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V005:猫捉老鼠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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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长胜打累了,终于停了下来,他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恨恨地盯着林微。接着便肆意狂笑,对自已制造的这种结局感到非常满意,这种时候,林微肯定不会出去跟张志远约会了。

一顿毒打,刘长胜仿佛卸下了心头重担。

林微的眼中,有更多复杂的情绪掺杂其中,她只是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悲哀眼神看着刘长胜。

“哈哈哈……”刘长胜就跟得了失心疯般,狂笑不止。“坏婆娘,你现在去啊、去见你的情郎啊?他不是发了信息给你,现在正想着你呢。怎么不去了?是不敢去了吧?看你现在的狼狈样,扔在大路上都没有人要你,只能是让千人踏、万人踩的下贱货!”

“刘长胜,我真的很同情你,如果你非要用这样的手段来伤害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得逞,就算被千人踏也好,万人踩也罢,也绝不会跟你这样的混蛋住一个屋檐下。”林微颤抖的手抓到自已的包包,摇摇晃晃站起来,眼神茫然地看了眼蜷缩在角落的女儿,狠着心肠,状似疯狂地嘶叫着抓扯起自已的头发来。“啊啊啊啊……”

一种刺耳的疯狂尖叫响起来,那是一种歇斯底里,也是一种痛苦的择决。不绝于耳的尖叫声,是一种力量,一种想要逃离这个家的力量,一直以来,她都太依赖这个家了,所以才会把自已弄成今天这样。

如果可以,谁愿意抛下自已的骨肉而不顾?

如果可以,谁舍得扔下自已的孩子不管?

怀胎十月,分娩时的切肤之痛,是女人都能深切体会到。

林微现在就是这样,她现在唯一不能舍弃的就是女儿,如果没有孩子,她跟这混蛋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何惧他的毒打?

婚姻是家的依靠,几年来,林微把长胜和女儿当成自已的全部,完全没有了自我。

刘长胜认为,这个家的钱都是他挣的,林微跟着他有吃有住有穿的,也没亏待过她,他只不过犯了这么点错误,林微就要用同样的手段来报复他,所以,他就受不了。在他的意识里,男人花心没事,但女人就得从一而终,自古以来,都是男人三妻四妾,哪里有一女侍二夫的事情发生?

真正的生不如死啊!如果一个女人太依赖一个男人,就失去了最起码的人格独立,林微就是这样,她被所谓的夫荣妻贵害惨了,如果当初,不助长胜迈出开店这一步,或许他们现在还是一对贫贱的恩爱夫妻。

再抬眼,泪水已迷糊了她的视线,转身向外跑去。

她的心里已有了决定,就是在外面变成一个无家可归的流**人,就是饿死、冷死,她也绝不会回到这个家,让长胜母子欺负。

“妈妈……”巧巧见妈妈跑出去,她小小的身子站起来,跟着也要追出去。“我要跟你一起走!妈妈,等等我!……”

“给我滚回去!”刘长胜伸腿一拌,巧巧就扑倒在地上。

仰起一张被泪水糊花的脸倔强地怒视着刘长胜,“你是坏人,你是大坏蛋!你和奶奶都是坏人!我讨厌你们!讨厌你们……”接着便趴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她好怕妈妈再也不回来,好怕妈妈丢下她不管,妈妈跑出去的惨模样占据了她小小的心。“妈妈,你是不是又要丢下我不管?妈妈……”

巧巧的奶奶过去把孙女从地上扶了起来,“巧巧,快起来!不要哭了!”

