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5章 二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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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看着母亲这一系列的反常表现,就也跟着陶悦去看谢峰——谢峰已经垂了眼,脸上的神情分明就是满满的愧疚。

气氛在瞬间僵持,众人各有所思,常平元等了一会儿就上前拍了拍颜毅因为愤怒而上下剧烈起伏的肩膀:“老颜,你也别激动,既然今天已经碰上了,咱们不如就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吧。”

语罢,常平元便满是抱歉的看向了一旁被沈铎扶着、但脸上早就已经没有了笑意的老人:“长久的外婆,真是对不住,今天可能要扫了您过寿辰的好兴致了。”

颜那一只左眼当年为什么会残疾,陶家外婆也是知情的。如今又见着这样一番场景,也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理出了一个大概。

只是……

思及至此,陶家外婆看过沈铎就又去看长久——只是,真真是造化弄人,怎么偏偏就让这两个孩子走到了一起。

陶家外婆叹气,继而对着一众晚辈挥了挥手:“走吧,都进去说吧,别一个个都杵在外面了。”

在场的众人点头称是,但真正跟在陶家外婆身后进到包厢的就只有沈铎、沈松涛父子,长久、陶悦母女,以及谢峰、颜毅和常平元。

邰康被顾东军拉着调头往回走的时候老大不乐意:“姐夫!外婆的大蛋糕还没有吃呢!”

“蛋糕等回家姐夫给你买,你听话,安静一些。”顾东军说完这句就领着邰康和另外三位兄弟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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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的雕花木门被缓缓关闭,长久又神色复杂的匆匆看过沈松涛的那只仿真眼球,便率先开口:“妈,这……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你还小,所以不知道。”答话的是沈松涛,他答完这句就将当年误伤颜毅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长久,当年你谢叔叔也是个冲动易怒的性格,再加上那天他又喝了酒,看到你父亲就那么冲上去打了他的朋友,一时情急才会冲动。我没有拦下他,反而也动了手就更是不对。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从没有想过推卸责任。但是”

沈松涛略有停顿,然后转头去看一旁脸色铁青的颜毅:“这怎么说都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你想要我怎么偿还都可以,但请你别让这两个孩子为难,毕竟,他们已经结婚了。”

“呵!”颜毅冷哼:“沈三爷说的还真是轻巧,偿还?你要怎么偿还?我没了的可是一只眼睛!还有,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去帮着颜刚找我麻烦弄出了那么一档子事,我和……”

颜毅看向陶悦,满眼愤怒化为无限悲伤:“我和陶悦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我倒是想听沈三爷说说,你要怎么偿还我!”

“颜毅!”听到颜毅提及颜刚,已经忍了大半天的谢峰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当初你们家祖宅拆迁,颜刚已经答应和你平分那笔十五万的拆迁款了,你自己不知足狮子大开口的张嘴就要十万,怎么还有脸来责怪我们帮颜刚讨个公道?”

“十五万?”谢峰这一句话说完,最先发问的却是常平元:“颜刚当年和你说的是那笔拆迁款只有十五万?”

谢峰很快就捕捉到了常平元话里最重要的信息点,他飞快的转动了一圈眼珠,开口时心下一沉:“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常平元发笑,继而摇头:“当年颜家祖宅的拆迁费一共是三十万,颜刚仗着自己开个小餐馆认识几个人,不仅经常让那几个在他饭馆儿里白吃白喝的小混混去骚扰老颜一家人。更是给了当时负责他们那一片辖区的派出所所长不少的好处,所长拿钱办事,派人将老颜拘留了好几次,为的就只是让他无条件的放弃本应该属于他应得的那份拆迁款。

当时你听了颜刚的话又去找老颜麻烦的时候,他已经因为一再的忍让被颜刚骚扰的不堪重负,所以才会做出那样过激的反应。而当年那场混战,也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虽然最后颜刚害怕事情闹大给了老颜十万块钱,而你的那位沈三哥也全程负责了医疗费用。但是就像刚才老颜说的,当年他因为你们,残了的可是一只眼睛。”

语罢,常平元便将视线重新落到沈松涛身上:“听说沈三爷对故去的夫人用情至深,那么不妨请您做个换位思考。

我们假设,如果当年不停被流氓混混骚扰的是您,会被大半夜敲门带到拘留所的人是您,残了一直眼睛的也是您。那么您经过了这样的事情,拖着一副残疾的身体回家之后,要怎样面对自己最深爱的女人?而日后您最疼爱的女儿问起您关于这只眼睛的事情,您又会怎样作答?同样的,这个问题,沈先生也不妨来换位想一下?”

