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29.陈明就像黄桷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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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跟我走的条件?”

“是的,如果不把这件事情弄清楚,我于心不安,我不能自己享福,而让朋友陷于牢笼之中。”

乔子琴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詹姆斯。

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了,讨论半天黄桷树,是因为过去有误会,现在又尴尬,没话找话说。听出她的意思想起来了,的确不应该忘记那个人,我怎么这样没心没肺的?还为自己开玩笑有几分惭愧:“乔小姐说得在理,如果你还把我们当朋友的话,就请老老实实告诉我们。”

什么话?怎么是朋友?这女人是我的妻子呢!但今天是个幸福的日子,楼澋不愿意扫兴,很有教养地点点头:“愿闻其详。”

“我们今天能够见面,在路上没有饿死,没被子弹打死,都靠了一个人,一个勇敢的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把别人看得比自己重要的人,一个坚决抗日的英雄。”

“就像这棵树,这棵参天大树。”乔子琴说完詹姆斯接着说。

楼澋又想把话题扯回来:“你说黄桷树吗?”

“是的,他为人就像这黄桷树一样,吃苦耐劳,豪爽耿直,刚毅顽强,大义博爱。”乔子琴扭头问楼澋,“你知道这黄桷树还有什么名字吗?”

“我是研究武器的,我又不研究树。”

乔子琴反驳道:“你不是研究武器的,你是研究密电码的。”

楼澋立即紧张起来,在桌子底下用腿轻轻地靠了一下女人,然后直愣愣地盯着她。

乔子琴理解他眼神的含义:“你瞒不了我的,你还想瞒詹姆斯吗?他也是最坚定的反法西斯战士,说句实话,他比我可靠,比军统的特务们更可靠。”

“呵呵!”楼澋自我解嘲地轻轻一笑,“党国的秘密,岂能在外面随便说?”

“这不是酒楼茶室,在佛经里,我们身边的这棵大树被称为神圣的菩提树。”乔子琴说。

两个男人都有几分惊讶,詹姆斯站起来,伸手摘下一片树叶,托在手心里,轻轻地抚摸:“呀!《西游记》里说到的那么神圣的树,原来就在我们身边。”

“在四川的寺庙里,书院里,多的是这种千年古树。”乔子琴让詹姆斯坐下,“在这棵神圣的树边上,我们还有什么秘密隐瞒我们自己人?我们还有什么私心杂念不能暴露在阳光下?我们还有什么隐私不能告诉普提树吗?”

“乔小姐说得很对,我们基督教是一个爱的教门,基督教徒犯了罪都要到教堂去,在神父面前忏悔。”詹姆斯说,“这个院子就是我们的教堂,菩提树就是我们的神父,我们忏悔吧,阿门。”

楼澋已经猜出来他们要问什么事,见他们俩异口同声,隐隐不快:“我犯了什么罪?子琴,您什么时候又是基督教徒了呢?”

“是半个基督教徒可以吧?”乔子琴说,“还是你父亲送我进那教会医院的。再说,你母亲还是佛教徒。好的教门都是一所好学校,教我们大爱呀。”

“把我的父母都搬出来了,有这个必要吗?”楼澋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在黄埔军校读的就是通讯,我在政府里是穿军装的文职干部,我的工作就是汇总情报,然后上报给政府决策,但搜集情报不是我的事。我的双手没沾染任何人的鲜血,所以我不认为我是有罪的。”

“但是你们军统可是犯下过不少罪哦。”乔子琴说,“难道你不了解吗?”

他点头道:“当然也了解,真是做得很不像话,我们的将士们在前线抗日,而他们却在其中制造对立,放走主要的敌人……”

“我就知道,他们对付*比对付日本人还要凶残,”乔子琴说,“在路上,我亲眼看见的,船长见了陈明以后就一直想杀他。在我们全力以赴抢救詹姆斯的时候,却把他抓了起来,能不能把他关押的地点告诉我们?”

楼澋沉默不语,只是低头嗑瓜子。

詹姆斯点点头说:“他就是为了救我,才陷入你们国民党牢笼的,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就不能让我们去看看他吗?”

