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75.要用大会做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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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青年站起来了:“一船的军用物资到哪里去了?”

另一个青年也大声嚷嚷:“那些东西,不都用来打我们中国人了吗?”

“没有,我们和那个码头工人、船上的船长、大副、司炉一起策划了触礁事件,然后……”说到这里,船长正好从外面进来,赶紧冲着台上对他摇摇手,詹姆斯知道不能犯忌,赶紧拐弯,“我们把这些军用物质,全部用来打鬼子了——”

因为船长的暗示,不能说江龙与乔子琴报信,不能说新四军劫持了军用物质的事,但詹姆斯心有不甘,不能埋没他们的功劳,于是说:“护送我出力最大的,最英勇机智的是一个游击队长,他的名字叫陈明。”

“游击队?跟军统有什么关系?”

听到问话,詹姆斯坦然地说:“与军统没有关系,与新四军有关系。因为他们的首长知道我带的资料十分有价值,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可以让我们突围,就派出他们最得力的人带我冲过敌人的封锁线。一路上,他杀死了大蟒蛇,冲出了豺狼群,与汉奸走狗日本特务,甚至土匪流氓进行斗争,九死一生——还主持了从日本特务机关拯救我的行动,他的名字叫陈明。”

“陈明,好样儿的,人在哪里?”

“这才是真英雄!”

“报纸上说,不是军统救的吗?”

“我们要采访他,带给我们看看好吗?”

“军统当然也出了力,但是……”詹姆斯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带着几分沉痛说,“陈明把我救出来了,他却失踪了,我连感谢他的机会都没有……”

船长站在门口待不住了,他到这个地方来,就为了打电话请示局长报告喜讯,说他已经完成任务,现在把乔小姐送到哪里去?

局长只是淡淡说了声:“哦,做得不错,至于这个女人嘛,悉听尊便。”

他没有听明白,斗胆又问了一声。局长说:“侍卫室的楼秘书要与她解除婚约,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听他这么一说,船长才恍然大悟,原来乔子琴的未婚夫是政府重要的官员,莫非因为与詹姆斯合影的照片产生了误会,不愿意再接纳她了?他想向局长解释。但是,男女之间的事情说不清楚,在船上还看见他们亲热的。

船长放下电话,有几分失落。费了好大的辛苦才找到他们,詹姆斯失去证据,价值打了折扣,而这个女人失宠了,自己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刚才答应派车的,现在看来也没这个必要了……

见乔子琴已经梳洗回来,在台下一侧坐着,就叫住外面的一个工作人员,让他转告乔小姐,说她到重庆就自由了,自己已经尽到责任,要务在身,不再奉陪,说完匆匆走了。

詹姆斯正好讲到她:“从湖城到重庆,更让我觉得温暖的,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小姐,乔子琴,她就像你们美丽的中国一样,看起来弱不禁风,然而秀外慧中;她就像西方的雅典娜,美丽而聪明……她只是一个内科医生,我在长江里浸泡了几个小时已经奄奄一息,得了严重的肺炎,就是她给我治好的。在轮船上与鬼子搏斗时我中了枪伤,也是她一路护理,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用盐水给我洗伤口,用中草药给我治疗炎症……”

在岸上刁难过乔子琴的人知道了,后面的人站起来朝前面指点:“就是那个,和美国记者合影的……”

詹姆斯干脆走下台来,牵起乔子琴,就像是一个绅士牵起舞伴走向舞池一样,拉着她走上台来,向大家介绍:“这就是我的亲密战友乔子琴小姐。她首先是一个医生,用她温柔的小手救死扶伤,同时她又是一个战士,用她开处方的手拿起武器,保家卫国,杀死了好几个敌人——”

厅长站起来鼓掌,也走到台中,说:“这位美丽的小姐就在这里,乔小姐答应我的,也到台上给我们大家说几句话的,下面,我们欢迎她给我们做报告——”

听詹姆斯讲到削去指头的老人时,乔子琴有几分担心——可不能透露楼宇的身份啊,因为谁也不能保证这里是否有日本特务,传到湖城,楼家就有满门被杀的危险……

还好,他远比自己聪明,说话很有分寸,他说的正是自己最想说的——这大概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她在台下已经思绪翻滚。是啊,不论楼澋对我如何,他父亲可是对我极好的。担心我在湖城遇到危险,不仅给我路费,而且把他掌握的证据给我,还花费那么多钱财,让自己的名誉受污,救詹姆斯出湖城。连自己父亲也是他拯救的,让他以后永生永世背一个汉奸的骂名多不公平啊。