“我不要你扶,你和爸爸一样,专门欺负妈妈!你们都是坏人!都是坏人!……呜呜呜……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巧巧伤心地趴在地上哭泣。

可惜林微跑出好远,她听不到女儿的哭叫声了。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哪还会想到可怜的女儿?她太高估自已的情商与智商了,曾经,她威胁过长胜,如果他敢找野女人,她就找野男人,看似报复了长胜的林微,如果不将自已的心失落,她还会理直气壮地跟长胜斗下去,可是她,现在连跟他斗的勇气都没有,唯有悄悄逃离。

小老太见儿子这样疯狂,她不敢火上浇油了,一直以来,她以为是林微吃住自已的儿子,可今天的事实让她看清楚到了儿子的专横和粗暴,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忍受这样残忍的折磨,她摇头叹息后,轻声细语说长胜,“你这是发什么神经?巧巧可是你的亲生女,是我们老刘家唯一的孙辈,你把她给拌倒干什么?这地板硬硬的,把她跌个好歹,我、我跟你没完。”说到这还用手指点着他。“看看、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真难指望你为老刘家生男育女,跟个废人差不多了!活该被林微嫌弃!你怎么就不拿出点男子汉的尊严来?你这样会越来越让人瞧不起的。”

“那你说让我怎样做你才满意?”刘长胜不断地抱怨,“你不是一直说我没用吗?一直说我不该被林微吃住吗?不该把钱让她掌管、不该什么都听林微的……现在看到了吧?你儿子不知多厉害,看看,林微被我打都不敢还手,这下你该为我骄傲了吧?妈,你现在不表扬你儿子,反而责怪我,这可不是你做事的风格呀?在老家,你打林微那么狠,我都没出言说过你,她是我的女人,为什么我一打你就要废话?”

“气死我,气死我了……”小老太气得脸都白了,老泪纵横地说,“你爸才刚走,你这不孝子就这样对我,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我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被那死鬼折磨一辈子,现在又轮到你这不孝子来折磨,我、我没法活了……”

“我这怎么又是不孝了?”刘长胜皱着眉心,“不是你要我这样对林微的吗?在老家的时候,你不总说我没管教好自已的女人?骂我没用的是你,骂我没管女人的也是你,现在我管了,你还是要说我,究竟要怎么做才是对的?”

小老太望着眼前变得越来越陌生的儿子,种种的不解和怨恨又一股脑算到林微头上,心想,儿子变成今天这样,一定是让林微给逼出来的,要不是那女人伤了长胜的自尊,也许,自已的儿子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

林微从家里跑出来,那是一种突然萌生的逃离,她要离家出走,家里,有她最爱的宝贝女儿,同时也有她最恨的男人,在刘长胜丧心病狂地折磨下,她真的不知该怎么办?离婚又离不了,唯有离开。

矛盾似一把火,在林微心底熊熊地燃烧,是去是留?左右不定地牵扯着她的心。走了,放心不下的是女儿。留下,受伤的永远是她自已。现在的她,感到特别无助。

林微搭出租车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当出租车离自已熟悉的地盘越来越远时,她的心犹如针尖在穿刺着恍惚迷茫的心……这么多年,她是那么的在乎长胜,那么的在乎自已的家,把长胜父女都当成皇帝一样侍候着,可结果呢?她得到了什么?除了身心俱伤别无他物。

有些人和事,你越珍惜、越在乎,你就活得越是卑微,越是低廉,林微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如果一开始,她不要把长胜惯成这样,那她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她越是想守住自已的幸福,幸福只会离她越来越远。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下车后,一个人在街上无方向地晃荡了许久,她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也不知道自已走到了什么地方?从地砖铺就的大道走到这杂乱的地带来了,抬眼一看,发现自已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工业区。

林微停住,看着工业区几个烫金大字,看着来来往往的工人,穿着简单色调的工作服,端着碗盆之类的简单食具,里面盛着的也是简单的饭菜,如同他们脸上的笑脸般简单透明。

就这样,她矗立在工业区门前,站了将近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她想了许多。她不想再回去依附长胜过日子。如同她现在,就是因为婚后太依附长胜,表面看她是幸福的,她是坚强的,可那幸福的表象下,只不过是一具伪装出来的、没有思想的躯壳而已。

没有思想,没有自已的天空,一切都是为自已身边的人活。现在,她想通了,她要为自已活,她要像这些简单而快乐的工人们一样活出属于自已的一片天空。骨肉分离算不了什么,她相信虎毒不食子,相信巧巧会适应没有妈妈的日子,只要她心里不再滴血,其它都不算什么。

