３７.货轮撞了小孤山

“唔，”小野小眼睛狡黠地转了转，对守在门口的鬼子咕噜了几句，那个鬼子又是哈依又是踢脚立正，虽然夏勇半句也没听懂，估计是让他小心监视这两个人。

小野交待完毕出去了，夏勇看他走到船首观看，掏出怀表看了看，心里不禁打鼓，按照这个速度，很快就会到小孤山，怎么办？

小火轮喷着浓烟，在江面上飞快向上游行驶，雪亮的探照灯下，船行荡起的两条水线远远地甩在身后。

江龙跳入江水，明黄色的救生衣太显眼，日本鬼子很快就发现了，自己受伤不要紧，请报送不到坏了大事。

他冒着刺骨的寒风，爬到吊在半船腰的铁锚上，躲避了一阵子，还是不得不跳入江中。幸亏轮船开得不慢，转眼间他就被小火轮甩开十多米，再等到鬼子发现放枪时，他已经顺流漂下很远了。

小火轮的隆隆声越来越远，一直到看不见轮船的影子，当然，鬼子枪弹打不到他的时候才露出头来，但他的目的地不是下游，而是要到江岸，可是，营救詹姆斯，又去给他捞起酒桶，在春寒料峭的时候，江水不止是冷，是那种彻骨的寒。

寒得连血液都冻住了一般，所以他才发了高烧，不是小黄毛搭救，就被汉奸烧死了。好不容易上了弋矶山，虽然得到了及时的治疗，但病没有好清，小黄毛惨死，给他更大的打击。

虽然找到了詹姆斯的铁证，但他这个人的人证更重要，必须要把美国记者护送去武汉，现在他等于带病又跳入江中。江水浸泡之后，在铁锚上被冷风一吹，全身像着了火似的，反而不冷了，只觉得头晕目眩，天翻地覆，浑身发软，四肢完全不听使唤。他怕自己撑不到给新四军送信了……

幸亏有救生衣，避免让他沉入江底，可是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摆脱江水的冲击，不禁想，我还是过江龙吗？我连烂龙都算不上，已经变成一条死蛇了，这任务怎么完成啊……还没想出办法，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等他再度醒来，依然漂浮在水面上，勉强辨认四周的环境，山？江边有山？这是哪里？尽力扭过头去……他不是在刺骨的江水里，觉得是在滚烫的锅里煮，但是头脑清醒多了，终于发现，他看见的不是大山，只是矶石。

长江上游是崇山峻岭的三峡，而下游没有连绵不断的山岭，只有一座座比较小的也并不高大的、独立的山石：板子矶，采石矶，燕子矶等等，只是因为泡在江里，看起来在岸边很高大而已。

弋矶山上面有洋式的灰白房子，那不就是教会医院吗？到湖城了，他立即振奋起来，那可是救命的地方，上次救了詹姆斯，詹姆斯带人救了我，山上还有我认识的人，那就是像观音菩萨一样的女医生，人们叫她乔医生……

这个女人像是一个谜，看起来很柔弱，但像她这样有主见的女人不多；维持会长是她未来的老公公，居然都能听她的；当医生的见惯了死亡与鲜血，却又有那么慈悲的心肠……只要找到她，我就有救了……

他没有力气靠近岸边，错过了机会，万一冲到湖城的码头，会有致命的危险。

趁着自己清醒来不及多想，长江边长大的江龙，只有操练少年时代最冒险的游戏——赶浪，幸好已经开春，东风渐进，一股不大不小的风吹向长江东岸，吹得江水向岸边涌去，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浪头扑去，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推开——完蛋了……

他眼前一黑，什么知觉也没有了……

小野次郎绷紧了神经，生怕再出什么岔子，逼着船长交出人来，双方语言不通，但是船长也知道他们在找人。他其实没有看见，但猜也能猜出来，军曹和翻译官一定被大副他们处死了。

可是他装着听不懂他们要干什么，也用他的四川话叽里呱啦说半天，日本人更听不懂了，两个士兵押着他在船上搜查，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小野纳闷了：翻译官和军曹好象凭空蒸发了一样，就是扔到水里，也有一声响啊，怎么一点痕迹都没发现？有心把所有船员抓起来拷问，可是没有会说中文的，他也只能勉强听懂十分之一。

轮船正在向上游驶去，没人控制，不进则退，翻船了可不是小事……小野只有让两个士兵监视驾驶员，留下一名士兵巡逻。现在他不想节外生枝，等到了目的地再收拾这些支那人，心里暗暗着急，军曹真要是死了，回去跟吉永太君怎么交代？

就在此时，他感觉到船身剧烈地抖动加速，紧接着小火轮鸣响了汽笛，尖锐的汽笛声在漆黑的江面分外刺耳，他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八嘎——”小野马上就感觉到出事了，扶着船舷支撑稳了身体，端起枪来，冲着黑夜放了一枪，大叫了一声日本话，巡逻的另外两个鬼子稳住身体，蹲下拉动枪栓，警觉地巡视着黑郁郁的江面，舱顶的探照灯不停地旋转扫射，防止有意外发生。就在灯光照射到后面时，夏勇突然发现前方不远，有一点灯火倏忽消失，时间极短。他马上敏锐地感觉到，小孤山到了，那山上有人！

小野端着枪，子弹上膛，准备跑步去驾驶室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就在此时，守在船舱顶部的鬼子大叫了一声，小野驻足观看，只见旋转的探照灯光照射到前方不足百米的江面上，突兀地出现一座山峰，他大叫了一声：“不好——”

小火轮象无人驾驭的野马，发疯一样向着山峰撞过去，刹那间，小野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嚎，他赶紧向驾驶室狂奔而去。

没等到他跑到驾驶室门口，“轰隆——”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随即，小火轮上一阵阵剧烈的震颤，倾刻间，船上所有人都重重地摔倒在甲板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