现在想起来了,他为什么让我出来?是为了让我给他证明——证明他不是一个汉奸,证明他为抗日出了力。此时不说,更待何时?就是想召开一个记者招待会,以后都没有机会,没有地方,现在是个好时机,也给我们沦陷区的老百姓讲讲话,也为我的父亲申冤报仇——天助我也。

看来,那刊登着大照片的报纸太醒目了,会场上没人不知道吧!所以自己上岸以后有人马上就质问,有善意的,也有挑衅的,现在见她竟然要到台上发言,兴趣更大了,一起鼓掌吆喝,那里面也夹杂着喝倒彩的声音。

楼澋,你等着吧!今天你辜负了我,我要当众还自己一个清白,让你后悔去吧!

在大学,乔子琴就是个美人灯,腼腆羞涩,看起来弱不禁风。虽然成绩不错,却总不喜欢抛头露面,出来闯荡一番,突然增加了勇气,有那么多心里话要说,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背黑锅要背一辈子的。

站到台上,詹姆斯依然拉着她的手,她礼貌地冲着他点点头:“谢谢詹姆斯先生,大约看过报纸的人都误会了我们的关系,请放手,不要再增加人们的误会了。”

“啊,是的是的。”就这一句话,撇开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根本就没有暧昧,那是自己多情了,我也要还她一个清白。

詹姆斯将她带到台中间,放手以后说:“尊重美丽的小姐,拥抱与亲吻都是我们西方的骑士风度,我首先申明,我们的关系是纯洁的,你们都是文明人,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意。”

他这么一说,台下鼓噪的声音立即停止。

厅长示意,两个男人走下台去坐着,只留下乔子琴一人站在台上。没有讲台,没有桌子,只有一支高高直立的单臂话筒,就像她第一次端枪一样,有几分兴奋,几分害怕,有几分无助,有几分新奇。

既然来了就别无退路,就像不杀敌人敌人就会杀自己一样,保护自己、保护他人,也是一个善良人的道德底线。

她清清嗓子,话语很轻,可是放出来声音却那么大,把自己吓了一跳。她愣了一下,不管不顾又开始说,说下去没什么可怕的了。

“我是个医生,内科医生,连手术刀也没有拿过,而且是在一个基督教会的医院里面工作,我的天职就是治病救人,没想到要杀人。可是我杀人了,想到我手上沾着别人的鲜血,从一个弱女子的角度来说,应该害怕;从一个医生的角度来说,我应该内疚。可是我一点没那些感觉,因为我杀死的是敌人。我们为了反对战争,所以要拿起武器,为了报仇雪恨,我们要以牙还牙。”

她的语气非常平淡,但看似平淡无奇的话,却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台下立即报以热烈的掌声。

“我是从沦陷区来的,你们大约都想知道,在被侵略者占领的土地上人们是怎么生活的么?”她的优雅与善解人意,使得说话颇具艺术性,采取设问的方式,一下扣住听众的心弦,“日军一进城,我们湖城所有的钟表都被迫拨快一个小时,因为要和日本同步。这就意味着天还没有黑就要戒严。父亲照相馆里的帮工只因为工作耽误了时间,还在华灯初上的时候,走在大街上就被枪杀了。可怜他才结婚几天啊……”

看见台下人愤怒的表情,她继续说:“城里美丽的公园被他们霸占作为军营,几个孩子到那里捡柴火,却被绑在树上让狼狗撕咬。我们医院的勤杂工在江滩上填埋垃圾,巡江的日本人只是为了好玩就向他们扔了*。一个勤杂工回家去讨衣服,日寇竟然当着他的面强奸他的妻子,他奋起反抗,全家都被杀死……医院里人满为患,每天收治的病人不是被日本人打残的,就是被敌机炸伤的,我们无辜的百姓啊,不用说没有自由,连生命安全都没有保障……”

说到这里,她泣不成声,底下也一片哭声。一片口号响起,似乎给了她力量,擦拭去眼泪后,她的语速加快:“就在我们来的一路上,也看到了太多的惨况,树上挂着人的大腿胳膊,路边四处倒着尸体,最可怜的是日本的细菌战,中毒的士兵全身腐烂,生不如死……日寇的罪行,真是罄竹难书啊!不反抗我们还有什么出路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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