一个被夕阳拉长的身影久久地出现在工业园保安眼里,他不知该不该上前询问?缓缓地靠近、缓缓地靠近……

见林微表情木纳得跟傻子一样,而且嘴角还有血丝,身上的衣服也凌乱不堪,发丝垂落下来被风吹得飘飘忽忽、飘飘忽忽……两只木纳呆板的眼睛跟恐怖片中的女鬼一样,若隐若现,吓得那保安赶紧跑回自已岗位,再也没敢近前招惹林微。他吓得以为自已见到鬼了。

那晚,林微在工业区的小旅馆住下了,不隔音的墙壁,时不时传来暖昧的**声和床板的吱呀声,刚刚恍惚眯着了会,结果又被吵醒。她又努力地闭上眼睛、努力地闭上眼睛……

最后,林微干脆把头蒙在有味道的被子里才睡着。

从酸痛中醒来,林微睁眼,掀开被子,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她张目四望,眼前陌生的一切让她迷惑了,这是在哪里?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紧闭的、小小的窗户。手臂上的伤让她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已是真的离家出走了。

向外望去,所在楼层是二楼,刚好看到树上有三只小鸟(两只大的,一只小的)在那里叽叽喳喳,好像在讨论一家三口的重大事件一样。薄薄的泪花,又开始在林微的眼底打转,她就像停栖在鸟儿上方的怨妇般,看着鸟儿一家的幸福,流自已伤心的泪。

僵站在窗前,流在她脸上的泪,在她的僵站中渐渐地冷凝,轻轻地扯了下自已的衣摆,手指的疼痛传来,心中的不甘、对女儿的担心、对前路的恐惧……悄悄揉进她单溥的身体里。

一阵风吹来,吹动着她的发丝,也吹进她无助的心底,搅动着她心底里的嘶喊与哭求……不不,她不想听到自已内心的哭求,她说过,要坚强起来,就算什么也没有,就算饿死街头,她也绝对不会回到那个家去。

她掩着双耳,拼命不要听到自已内心的的恐惧。

走得两袖清风,她没有带走家里的一丝一毫,包里只有一千元现金,那是她准备采购食材用的,想到婆婆刚来,她只想多买些好吃的回去孝敬婆婆,所以才放了一千无钱在买菜的那只包里,平常买菜都不会带这么多钱。

昨晚住宿已用掉了58元,那么,她身上剩下的94元就是她的全部家当,看来,她必须要振作起来,然后再去找份工作养活自已。她再也不要回去依附长胜过日子。

从旅馆出来,林微在附近的小店吃了份肠粉,连最爱喝的豆浆都没敢买,现在,她得省钱,省一分是一分,等找到工作有了落脚之处就好办了,反正,她现在是不会回那个家去。

跟着,麻烦又来了,林微没带身份证,没有工厂敢招啊。一家一家问,一家一家又被拒绝。晚上,她又回到那家小旅馆。

现在进个工厂都不容易,不但要身份证和毕业证,还得要计划生育证。

第二天,林微又在几个工厂门口来回奔波,还是没有一家工厂愿意招她。

终于,一个观察林微许久的陌生男子出现在林微面前。

她极力忍住落泪的冲动,不经意地看了来人一眼。“有事吗?”

他递给林微一张名片,“靓女,你可以看看这个,或许可以帮到你!”

林微大致看了眼,业务范围广得让人不敢相信,她害怕得转头就走。因为她以为自已遇到骗子了,林微虽然三十岁,可涉世经验真的很少,每天在四点一线之间生活,外面的世界还真是搞不懂。

“靓女,别走啦!”小伙子抓住林微的手臂,“我知道你在找工作,是不是在为证件发愁?我们好好谈谈。”

“你在跟踪我吗?”林微反抗意识极强,包里就只有那么点钱,要是遇上骗子就完蛋了,她才不要灰溜溜地回到那个家去。才不要让刘长胜看她笑话,就不信离了那个男人生活不下去。“放开我!再不放我就叫啦!”

