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诌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动了动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我没有告诉他，王冕使了心机，把我手头的一两个小案子都毁了。

幸好我最后托顾淼的关系，把事情解决干净了。

不然，扔下烂摊子就走，也不是事儿。

“那你以后，是不是可以不拿我当你上司？”左思诌话题一转，竟然扯到这上面来了。

我点头说当然，然后，他沉默一会儿：“过几天就是公司发工资的日子，你做满这一个月再辞职，公司会给你补贴福利。”

我告诉他，我考虑一下，第二天给他答复。

然后回去把这事儿告诉纪焕楠的时候，他抽着烟：“不必跟钱过不去，多待几天也无妨。”

风轻云淡的样子让我想揍他。

叫我辞职的是他，现在让我多待几天的，也是他。

不过他如此沉稳的一面，倒是让我心里踏实不少。

还剩下几天，我刚好可以办理离职手续。

这时候，王冕终于，找到了我，明目张胆，不再有师父的威严，而是一个职场老手的模样。

当时我正在咖啡室泡咖啡，他端着杯子走了过来。

“听说你要辞职？”他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左总都不留你？”

留我？

我在心里冷笑，是你不留我吧？

我本是个不爱争抢的人，所以我不愿意在职场勾心斗角。

是，可能我软弱了一点，也大概是我从小轻松生活习惯了，所以到现在我都依然没学会拼了命地去争抢。

我大概是不够有斗志，所以才被王冕欺负排挤。

不过，我升职，他也升职。

他容不下我的原因，不过就是因为，左思诌！

这才是我选择辞职的原因。

因为我左思诌太过纵容我，尽管我知道，并没有所谓的“潜规则”，但是既然王冕都这么认为，那公司里肯定多多少少，也会有人是这么在看我。

身处这样的环境，我无法无视他们不正常的眼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师父，你想说什么？”我笑了笑，咖啡已经泡好了。

左思诌看着我半天：“你挺厉害的，才来没多久，左思诌对你巴心巴肝的，为了你，都亲自找那包工头了，还赔了钱。这么牛气，怎么就走了？”

他说话一向挺酸的，但是我没想到他竟然酸成了这样。

并不打算还嘴，因为我觉得多余的解释没有必要了，清者自清。

但他却变本加厉：“离开之后，打算去纪总那边？”

“对！”我斩钉截铁，“不过这好像跟师父你没什么关系！各行各业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师父你已经完成你的任务了，接下来的修行，就要看我自己了！以后有缘再会吧！”

我不愿意自己待在一个人人都对我有看法的公司。

转正前还好，转正后我经常在洗手间听到同事们聊我和左思诌聊得热火朝天。

也不是害怕议论，而是我做不到真正意义上，彻底的无视。

本来生活中酒不够顺利，现在，能轻松一点，那就轻松一点。

不必给自己添堵。

“你比我想象中要淡定！”王冕隔喝了一口水，“还真是跟了什么人之后，段位也上升了！”

我忍无可忍：“师父，我对你客客气气的，你就没有必要如此！今后，我们在职场中难免碰到，所以，现在，不必闹得很难看。我不管你是开玩笑也好，当真话也罢，我们三年的交情，自然比不上你宏伟前途！不过你大可放心，不管我去哪里，入行的基本功夫，我是不会忘记的，但以后在职场相遇，我依然，不会手下留情！不要觉得我是凭了左总和纪焕楠就顺风顺水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具体的事儿，我相信，时间会给出答案！”

那天是我最后一次对王冕说这么多话。

很久之后，我们相遇在法庭，当时硝烟弥漫，虽然，是以唇枪舌战的形式。

当然，那已经是后话了！

在左氏待了几天，交接工作也完成了，我离开之前，主动请左思诌吃了顿饭，为了感谢他这么久对我的包容和照顾。

他没有拒绝，而是希望我找到更好的去处。

“你记住，以后想回左氏，我随时欢迎！左氏的大门，随时向你发出邀请，终身有效！”

这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我倒觉得虚伪，不过是从左思诌嘴里说出来的，我反而特别感动。

