声音，终究还是失败了。

“唐小姐，对不起，司少请你回去。”豺狼客客气气的说了一句，然后伸手打昏了唐里。

昏迷前，唐里脑海想起一个落败的声音，果然啊，还是失败了。这一次等着她的又会是什么呢，又会是什么样的漫无止境而又漫长的折磨呢，不知道这一次自己还承受不承受的来，真是猜不到啊。

司鄞律像个王一样坐在这个他专门为背叛者准备的牢房里，奄奄一息的程嗔像只狗一样落魄的匍匐在地上，看着走进来被豺狼抱在怀里昏迷的唐里，司鄞律冷漠的说道：“泼醒。”

这女人真的是好大的胆子啊，一次又一次的欺骗自己，终于磨平了自己对她的耐心。有一种宠物你就算养了一辈子，也还是会背叛你的，因为他们心里早就认了主，而唐里就是。

在刺骨的冰水中醒来，额头前的头发还往下滴着水，渗透了皮肤，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缓缓的醒了过来，扭动了一下被豺狼打疼了的脖颈，就看到了匍匐在地上被绑起来的程嗔和漠视着她的司鄞律。

还没等她开口，司鄞律就先对程嗔发起了质问。

“邺老爷子派你来的？”

程嗔也是正直的人，不想把这个名声栽赃到邺曾的头上，说道：“不是。”

“哦？”司鄞律故意拉长了尾音，听的凯瑞斯和豺狼都觉得过去那个炼狱里的男人又回来了。“那这么说，你是邺栾鼎的人？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为他卖命。”

“好处？他给了我什么好处我不知道，但是我只知道我要让你身败名裂。”程嗔渐渐有些发狂的征兆。

“这么恨我？”司鄞律可不记得记忆中有这么个人。

“恨，当然恨了，司鄞律，还记得我的姐姐吗？她叫程瑜，五年前，死在你脚下的那一个！”

程瑜！司鄞律低眉想了一下，记忆中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不过当年因为自己和戚隋的争斗中，无意间伤了许多人，当年好像是听到有人曾经在自己脚下喊过这个名字。

“司鄞律，我姐姐她做错了什么，她才十五岁，还没享受过人生美好，我还没带她逃出那个地方，你就她杀了，你就那样将她杀了！”程嗔的眼眸里都是慢慢的恨意，死盯着司鄞律想要用眼神将他杀死，唐里知道程嗔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可她竟然没想到会是这种事情。

“那种地方，就算我不杀她，也会有人想要她的命的。”

司鄞律的话没错，炼狱里每天丧命的人不计其数，更何况每个人都是踩着别人的尸体活下来的，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是啊，可是那个人是你。”

杀身成仁，这个错是他犯下的，这无可厚非，所以程嗔恨他也都是有理由的。

“所以你就联手邺堂盗取阎罗殿的机密？”

“对，五年前让你逃了是你的幸运，我不信这次你还能脱身。”

程嗔抛弃了那些冷静，彻底化身为要将司鄞律置之死地的复仇之神。

“五年前的事也是你做的？”当时他一直在找陷害他的凶手，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小女孩，让自己受尽了折磨，后来才让戚隋抓了把柄。

“没想到吧。”

“确实是没想到。”

“这就是报应。”

凯瑞斯终究是忍受不住了，踹了程嗔两脚，毫不留情，没想到当年害的司少被戚隋扔进万兽笼的人就是她。唐里想要开口求情，看到司鄞律的眼神话却卡在了嗓子里。

身上的伤疼的程嗔变了脸色，咳了两口，再也说不出话来，发出的都是轻声的嘶气声。

“报应？”司鄞律抚了抚脑袋，“程嗔，你还记得齐祎这个人吗？”

“齐管家？”

程嗔总觉得那个地方失算了，为什么自己这么简单就能拿到司鄞律的机密，本来还觉得是苍天开眼，这么一说司鄞律这招完全是请君入瓮。

“没错，齐祎，知道他会在收到你送过去的东西后怎么做吗？”司鄞律做了一个撕碎的手势：“这样，这些东西永远都不会出现在邺堂里，而且你偷着送走的那些机密文件，其实都是假的。”

“假的？”

“你们是不是真的把阎罗殿想到太简单了点，知道在暗地流传一句话吗，阎罗殿有命来无名走，程嗔，你送走文件就算了，你居然还想送走唐里。”而且如果不是凯瑞斯监测到这周边竟然有邺堂的眼线，派了豺狼去请回唐里，估计现在她早就脱离自己的控制了吧。

“这笔账我该怎么算呢？”好像这件事是真的难为到了司鄞律，如果直接将她杀了会不会太便宜了她，有什么能让她到地府都不敢再来找他麻烦而又不血腥的办法，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法子来。

转头看向了满脸心疼的唐里，商量着问了句：“有什么好的死法推荐给她吗？”他貌似是真的放弃了唐里，连这种残忍的事情竟然也要征求她的意见。

“放了她！”她知道无论怎么求他，这一次他都不会心软了，唐里已经做好了与程嗔葬身于此的决定，可她还是想搏一搏，她想着那个人会不会再心软一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