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9 屠城血证被销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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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深夜了,这几个家伙才到这里来。詹姆斯本来还要装睡,可是他们叽里咕噜的日语让他惊觉,大声问:“你们,是日本人?”

领头的就是总管,江龙接詹姆斯来这里的时候,这人开的车,文质彬彬十分有礼貌地还与他握了手,说自己是医院的总管,是江龙妻子的哥哥,能够为抗日英雄疗伤十分荣幸。

进了医院,带他检查,又给他介绍手术医生,说是这家医院著名的外科一把刀,能保证手术万无一失。

等所有准备做好了以后,还亲自送他去手术室的。那个时候,从头到尾都讲的中国话。没想到突然变了,与这里的人都说起日本话来,而且,更可怕的是,总管说,他妹妹从山洞里取来了他们一直想要的材料。

詹姆斯吓坏了,大惊失色,担心自己还没清醒过来,是不是听错了。欠起身子,想问他说的什么?这才看见他手里拿的东西,就是自己用生命捍卫的血证,顿时大叫不已,跟着挣扎着坐起来,扯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管,拉掉了输液瓶。

现在,见他要烧掉这些东西,心都被捏紧了。

“噢,NO,NO!你们……想干……嘛!”詹姆斯心虚胆怯又焦虑不安地说着,心中不详的预感让他的声音打着颤,以一种低不可闻的调子,从他的口腔和胸腔之间一点一点挤了出来。他甚至能感觉到这几个字挤破了他的皮肤,是从血肉之间蹦出来的。

那是怎样一种撕心裂肺的恐惧和疼痛啊,比他身上的伤还要痛上千倍万倍!

就在打火机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时候,站在门口的江龙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他已经意识到可能出现的问题,下意思地往前倾了倾身,双腿已经习惯性摆出了腾跃前的姿势。

如果有曾和江龙一起在码头上干过活做过工的人在场,那么他们一定能知道,这是江老大要动手前的征兆了,而且还是雷霆一击!

可是就在这时,他身边的日本女人轻轻用手拉了一下他的胳膊,一种细腻温柔的触觉顺着胳膊传到江龙的心里。他几乎无意识地扭过头来,只看见妻子脸上那一抹浅浅的歉意。他心里突然一动,想起了詹姆斯刚刚跟他说过的话。于是呼地一声吐了一口气,仿佛想把心底的压抑和愤懑全部吐出去!

“叮!”一声,清越而有回味的声音响起,打火机盖被掀开,一簇蚕豆大的火苗在房间里闪现!仿佛所有的光,所有人的视线,所有人的心思都被这簇火苗牢牢地攥住了。

“不,不,不!你们不能这么做!这是历史——”詹姆斯几乎就要从床上蹦起来了,可是手术时注入身体的麻药没过期,麻痹的神经让他一时半会还无法很好协调身体机能。

他满脸通红,眼睛圆瞪,两颗眼珠子鼓鼓地凸了出来,嘴上胡须一根根地站立了——可是他的手臂却无力地低垂着。他的身体不听使唤地继续躺在病床上,但他的双脚却在大脑的指挥下诡异地弓了起来,只不过一条向上弓,一条侧着弓起。

这时的江龙脸色已逐渐正常,但谁也没注意到,他垂在身旁的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头,而且因为用力过度,指关节已微微发白!

“你说它是什么都没用,它将只是一团灰烬!”总管冷漠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然后那个陈旧的笔记本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靠近了那一簇豆大的火苗。

江龙觉得自己的心就像那笔记本一样,被那灼热的火苗煎烤着,燃烧着!

詹姆斯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了起来:“这是对历史的亵渎——”只是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无力和低沉。

跳动的火焰在笔记本的纸上舔舐着,房间里有了一种焦枯的味道。当半本内容化作了青烟,总管才把笔记本放入脸盆,然后又抽出胶卷,用力一扯,“呲!”的一声,一条透明半透明的、影影绰绰还能看见人影的胶卷带,在火苗上一晃,然后腾起了一道亮堂堂的光,并带着一丝刺鼻的气味,迅速地化成了灰烬!