因为我明白他这个人的真诚。

————

从左氏离职之后，纪焕楠便让我休息一个星期，然后去纪氏报道。

一切都是按照程序来。

依然，从实习开始，然后一个月后，有转正的机会。

纪焕楠并没有打招呼说我是他谁谁谁，让人家多照顾着。

而是让我自己努力，努力，抓住转正的机会。

工作上稍微顺利了不少，有一天下班之后，正要出公司大门，陆小觅过来找纪焕楠，碰巧看到我，嘴巴都张大了。

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瑶瑶，你你你……”她笑得合不拢嘴，“你还真投奔楠哥哥来啦！好好好！真好！”

我跟她勾肩搭背地，就开始聊起来。

“走呗，一起吃饭吧？”我笑着，“我换工作了，得庆祝一下！”

她刚准备答应，又想起什么：“不行，我今天要找楠哥哥有事儿，我是要去他家里蹭饭！”

我一想，最后也没留她！

不过，我认识纪焕楠这么久，倒从来没有如果他家里。

但要命的是，没多久，他家里人就找上门来！

而且，还是位高权重的那一个家里人。

他的父亲，纪焕楠的父亲！

就在碰见陆小觅之后的几天，把我，堵在了纪氏的律师办公室！

该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

紧张？

不！

害怕？

不！

大概，是有些抗拒！

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抗拒，没有其他！

所以……

当我看到这个头发花白，手里拄着拐杖的老爷子，恨不能立马逃跑。

可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让我放弃了想法。

他说：“果然是你！”

什么叫，果然，是我？

他认识我么？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哪位？”

来者不善，也不自报家门，就说什么果然是我。

“我是谁？”他笑了一下，“我是纪焕楠的父亲！”

后面六个字让我我愣住。

纪焕楠的父亲……

下意识想到纪芸芸跟我说过的，纪焕楠和他父亲在纪家吵得不可开交。

一琢磨，就知道眼前这个老爷子不是什么善茬。

“叔叔好！”我笑了笑，“我给你泡茶！”

他拐杖往地上一杵：“不必了。”

在律师部，我有一个独立的小办公室，幸好不是在格子间，那不然，那些同事又得七七八八说三到四了。

“那，叔叔，你来找我，是……”

他看着我，冷哼一声：“我叫纪伯庸！”

好名字！

我还刘罗锅呢！

“你离开他！离开纪氏！”他就说了这么八个字，让我彻底，失语了。

不过还得硬着头皮应付着：“叔叔，我和纪焕楠的关系，就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你无权干涉我的工作！”

“谁说的？”一个人直接推门进来。

不用转身我也知道他是谁！

“我和瑶瑶已经领证！是夫妻！”纪焕楠上前搂住我的腰。

脑袋一阵闷疼。

千万，千万不要吵起来。

这父子俩……

纪伯庸脸色特别难看，一下子就站起来了：“我跟你说了多少遍！离婚！你们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心里咯噔一下，我知道，他，纪伯庸，是我妈的，初恋情人……

但是，我既然决定要跟纪焕楠在一起，就再不想顾虑这个问题。

自私也好，什么都好……

胃里突然一阵难受，我一下子没站稳，弯下腰就开始呕吐……

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好好吃早饭了……

大概是肠胃出了毛病……

纪焕楠见状，急忙拉住我：“瑶瑶……”

“哼！”纪伯庸看着我们，“你们不要在我面前演戏！这些把戏，对我来说没用！离婚！必须离！”

我直起腰来，看着他，正要开口，纪焕楠抢在我前面说话了：“你无权干涉我的个人事情！我后半辈子的伴侣，我自己选择！”

“你……”纪伯庸一口气没提上来，“反了你了！我纪氏，不需要你这样的人做领导！”

“好！”纪焕楠斩钉截铁，扯了扯领带，“要么，我带她走，要么，她跟我留下！”

这一刻，我彻底傻掉了！

这纪焕楠，真的是疯了！

纪伯庸提起拐杖就朝纪焕楠打过来，我眼疾手快，想都没想就挡在他面前。

嘶……

肩膀上剧烈地疼。

“你……”

“瑶瑶！”

我没站稳，直接跪到地上。

纪焕楠眉头一皱：“好了！爸……”

“别叫我爸！”纪伯庸气得吹胡子瞪眼，坐回了沙发。

“好，纪总！”纪焕楠拉着我起来，半抱着，“我带她走！你什么时候，承认她是你儿媳，我什么时候再回来！”

说完这话，他直接拉着我就走出了办公室。

外面，一群人用一样的眼光看着我们。

纪焕楠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该做事做事！是嫌工资太高了？”

同事们纷纷低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