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31.废墟中间祭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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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的眼睛水汪汪的,用围巾蒙住眼睛,有几分凄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再没有乔小姐那样的女人了……”

江龙不知怎么劝她,只是说:“大喜的日子,我们要为他们高兴,男儿有泪不轻弹……”

“我,我不是为别人,不是为别人结婚,结婚难过……”詹姆斯赶紧转移目标,呜咽地说,“楼澋说,陈明,死了……”

“我们,也知道了。”江龙说,“逮住了军统的一个小头目,他说,陈明是被零号杀死的,他被枪杀的时候,还唱歌,唱抗日的民歌……”

“是不是唱这个?”詹姆斯哼起来了,“哪一个山里没有树,哪一个田里没有瓜,哪一个男子心中没有意?要打鬼子可就顾不了她……”

姓冯的没有说出来,也没有唱给他听,自己不会唱这个歌,但是詹姆斯唱得这么流利,一定是跟陈明学来的,如果是陈明临死的时候唱,一定也唱的这首歌。

“你知道这是什么歌吗?”

江龙不假思索地说:“抗日的歌。”

“不全对,”詹姆斯发动了汽车,开着车子,死死地盯着前方,冷蓝色的眼睛灰暗了,却不再有泪光,只是抽搐了一下鼻子,说,“在路上,我们听他唱过好多回,唱得那么深情,唱得那么委婉,他在想他的心上人呢!在他的家乡,一定有他亲爱的女人……可惜啊!没等到团圆的那一天……”

“比起他来,我们好多了,起码我们还活着……”

詹姆斯叹了一口气,说:“身边没有女人也好,不用牵挂……”

“现在,我们还要托楼澋打听一件事,陈明埋葬在哪里?我们要去祭奠他。”

江龙愤愤地说:“以后再说吧!先得把叛徒处决了。”

“我们处决?不太妥当吧!”詹姆斯死死地盯着前方,“老林是报社的,那里有他们组织上的人,轮不到我们出手。”

“没什么不合适的,那些拿笔杆子的人心慈手软,他们一定下不了手,我们帮他解决。”

“不用了,报社人已经出手了。”

“在哪里?你怎么知道的?”江龙问。

“你们今天的行动是受叶编辑调遣的吧?报社的人一定送了一份假情报,他们的头子被撞进长江里,所有的军统特务们都看见了,今天他们可能不行动,但是明天依然要行动的,既然是假情报,他们一定会扑空,扑空以后会怎么样?”

江龙明白了,他想起了印子的父母,因为提供的情报不准确,被日本特务杀害了,他们可能是有意为之。老林不同,他是中了计,这应该是报社的锄奸计。于是长长出了一口气,就去拍打詹姆斯的方向盘。

喇叭鸣叫,路边的人吓得躲闪不及,詹姆斯问他怎么了?他说要停一下,到路边买草纸,又买了香烛,买了火柴,让詹姆斯把汽车开到一片废墟边上。

詹姆斯明白了,尽管他不太懂中国的风俗,但是一路上看到人们祭奠亡灵太多太多。跟着停车下来,跟他走到一个院子里,四周都是倒塌的房屋,当中还有一块空地,有一方石头桌子。江龙捡了两个花盆放到桌子上,一个花盆插香,一个花盆插蜡烛,掏出一瓶酒来放在前面,再放上两个桔子,一把糖果。

詹姆斯站在一边默默看着,见他掏出纸来,撕成一块方块一方块的,突然就说少了一个牌子。

江龙想起来了,告诉他那叫灵牌,可是四周望望,只有残砖烂瓦。捡了一块砖头来,又拿起瓦块,让詹姆斯写上陈明的名字。

他简直不写中国字,勉为其难,歪歪扭扭地写上了。江龙嫌他写得不好,又找了一块更干净的砖头,捡一块瓦片,恭恭敬敬地写了“陈明”两个字,他写得很费劲,很用力,像刻出来的一样,詹姆斯也向他竖起大拇指。

写着名字的那砖头当做灵牌,耸立在石头桌子的最里面,他这才蹲下来,点燃了一片片的草纸,一边烧化,一边咕咕碌碌地诉说:“陈大烟袋呀!你死得好惨啊!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怎么会在阴沟里翻船呢?”

他在那里烧纸,詹姆斯站一边在胸前画十字,听到这里,也在他身边跪下来,跟着捶胸顿足大哭:“老哥啊!老弟呀!我不知道该喊你什么好,还是叫你陈大烟袋吧!你都是为救我死的,我真是个无用的人,带出来的东西一样都没保存好……”

江龙把他挤开,跪下来说:“不怪他呀!都怪我,是我当初没听你的话,是我送信,把你牵扯出来的,要不然,你还能多打几个鬼子……我怎么没和你一起死啊!”