“我求求你们——停下来——”詹姆斯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语气里充满了绝望。

总管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继续打开那个铁盒子,把里面的摄像带一起丢进了脸盆里依旧燃着的火焰中。

江龙咬着牙,心里衡量着,是现在出手然后逃走,还是像詹姆斯说的那样继续潜伏?做任何决定都没有意义了,因为干什么都来不及了,那些东西都像油纸一样见火就着。

因为,现在已经没有证据了!他如果出手,肯定不能带走詹姆斯,就算他自己逃走,如果没有詹姆斯这个人证,那么他将永远背负叛徒的污名!而继续潜伏则意味着,他还能寻找机会证明自己!他很快就决定了,他要继续潜伏下来。

他略有歉意地看向詹姆斯,这时,映入他眼帘的是金发老外脸上的一双空洞的眼睛,是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的眼睛。

詹姆斯慢慢栽倒在床上,昏死过去了。

大东门本来就是个繁华地带,生意也好做,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也怪自己心黑,想多要些钱,搞来这么大的麻烦。

就是早卖给他,可能也脱不了爪子。那金表本身就有几分邪门,后面还有外国字,就跟那外国佬一样神秘莫测。日本人不是冲着金表来的,而是冲着老外来的,自己与他沾上边,还有好果子吃吗?

那个大鼻子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新四军那么重视他,专门派游击队长护送;还生怕他掉进江里了,弄个会水的人保护——果然从平天湖里把他救了出来;还跟着一个女医生,随时侍候他……他又不是美国总统,怎么享受这么高的待遇?

他就是惹祸的秧子,平天湖里,如果不是他,日本军舰不可能追赶自己乘坐的船。难道仅仅因为他参与了小货轮的触礁?我虽然没参加,但是运了船上的东西,日本人记得他的样子而已。抓到他了,顺藤摸瓜再找我们,到时候问我要那些军用物资,我到哪找去?

在武昌,从今往后,时时处处都有一双双眼睛盯着自己,哦,这里的特务太多了。

牛掌柜的伙计们经常不在店里,可能就是干的特务勾当,他们都认识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逮着我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干脆过江到汉口吧!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在那边,毕竟有一江之隔,赶紧找个地方把金表出手,跑到重庆去,有钱了娶妻生子,过一份安稳日子吧。

收拾了家中细软,用一只小皮箱装了,一直跑到小东门。尽管自己住的小屋又脏又乱,王霸还是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心烦气躁的。想想最后一次在武昌吃饭了,多点了两个菜,多喝了两杯酒,头重脚轻,向西一直走去,就到了司门口。

刚走到趸船上,见小火轮已经开始抽跳板了。

“带我一个——带我一个——”他一面挥手喊停,跌跌撞撞向船上跑去。

渡江轮渡还是等了他一下,等他上船才抽去跳板。王霸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已经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看看四周黑压压的一片,连过道上都有人,什么味道都有,他妈的还不如小孤山呢!那里至少空气很新鲜。

船上面凉快些吧?他提着皮箱,顺着梯子往上走,被船上的人拦住了:“对不起先生,上面是驾驶舱。”

“驾驶舱怎么样?我在岸上就看见了,还有其他的人。”

“哪里还是警戒仓,防空机枪架在上面。”

“哼哼,欺负老子不会打枪是不是?”中午多喝两杯,口吐狂言,“日本飞机来,老子打两只给你看看?”

王霸蛮不讲理,没好气地推开船员,顺着楼梯就跑上去,脑门上突然顶着一根冰冷的铁管子。

猛一抬头,吓他一跳:船上齐刷刷地站了十几个男人,虽然是便衣,但也看得出,一个个手上都有家伙,一张张铁青的脸对着他。我的妈呀!怎么撞在他们枪口上了?不是军统的就是中统的人。

跟着一想,老子现在不是当兵的了,管他军统中统,都管不着我。于是裂开那张阔嘴笑了一下:“对不起,老总,我跑错了,下去就是。”

“这里,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顿时几条枪口对着他,刹那间暑热全消,正在全身冒冷汗的当儿,他瞥见了一张阴冷的面孔,那么熟悉——一起干逆天大事的兄弟啊!救星来了,他欣喜地喊道:“船长,你怎么在这里?”

拿手枪抵着他脑门的那家伙冷冷一笑:“这是我们一号,你乱嚷嚷什么?”

还以为都是渡轮上的人,原来,这家伙是头子——天哪,我在小姑山得罪过他的,但愿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赶紧扬起头来,冲着他尴尬地笑笑:“长官,打扰打扰,我到下面去。”

“上来!”船长冷冷地一声喝令,让他止住了脚步。

“你们执行公务,我在上面不合适,我现在就是个小老百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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