“别误会!这是我的工作需要,我就是专门为大家提供这些的。”小伙子尴尬地松开林微,朝林微手上的名片指了指。“靓女,你放心,我不会骗你。我天天都在这一片做生意,价格也最公道,你看看,你需要些什么证件?我这里都有,一定能如你所愿!”

“我需要全套证件,你有吗?”林微只想快点摆脱这个骗子一样的男人,生怕包里那几百块钱给他骗走,那可是她林微的全部家当。

她知道没人能做齐全套证件,故意拿话睹他。说得那么轻巧,什么证件都有,纯粹是骗人的。哼,我才不会那么容易就上你这种骗子的当。

“有。不过,价格相对要高些。”他拍了拍挂着的业务包包。

“多少钱?”林微心动了,也不怕他是骗子,如果真能弄到全套证件,那她就可以进工厂打工,就不怕没有落脚之处,也不怕没饭吃。一般工厂都管吃管住,目前是林微最好的避难所。

“八百。”小伙子伸手比了下。“这是最低了,不讲价,保证一切齐全。”

“能保证进厂吗?”林微顿了顿,质问道。

“当然能。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先进厂后再付我钱也行。”小伙子显得很有诚意的样子。把林微拉到阴暗处,从挂包里摸出许多证件,他朝林微脸上看了看,挑了张身份证出来递给林微,“你看这张行不?觉得脸型跟你长得有点像。这种证件照,与本人有些差异也是正常的。随便哪个人,证件照和生活照都是有天差之别的,只要不是涉及经济方面的事,没人会去认真比对,我看这张就行,年龄二十八岁,跟你确实靠谱!”

林微看了看,“这是假身份证吗?万一被发现怎么办?不行,你还是不要害我了。”

“放心,身份证绝对是真实的。只是毕业证和计生证是假的,不过,一般没人去查这两个假证。他们查也只是查身份证的真假。这个我有经验,做这一行都做好多年了,不会骗你的。”男人极力要推销出去,左一个放心,右一个保证的说服林微。

“骗人吧?身份证会是真的?这么重要的证件只有公安局才能频发,你怎么可能搞到真的身份证?”林微还是有点担心,这身份证怎么可能弄到真的?一听就是个骗子,还好自已不是那些刚出门的小姑娘,这点常识她还是有的。

“骗你有啥用?你要不信,可以去网吧查下就知道。这样跟你说吧,我们这些身份证都是从那些捡垃圾的人手里收来的,看你也不笨,不难猜到这些身份证的来历吧?”小伙子很想做成这笔生意。

听他这样一说,林微是信了。经常听到人家说钱包被偷了,身份证被偷了,原来是那些小偷拿走了别人的钱,然后把身份证给丢弃,再被捡垃圾的拾到,最后再转到这些人手里。“那行,可我得顺利进厂后再给你钱,没问题吧?”

“行。”他爽快地回答。

“这么爽快,你就不怕我跑掉?”林微接过他配好的全套证件。

“你跑不了,一般想方设法要进厂的人,她们一定是要尽快找到落脚点。在这个地方,你要是一天找不到工作,你就没法生存下去,外面吃住都那么贵,进了厂就等于一日三餐有了保障,而且还不用出住宿费,这么好的事谁还会跑?”他十分肯定地说。

拿着这套真真假假的证件,林微还真进了工厂,这是一家大型床上用品加工厂。她昨天来过,因为没有证件被拒之门外,现在,她终于顺利地进来了。

林微有经验,又会踩电动缝纫机,进去第一天当车工就让拉长刮目相看,一般新进厂的要学几天才会踩电动缝纫机。她不用学,直接拿着那些半成品踩个不停,听着机器转动的响声,林微仿佛活了过来,手上的伤也不那么痛了,工作起来特别认真,车好的每一件成品都是又快又好,让走来走去的拉长看了又看,这样的人才,就是厂里的老员工都没法比。