常平元将目光逐一的扫过沈松涛和沈铎,便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漂亮话谁都会说,但我们都是男人,是男人,就会要面子,尤其是在自己的妻子孩子面前。所以,没有哪个男人会在自己最狼狈不堪的一面被暴露在最在意的家人面前之后还能坦然处之。”

听了常平元的话,沈铎便下意识的看向正陪着陶悦和外婆坐在一旁的长久。

今天为了给外婆祝寿,长久特意画了个淡妆,她嘴上涂的口红是浅浅淡淡的粉色,被苍白的脸色衬着异常显眼。

长久并没有看着沈铎,她只紧紧抿着嘴唇盯着身边的母亲,看到陶悦红着眼眶点了点头,脸上仅存的一丝血色也飞快的消失不见。

沈铎忍着心痛将目光从长久身上挪开,重新去看常平元——这位从首都调任过来,可以越过市厅和省厅直接向首都汇报的调查小组的副组长。

常平元迎着沈铎的目光和他对视,看出沈铎眼里的疑惑就直接把他想要问的说出了口:“沈先生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和颜毅走到一处?”

“没错。”沈铎如实回答:“恕我浅薄,我实在是想不出你们可能会产生交集的点在哪里。”

“是么。那看来沈先生只查了我这次为什么会从首都调任平城,而并没有再往前查。”常平元轻笑,颇有些自嘲的意思:“二十年前,我曾经在平城分局下面的派出所任职过。而我所任职的那个派出所,所管辖的区域正是颜家祖宅所在的区域。”

常平元说完这句,沈铎就没再做出回应。

他将常平元这前前后后的一番话串联起来,想通了之后就重新去看面前的男人。

“二十年前接下了收受贿赂的所长的命令,然后跟着同事大半夜一起到颜毅家里把他带走关进拘留所以示恐吓的人,就是我。”

常平元仍旧在笑,也仍旧带着满满的自嘲。

他在不经意间与看过来的陶悦四目相对,然后飞快的收回视线。

二十年前的时候,陶悦也不过才二十五六岁。她看到他和另一个穿着警服的同事这么大半夜敲开家门就要把自己的丈夫带走,害怕得说话的时候全都是颤音。

还有长久,那时候也就三四岁的样子,被陶悦抱在怀里哭得小脸通红。

颜毅被带走的第二天一早,陶悦就到了派出所。

常平元还记得那时候的陶悦留着一头长发,即便只是被随意的绑起来,也仍旧黑亮柔顺。还有她那双淡淡的眉眼,更是温柔美丽得让人挪不开眼。

第二次见面,陶悦已经不再像昨天半夜那般惊恐无措,但也不难看出她眼里的紧张。一对剔透瞳孔里的茫然无措,任谁多看一眼,也会觉得心痛难过。

年轻的妈妈怀里抱着小小的长久,小姑娘已经没有再哭,只乖乖的揽着母亲的脖子,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看着周遭的一切。

那时候常平元二十四岁,警校毕业之后就秉承着学校忠诚为民,博学明法的校训实打实的从基层开始做起。

但是当长久就睁着那双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年轻的警官便慢慢的感觉到了心中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裂开了缝隙。

彼时的常平元虽然心里对所长这样的做法满是愤恨鄙夷,但他却并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做出反驳。

因此,他能做的,也只是私下偷偷地给负责拘留颜毅的同事递上两包好烟,让他们不要太为难他。然后在陶悦忐忑不安的等在派出所大厅的时候给她递上一杯热水宽慰几句,继而站在她看不见的楼梯拐角偷偷地看看她眉头紧蹙的侧脸。

再后来,颜毅因为那一只残废的眼睛而性情大变并且最终和陶悦闹得离婚收场。他净身出户,但陶悦却执意不肯收下颜刚用来平息事端的那十万块。

颜毅离家后就带着这十万块钱开始做些小本生意,为自己的复仇计划积累资本。而因为常平元那时对颜毅的“照顾”,两个人也成了好朋友。

这二十年,他们一个在商场披荆斩棘,一个在官场步步为营,一路下来竟也走到了今天这样的位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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