詹姆斯说:“不是我自己带出来的,是乔医生带出来的,但是,毕竟有照片为证,我们宣传厅,正在编写日本侵华的画册,那些照片可起了大作用。还有日记,也是乔小姐她公公拍出胶卷,也带到重庆来了,每天报纸都在连载呢!”

“还是听我说吧,我们只少了一样,就是摄像带,那是活动的照片,就像真的一样,可惜,都被印子送到她哥哥手里了……”

说起他的女人,詹姆斯不以为然,走到一边去了,不是她,哪里要这么多周折?怎么会被关起来?陈明怎么会死?但是,说不定自己会死,天气那么热,手臂反复感染,没办法手术,说不定早死了……这个女人到底好还是坏呢?他没办法作出判断。

江龙为她辩护了:“在那边小山坡上,我已经跟你说了,印子不是个坏人,她只是个工具,是法西斯特务工具,不是她画出了秘密地图,我们也找不到詹姆斯……”

“谁也没有乔小姐好,当然你除外……可是她今天结婚了,新郎不是我,是她以前的未婚夫,我很难过……”詹姆斯忍不住了,抽搐着说,“可是我不嫉妒她,我祝福她,爱情的最高境界,就是让心爱的人幸福,只要她幸福就行了,今天就是她大喜的日子,我来告诉你一声。”

“是的是的,”江龙站起来连连点头,把瓶子打开,把酒倒在桌子上,燃起火柴,点燃石头桌子上的酒,燃烧起蓝茵茵的一片火。他点着了烟,将它靠在砖头做的灵牌边上,继续说,“今天那边在办喜事,没让他们知道,我们俩光棍悄悄跑过来,就是告诉你这事儿的。你吃不上喜酒,抽不上喜烟,我给你送来了。”

“今天,我才听到乔小姐的丈夫说,你被军统那个零号抓住杀害了……”詹姆斯接着说。

江龙又抢过话头:“我和夏勇抓住了那个姓冯的军统小头子,他也说了这件事,我才晓得你真的死了。你不该死的,该死的是那些可恶的家伙,你放心,我们一定要给你报仇。你托付的事情,我只完成了一半,电台终于送到重庆来了,但是还没有送出去。今天确定了叛徒是老林,你放心,我会完成任务的,一定会为你报仇。”

说完了,两人一起跪下,朝着石头桌子、朝着砖头做的灵牌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留下那些东西,再回到胡家院子里,比两个新郎官还到得早些。

新婚不久的一对新人回家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焕然一新。

门口挂着一对大红灯笼,院子里的黄桷树上垂下许多彩色纸条,东边的卧室门口贴着大红对联,一个大红的“双喜”字贴在门上,映衬得满堂红彤彤的,充满了喜气。

胡晓苏提着一个大包袱,她丈夫提着皮箱,送到卧室门交给妻子,也没进去,因为两个新娘子老老实实坐在一张大床上。

这大床是两张小床拼起来的,上面铺着粉红的床单,叠着大红的棉被,还有一对绣花枕头,玻璃窗上也贴着窗花,到处放着喜字。

晓晓穿着一件大红金花小棉袄,底下是一条绣花席地百褶长裙,长辫子扎起来了,梳理成一个巴髻,因为头发很多,顶在脑袋后面好大一团,居然插着一支金簪,就差一张红盖头就是新娘了。

身边坐着乔子琴,里面是雪白的婚纱,外面罩着一件米灰色的大衣,乌黑发亮的短发上面,别着一只粉红的发卡,朴实中透出几分俏丽,只是不那么喜庆。

胡晓苏一手提一样东西,还打趣两人:“我说回来吃什么好东西呢?原来是一荤一素啊!”

“你当我是红烧肉啊?”晓晓笑了,说,“你大包小包提的什么?”

“给你们的嫁妆呀。”姐姐说,“两个新郎官去接我,才晓得你们两个要结婚,都是我妹子,也来不及筹办礼物,上次妈给我准备的嫁妆也用不上,就送给你们两个吧!”

“我们怎么能要?”两个新娘都推辞。

她把箱子递给妹妹,把包袱递给乔子琴,说:“我们姊妹两个的身材差不多,所以箱子里的衣服妹妹也能穿。乔医生两人家庭都不在这里,可能铺的盖的准备不多,这条新被子你就带回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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