林微做这行多少年?没读书的时候就开始跟长胜学了,虽然裁剪学艺不精,可这车工那是学得不能再精了。

第二天,经拉长推荐,主管就把林微给叫到办公室,从布料的质量谈到床上用品的各种规格和尺码,林微都能对答如流,比这主管还要内行。

最后主管把她带到流水线上,看着那成批成批出来的产品,林微才发现自以为傲的那个幸福布艺店真是太渺小了。不过,主管不是让她来参观,当然是考她的眼力。

哪里有问题,自然一下就给她的火眼精睛给看出来了,有的成品不用拿起来看,就凭那凹凸不平的面料就可以断定哪个位置走线,哪个位置没车好,哪个位置又滑纱……

“果然是老师傅级别!”主管马上拍板。“这样吧,从今天起,你不要做车工了,专门负责这条流水线上出来的成品质量。”

这把质量关,更是林微的强项,幸福布艺店这些年经她手出去的成品,从没有出现过质量问题。

在进工厂的第二天,林微就成了生产线上的质检员,这活不累,比起车工来不知要轻松多少倍,而且工资还高,一个月能挣三千多元。做车工一个月累死累活也挣不到这点钱。加班加点顶多能拿二千多。

林微所在的工厂聚集着来自全国各地、五湖四海的年轻人,这是一群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尽管她们对林微的好命嫉妒到死,可林微在工作中表现出来的各种能干那也是有目共睹的,不管是生产管理经验、打板环节、加工流程等,她都熟悉,在质检岗位上没多久,她就被提到管理层。

在这里,她充分发挥自已的特长,即使没有上级领导安排,她也能有效合理地运行流水线的生产和加工。

不出来打工不知道,原来这里有好多年轻男孩和女孩,他们都来自穷乡僻壤,他们的家乡和林微的家乡一样贫穷,住的都是木块和土砌成的瓦片房,睡的不是城里人的软床垫,而是干枯的稻草。

每到冬天,多数家庭都会在床上垫些干稻草保暖。烧的不是城市里幽蓝幽蓝的天然气,而是各种杂草和稻草,几乎每家人的房子都被熏得乌漆墨黑,更加没有城里人所谓的卫生间和马桶,而是脏臭的茅坑……

对于和林微有着同样生长环境的同事们,林微非常理解他们的心情,能在生存状态如此艰难的城市找到这样一份工作,每个人都相当珍惜,如同林微现在,她时时刻刻都在提高自已的工作能力,虽然她已有足够的能力和经验,可她还是怕自已会失去这份工作。

看到工厂里那些如孩子般稚气的脸,林微总是会帮他们一把,因为她知道这些没文化,没学历,没背景的孩子们,除了有一身蛮力和短暂的青春,就真的什么也没有。

每次看到那几个十七、八岁大的男孩子在弯着腰扛布料时,她总是会上前帮他们一把。

看到那些既没有经验,又没有车工技术的年轻女孩在那费力地伸展着身体拉着层层叠叠的布料时,她同样也会走过去帮帮她们。而且还会鼓励他们精明点,偷学点技术才是长久之法,不管是打板或车工,学到一样就不至于这样辛苦。

她在厂规厂纪非常严厉的制度下,总是以身作则,既要设身处地给老板创造价值,又要维护同事们的利益,林微渐渐把自已融入到打工生活,连自家的事也没时间去想了。

不经风雨,怎见彩虹。

林微算是见到自已成功的彩虹了,如果不是长胜把她逼到无路可走,这辈子她都不可能从那四点一线的生活中解脱出来,一辈子活在长胜的阴影里一事无成。

以前的林微,什么都以家为中心,长胜的话就是圣旨一样重要,即使他说的是错的,结果那也是对的,谁让她是依附长胜生活的家庭妇女?她不敢有自已的想法,什么都遵循长胜的想法去做。

现在,她完全是一个独立的成功女性,在这么大的工厂里面,她一跃成为高管。与人之间的交往面也在慢慢拓宽,在实际工作中,她几乎是面面俱到,没有她不能处理的事情发生,连老板也对她另眼相看。

