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82 我将欲乘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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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以后我老公和我闹别扭,难道你也要管吗?”我歪着头问。

飞扬说:“管。”

“管你妹!”

他扁着嘴不说话了。

我叹了一口气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如果你真的有喜欢一个人,你就会明白,闹别扭是在所难免的,就算闹的时候真的很伤心很难过,但事情过了之后再回头去看,就会发现,怎么闹都是自找的烦恼,怎么闹也都是心甘情愿的。”

飞扬抗拒地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懂。”

这个时候我受伤已经拿着他的手机了,他一这么说话,我马上解锁他的屏幕,作势去翻找他的号码:“我让你弟跟你说。”

“我知道了!”飞扬立刻改嘴,无奈地投降:“你别找我弟!”

我得意地问:“那你以后还和不和别人打架?”

飞扬别扭地别开头。

“我找你弟。”

“不打了!”他彻底没辙。

“以后我恋爱自由,你不管我行不行?”

他看了看我手中他的手机,无奈地点头:“行。”

“这才乖。”我俯下身摸了摸他的头,把手机放了回去。

“但你要和我说明白,你跟那个姓舒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好。”

之前他们是怎么问,我都不肯透露一点我和舒恺一过去的事情的,但是自从飞扬发病之后,我发现我之前在乎的那些事情变得一点都不重要了,诚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在我心中不比飞扬重要的就不是我喜欢的人,所以我现在一点都不喜欢、不在乎舒恺一了。

舒恺一和默语的事,也终于翻篇过去了。

我把轮椅挪近飞扬的床边,开始告诉他,我和舒恺一究竟是怎么认识的。但是飞扬终究是刚醒过来的,他躺着听了没几句就开始打呵欠,在我准备说到舒恺一送我回家的时候正好碰上同样回到家的默语时,飞扬已经合上眼,睡熟了。

我想,我和舒恺一、默语的这一笔混乱的帐应该翻过去了,也希望在飞扬这里也翻篇了。

***

从这以后起,我的生活就恢复了平静。

我搬到了飞扬的病房里,几乎每一天都是同他一起睁眼一起睡觉一起打滚。眼见飞扬的情况越来越稳定,他的后母也就能放心地去上班了,不过每天的中午和晚上都还是会送饭过来,我很荣幸地蹭上了他们家的饭。我经常和飞扬说,我从来都没有吃到过妈妈级人物做的家常饭,要不你就多犯几次病,到医院来多躺几天,这样你妈妈就能天天送饭过来了。结果是换来了飞扬一顿掐。

我和飞扬不同的是,我没有母亲,母亲在默语出生后的几天就过世了,从那之后的十几年里,父亲都没有再找过一个女人,我的家里面冷冷清清的:父亲在外头忙于工作,默语住校,若是我一个人住家里,我觉得偌大的房子给人带来的孤寂比医院给人带来的死亡更令人害怕。

飞扬没有痊愈出院的这一段时间里,我一直陪着他,没有跑出去采风,小艾说这几天是我最老实的几天了。从小到大,我看起来是一个非常喜欢安静的人,也不爱和陌生人说话,但就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喜欢天天往外头跑,用正常的话来说就是为了画画所以跑出去采风;用骂人的话来说就是野。

我和水亦羽还有联系,不过都是背着飞扬的。他现在身体虚得要命,要是再受一点刺激,估计又要送上手术台了。我担心聊太多电话会被飞扬察觉,所以就改成了发短信。

我刚发誓,这绝对是我这么大以来最频繁使用手机的一段时间,因为没过两天,10010就通知我去缴费了。我往时都是充100的,因为自己不爱使用手机,也就只交了最基本的月租,每个月使用20元左右的话费,100大洋足够我用四五个月了,结果认识水亦羽之后,我就经常被10010通知去交话费。

后来他给我传了那天他自己轻哼的歌曲的完整版,完整版是一首非常轻柔的而暖人心的轻音乐。他最终没有把歌词放进去,他说有些歌曲就是放了文字进去就会破坏美感,但他最后还是会写出合适的歌词放进去的,因为没有歌词的歌曲,他们公司是不会替他发布的。