乔子琴眼巴巴地望着他,楼澋低下了头,还是不说话。

她生气了,一把夺过楼澋手上的瓜子,愤愤地说:“你要不说清楚,我就在胡家住下了。”

楼澋被逼无奈,只得说:“你们还想把他救出来吗?他是永远也出不来了,你们再也见不到他了……”

“什么?难道……难道你把他……”另外两个人同时站起来质问楼澋。

楼澋摇摇头说:“不是我把他怎么样了,而是军统——零号把他枪杀了。”

乔子琴把桌子一拍:“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狠心?他可是个大好人啊。”

“他才是我们反法西斯战士当中最坚定最勇敢的人。”詹姆斯痛苦地揪着自己的领带,“没有他,我都死了——死了好几回了……”

“你怎么能杀我们的恩人呢!”乔子琴说着,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淌。

楼澋站起来,靠过去,掏出一张雪白的手帕给她擦眼泪:“真的不怪我,不干我的事,军统他们,也是……也是执行委员长的命令……”

女人痛苦的时候,都是往最亲近的人身边依靠。她偎依在男人的怀里,比在钟府被囚禁还要觉得委屈。

楼澋拍拍她的双肩,用低沉的声音说:“人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回天无力啊。佛教里面不是有这说法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人迟早要死的……”

“胡扯——”乔子琴猛然推开他,“陈明就是一棵菩提树,这样的大树百年以上,比比皆是,他的寿命也注定很长,去武汉的路上中毒,已经将死一个多月都活过来了,怎么就死在你们的人手里?”

詹姆斯也愤愤地大吼:“他碍着你们什么事了?你们不是讲国共合作吗?你们不是讲一致对外么?难道你们不懂得?杀死他一个,就等于放走千千万万个敌人吗——”

乔子琴从没看过他这么愤怒的样子,做了一个噤声的表示,可是没有来得及。

果然,他们讲话的声音大了,传到当中屋里,把正躺在床上的胡教授惊醒了,走出来朝大家拱拱手:“都是稀客呀!怎么来了就吵嘴呢?”

胡妈妈在厨房里听见他们所说的全部过程,听到江龙经常讲起陈明,为这样的人死去也难过,但是听说丈夫高血压病犯了,担心他难受,又增高血压,擦去泪水走出来说:“大喜呀,乔小姐要和楼澋先生结婚了。”

“哦,这是大喜事,什么时候办喜酒,我们要去喝一杯。”胡教授走到桌子跟前坐下了,乐呵呵地说。

楼澋难为情地低下头:“战乱时期,我要从简,因为子琴立功,主任聘请她当我们那里的保健医生,工作在卫生室的那个小院里,我们有了一间屋子,今天我来,把她接过去,就算……”

胡教授问乔志琴:“这么简单呀,乔医生,你就这样跟他走吗?”

乔子琴无奈地说:“双方家庭也不在这里,我们都在他乡,川外还在打仗,只能简办了。胡晓苏不也那么简简单单嫁了人吗?”

胡妈妈说:“就因为女儿这么任性,我们老两口心里都不痛快呢!今天你要从我们家里走,我们好歹也给你们践行吧!”

“何止是践行,我们就办婚宴! ”胡教授说。“他那里一对,我们家还有一对,一起办。”

“嘿嘿,说得在理啊!夏勇正好现在放假,难得这几天在家里,晓晓年纪也大了,我们把他们的婚事一起办了。”胡妈妈笑起来了。

楼澋点头了:“行,就在一起吃个晚饭,也算热闹一下。这个婚宴应该我出钱办,我们在街上找个饭店吃饭吧!”

詹姆斯拍着巴掌说:“这个主意不错,从来没参加过中国人的婚礼,这下可以看个热闹了。”

乔子琴摇头:“不能到大街上去招摇。”

“嫌我们这里寒酸了是不是?”胡教授说,“权当这里是乔小姐的娘家吧!我们都远离了家乡,大红花轿、吹拉弹唱什么的不是用不起,是讲究不起来。大女儿出门走得仓促,我们也没搞什么仪式,现在叫过来一起吃饭,赶紧,赶紧去买菜。”

三个人说不用了,已经买了不少菜呢。

“我们今天可钓到一条大鱼。”正说到这里,门口传来江龙的声音。他一进门,看见楼澋在这里,马上闭住了嘴。

胡妈妈接着他的话问:“你爸爸说菜不够,你的鱼在哪里?”

好在,夏勇真正钓到一条大鱼,跟在他的后面提了进来:“这条鱼可是我钓到的,没大哥什么事儿。”

胡教授还不了解情况,问:“江龙怎么提着那么多潮湿的衣服?”

“嘿嘿,”江龙也学会了撒谎,“就是怕大鱼跑了,我下水去逮住的。”

胡妈妈嘴都合不拢了:“哎呀,还真是的,我今天已经买了不少菜,但是如果是三对人的婚礼,荤菜当然多多益善,越多越好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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