小草用绿色证明自已。

鸟儿用歌声证明自已。

林微则用自已的行动证明自已。她给自已买了笔记本电脑,闲暇时,她会上网,如饥似渴地学习各种知识。

林微获得了重生,再也不是那个只会围着老公和灶台转的女人,在这里,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已的舞台,尽情地展示自已与众不凡的能力与智慧。

看似轻轻松松成功的背后,林微可是咬紧牙关过来的。

虽然她有经验和能力,可在理论上还是有很大差距,为了不输给那些从专业学校出来的年轻人,她可是下了苦功夫,每当夜深人静时,别人都在呼呼大睡,她却抱着笔记本电脑狂啃知识。

她清楚地知道,要想在这高管位置立于不败之地,除了要特别小心懂慎外,还得加强自身知识面的提高,这个社会竟争太激烈,唯有这样才能在生活和工作中很好地处理各方面的问题,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她十分珍惜这份工作,加上她人缘又好,很快就和工厂里的姐妹们打成一片,甚至还在休息的时候教这些工厂女孩子上网。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打工的日子,有喜有忧,有欢乐,也有苦恼,但总的来说,林微是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在这里,林微似乎忘记了婚姻给自已带来的阴影,她每天认认真真做事,持之以恒地做好各种份内事。

刘长胜现在也慌了,女儿天天以泪洗面。

刚开始,他也以为林微只是出去几天就会回来,因为他压根都不相信林微离开他能独立生活下去。

在他的潜意识里,林微是仰仗他刘长胜的鼻息过日子,离开他的庇护,林微没法活下去。

第一天他没去找林微,第二天他也没去找林微,直到第三天,林微还没回家,他才慌了,才开始去翻找家里的东西。

他这种男人,意识到林微真的不会回来之时,首先想到的不是林微的安全,而是他的银行卡之类的贵重之物,发现这些都在,他才松了口气。

一些日子过去,林微仍然没有回来,刘长胜的日子彻底乱了套。最开始是三不五时地叹这叹那,后来就变本加厉、时时叹气。

这天,他又沮丧地趴在床上叹气。

“长胜,你今天又不去店铺吗?”小老太走到房间门口,伸手敲着门。

“妈,你别吵!让我再睡会!”长胜两眼无神,手里正拿着林微的照片看得出神。暗说,林微啊林微,你到底去了哪里?这些日子你是靠什么在生活?离开我你能生活下去吗?你证件都放在家里,你能在外面呆下去吗?想到这里,长胜好像是突然开了窍,认为林微的失踪肯定跟志远有关。

有了这个想法,刘长胜忙不迭地起床,迅速穿上衣服,拉开门冲出去,差点让尖着耳朵贴在门上听动静的小老太摔倒进来,他伸手扶住老娘,“妈,你偷偷摸摸干什么?”

“妈坦心你啊,看看你,林微走了这些日子,你又瘦了一个圈,本来身体就不怎么样,再这样下去,妈是担心你身体撑不住,别想那么多!林微的事又不是你的错,别成天唉声叹气好不好?”小老太心疼地看着长胜没有血色的脸。

“妈,我不能这样等下去,我要去找微微,她现在还是我的女人,我一定要找到她。”长胜风风火火的样子,推开小老太。

“长胜,你要去哪里?”小老太追在儿子身后叫着。

“找林微去。”长胜头也不回地走了。

剩下小老太一个人在那里唉声叹气。深知儿子心性的她更加担心了,这林微万一被儿子找到,免不了又会挨长胜的打,可这林微也是,居然真的那么狠心,连自已的女儿也不管不顾了。走了这么些日子,一点消息也没有,害她这个婆婆一来就要承担起照顾这父女俩的生活。

刘长胜断定林微是被志远给金屋藏娇给藏起来了,有了这样的念头,他就一天到晚去盯稍张志远,连自已店里的活也没心情做了,他不信抓不到这对奸夫淫妇。

经过这些日子,他不是静下心来反省,反而更加憎恨林微了,因为,他思来想去,林微就只有这么一个去处,除了张志远把她给金屋藏娇,还真找不到第二种答案。

自从林微离家出走后,志远再也没来过长胜家,也没来过长胜的店。从种种迹象看,这对狗男女是住到一块了,要不然,怎么会如此默契?林微一失踪,志远也同时在他的视线中消失,事情不可能这么巧?