我把他传给我的完整版放到飞扬枕边,他听了之后问是哪一个歌手的歌?他回头自己下载到自己手机去。我遵守着和水亦羽的保密协议,便笑而不语。

飞扬说这可能是他这一生中听到的最美的音乐,在他昏睡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地听到了这个音乐,于是他跟着这个音乐走,最后醒了过来。

我把完整版传给了飞扬,跟他一样,把这首轻音乐设为了自己的手机铃声。每天听那么一两遍,就觉得人生充满希望。

在陪伴飞扬的日子里,我大多数时间都是跑到阳台上,搭个架子,采阳台上看到的风景来画画。飞扬住的病房不如我的房间那么高,看到的也不多,我就着这新的地方、新的视角去画,这几天心平气和,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

飞扬刚醒过来的时候,虚得要命,一天24小时起码要睡23.5个小时,剩下那0.5是饿得不行了,自己爬起来吃饭的。后来有点儿精神了,也不敢在我画画的时候过来闹我,就开始玩手机游戏了,当然是和我手机同款的2048游戏。

有一次,是晚上,我在阳台上画夜景,画得心烦,也不知道自己都画了些什么,总之效果都不怎么满意,于是索性放下笔,走到阳台边上。夏天一如夜都会变得格外的清凉,尤其是有风吹过的时候,是更加的惬意和清爽。

其实,这几天,背着飞扬,以画风景的名义,我在偷偷地画着这些天来一直都想画的人。

他那天问我的话,其实问得很对:“究竟是我这个人不够好,所以你才画不好我;还是我自己早就失去了自己的灵魂,所以,你画出的我,才会没有灵魂?”

我也渐渐地惊觉,我画的他,只是我表面上看到的他,温柔的贴心的,就和那首未发布的新歌一样,不论是我的线条,还是他的声线,都是那么的柔软。不复那夜我在黑暗中捕捉到的野性。

我和他谈过这个问题,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失去的“灵魂”是什么?这是他自己说出来的词,他应该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但是那一次他给我回了一条似乎是回答了我的问题、又似乎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的答案:“伴随着年龄的增长,人肩负的担子越来越重,追求与选择也越来越多,当选择变得多的时候,也就渐渐地迷失了自己的初衷,迷失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

我问他:那你找回来自己的初衷了吗?

他说:没有。

我很奇怪,他既然发现自己迷失了什么,为什么还没有找回来呢?依我看来,只要发现了问题的所在,就一定能很快就找回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是么?

我问了他这个问题,他说了一个字:难。

我问他:为什么难?

他说:牵绊太多,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似乎有点儿明白,又似乎不是很明白。他跟我说:如果现在迷失的人是你的话,你一定可以很快就能找回来,但是我不能,因为跟我捆绑在一起的人太多太多了,即使我想做回我自己,他们也不会愿意我去做,我只是他们手中的傀儡娃娃,顺着他们的心意,我才能达到我的目标。

过了很多年之后,当我到达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我才明白他的话,他从出道至今,身后有着庞大的团队,那些人跟他的利益紧密相关,不论他做什么,他都必须得从团队利益的角度出发,才能获取共赢;而如果违背,失败的不止是他一个人。后来我才明白,当一个人站到他的高度,就再也承受不了一次失败。

我对他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找回你迷失掉的东西。

他回我短信调笑说:但你只买了我66天。

我感到很窘迫,不知道该给他发什么样的短信才好,不一会儿他就给我传来了一首歌,并附上了歌词的文字版——他终究还是在他那首新歌里插入了歌词。我想这就是他给我的答案:他终究还是向现实妥协了,他失去的东西依旧难以寻回。

我插着耳塞,渐渐沉浸在他附上歌词的音乐之中。

柔美的歌声中,我听清了他的无奈与无能为力。

诚如我给他画的第一副画:笼中鸟。

风在身边轻柔得鼓动着,令我有种伴随歌声翩翩起舞的冲动。

这时,飞扬从身后抱住了我,抱得紧紧的,令我一刹那间从音乐中回过神来。

我摘下耳机,对他说:“怎么了?我又不会跳下去。”

飞扬把头埋在我的颈侧,低低地说:“刚才,我以为你就要离开我了,我再也捉不住你。默然,不要离开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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