从那天开始,刘长胜更加不务正业,每天在街头巷尾盯梢。

每当暗处的他看到志远的身影时,他都会恨得咬牙切齿,甚至会恨得喘不过气来。

每一次盯梢就等于是上刑场,每当他疲累不堪地捂着自已快要跳出来的胸口时,等来的都是失望,因为,一次也没看到过林微,每次都是志远,还有志远的客户、同事、朋友、家人等,就是不见林微的踪影。

我就不信一个活人会凭空消失?长胜每次失望之时,都会气不过地安慰自已身体里那颗不死的心。不行,一定要坚持下去,我就不信他会一直不去见林微,一定要抓到这对狗男女通奸的证据。

刘长胜真的是可悲!盯梢这么多天,他连林微的影子都没看到,又哪里去抓志远和林微通奸的证据?纯粹是自欺欺人的想法。

被林微惯坏的长胜,越来越像个贪得无厌的无赖。曾经,他拥有过许多男人求之不得的幸福,林微是那么的尽心尽力、那么的全心全意爱着他,可他做了些什么?把林微伤到无路可走,逼得她无路可逃,害得她无家可归。林微走后,他不好好反省自已,反而越加憎恨起林微来。

他想好了,一旦抓到林微与志远的奸情,他一定要志远付出代价,要志远用金钱来补偿他的精神损失,他觉得自已跟踪盯梢的日子太劳累了,如果不从志远身上捞到些补偿回来,他是想不通的。

这些日子,刘长胜忙着跟踪志远,生意都很少去打理。

曾经门庭若市的幸福布艺店生意明显清冷起来,加上他现在又没心情做事,就算勉强裁些出来,好多都没按顾客的要求做,三天两头都有人来找麻烦,生意迅速惨淡下来。

好多时候工人都没有活做,拿计件工资的活,没有了活做就意味着没钱拿,陆陆续续有人辞工走了。

剩下的三个工人,看到这情形,也是持做一天算一天的打算。

危机一步步来临,刘长胜还没浸在猫捉老鼠的游戏中,比私家侦探还要敬业,把张志远的所有都查得清清楚楚,包括张志远前女友的家也调查得明明白白,可就是没查到林微半点消息。

那天,长胜满身疲惫地回到店里,一口喝掉阿杏端来的水,然后把杯子递回给阿杏,懒懒地赏了阿杏一记大大的白眼。“怎么?店里就两个人了?还有两个去哪里了?”

“老板。”阿杏知道长胜这段时间脾气火爆,能躲尽量躲开,可他问到她了,她又不能不说。只好吞吞吐吐。“没、没活做,她们、她们就先回家去了,她们说,要是再这样下去,可能也会辞工不做了。”

长胜果然暴怒起来,双手有恃无恐地按住阿杏的肩膀,“她们说走你就让她们走?我让你在这里是吃饭用的吗?不是让你看好她们,管好她们,你倒好,就这样轻轻松松让她们一个一个都走了,全都走了,我看你管谁去?”

阿杏脸色吓白,她用力拉开他的两手。“老板,她们长得有脚,不是我说能留都能留得住的。如果你现就裁些布料出来,一个电话,她们都会赶回来,出来打工,还不就为了挣点钱,这一天到晚没事做,玩的倒是自在,可会饿肚子啊?没钱就没法生活,老板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真他妈一群势利眼!”刘长胜气得直骂粗口。“老子从来没来亏待过她们,现在好了,看见老子倒霉了,一个个就要跑了,看她们去哪里找我这样的老板,以为别处有这样好啊,人家老板根本没把她们当回事,以为还会每天好吃好喝供着她们,做梦去吧!”

阿杏之所以能在这里做这么久,不是因为刘长胜有多好,而是因为林微太好,阿杏一直记着老板娘的好,在林微走后,她一直尽善尽美地为这个店服务,为的就是报答林微的好。

她不希望看到,有一天,老板娘回心转意了,却发现店没了,那也将是最致命的打击,失了赖以生存的店铺,老板和老板娘就永远无法破镜重圆,更不希望看到可爱的巧巧失去父母的爱。

一直以来,阿杏都把巧巧当成自已的妹妹般看待。可今天,老板的态度让她心寒,她微微扬起嘴角。“老板,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虽然你是我们的老板,可我们是来打工挣钱的,凭什么要挨你骂?如果是我们工作出了差错,你骂我们还情有可原,问题是,差错出在你自已身上,我觉得,最该挨骂的那个人是你自已,不是我们这些人,更不是老板娘,难怪老板娘会离家出走,一切都是老板你自找的。”

“你……”刘长胜被阿杏说中死穴,他嚣张的样子收敛了不少。

阿杏说出这些话,也不怕他了,要炒要留都无所谓了,她大刺刺地侧着脸,目中无人地朝他抬高了下颔,伸手向他要工资。“我什么我,大不了给我结工资走人,我不信离了你这店没就找不到工作了。”

经阿杏这样一闹,那个原本还躲在里面看动静的工人也跑出来,“老板,阿杏说得对,你不如结工资给我们算了,反正你这店也没啥事做,省得在这里彼此看不顺眼。”

“你们……你们……”刘长胜气得挥舞着手掌。

却突然有个身影从布帘后冲出来,他飞快地抬起脚,向刘长胜踢了过去。

被踢倒在地的长胜,发现踢自已的这个小伙子就是阿杏的男朋友,怪不得阿杏今天格外凶,原来是有人撑腰。

眼看第二脚又将飞到长胜身上,阿杏抱住男朋友的腿。“算啦,别踢了,现在巧巧已经 没有妈妈照顾,再把他打倒,谁来照顾可怜的巧巧?唉!反正我也不想做下去了,要不是看在老板娘的面上,我早就扔下这烂摊子拍屁股走人。”

刘长胜此时有些明白了,林微不在的这些日子,阿杏确实是个不错的好帮手,而且品质好,从来不贪污账款,这是最让长胜放心的一点。现在听阿杏这样说,知道她也是为自已好,因此,他面色一改,笑着说。“阿杏,对不起,刚才我确实脾气大了点,可你是知道的,最近家里出了太多事,看在林微和巧巧的份上,你就别走了!留下来,这个店现在交给别人来管,我还真的不放心。”

阿杏的男朋友也一愣,有点跟不上长胜变脸的速度,他没想到这男人变化如此之快,快得他都不好再次施展拳脚了。

“让我留下也行,只是,老板你不能整天在外面跑了,你得回来做事,你说,你不裁料出来,工人做什么?再这样下去,我看这店迟早会倒闭。”阿杏还在用她的方法逼长胜恢复正常,在这店里工作久了,对这幸福布艺店也是有感情的,像她这种没有学历的女孩,能肩挑起店长的所有职责,那也算是一种器重,所以,她不希望这家店关门,更希望幸福布艺店越来越旺,走出去,她才会脸上有光,才会有更多的自毫感。

“行。我们就这样说好了。你负责把走了的工人召回来,我负责让她们有活做。”刘长胜为了稳住阿杏,拍着胸脯向她保证。

这里事情刚有个眉目,店铺房东又打电话来了。直到这时,他才知道扣交房租的银行卡上没钱了。

第二天,他把家里的卡都找出来,秘码他是知道的,每张都拿到银行去查了,发现家里的钱没多少了。

不愿面对现实的他,一口咬定是林微携款潜逃了,他根本不往其他方面想想,这些日子,林微是怎么熬过来的?摆脱了房奴、车奴、卡奴这三座大山后,家里是有存了一笔钱,可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父亲去世用出去的钱可都是林微从卡上提的现金。加上借出去的二十多万,银行卡没钱很正常啊。

自从跟刘长胜闹上后,林微又没去店里收钱,那些最近收的现金不都在他刘长胜手里吗?但这男人猪油蒙心了,非把贼名安在林微头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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