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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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计汉王用谋灰蒙蒙的天气里,蒙古可汗宝帐的金顶,依然在风沙中亮着黄色。加上六顶环护的银顶帐,一组帐房成七星状排列,辅以杏黄色的牛皮围墙,鬼力赤的大汗王宫,倒也别有一番景象。杨士奇领着伴当径直走向了宝帐大门,守门的千户挺身拦住了去路:“什么人,胆敢擅闯帐门?”

“本官乃大明特使,前来拜会大汗。请速去通报。”杨士奇一副上国大使的神态。千户看着他撇撇嘴哪里来的毛贼,竟然冒充明朝来使。与我拿下。”

门前的蒙古卫卒,扑上前不由分说,就把杨士奇主仆二人扭住上了绑绳,而且推起来就走。

杨士奇急忙争辩:“你们对来使这样不恭?快放我去见大汗。”

“你是明使,明朝为何不发公文通报?那驿帐的帐吏为何不来引领?分明是假冒。”

“我们没有住在驿帐,而是下榻在远来家客栈,故而没有帐吏引领。”杨士奇警告千户,“我们无故假冒明使何用,将军,快去通报大汗,误了国家大事,你可吃罪不起。”千户想想也对,一摆手让两个卫卒松开手:“你说是明使,又有何为证?”

“现有国书在胸。”

千户思忖一下,觉得还是要慎重从事:“你且等我去通报一下。”

宝帐中的鬼力赤闻报大怒你个大混蛋!明使岂有冒充之理,快引我出迎。”杨士奇人帐,鬼力赤陪情:“上使见谅,我小邦下人迂腐,对上使多有冒犯。”

“不妨事。”杨士奇稳稳坐在高発之上。

“请问上使尊姓大名?”

“下官乃太子府侍官杨士奇。”

“杨大人为使来到我邦,所为何事?”

“大汗主动与我天朝修好,我主业巳应允。而大汗却背信弃义,发兵至我边界,对北平虎视眈眈。”

“这是从何说起?没有的事呀。”

“非但如此,还发来战表,索要巨额财物,其傲慢之状令人发指。大汗欲动刀兵乎?”

“我邦绝无此事,本汗也从未下过战表,还望上使明察。”

“大汗请过目。”杨士奇呈上了有鬼力赤签名的信函。

鬼力赤看后连称:“怪事,怪事,本汗从未写过这样口气强硬的书信,而且这签字也不是本汗的笔体。”

“难道有人造假不成?”杨士奇反问。

鬼力赤点头:“有理,这是有人要陷本汗于不义,挑拨本汗与天朝的友好关系。”“大汗,据报在离北平数十里路的松土坡,就有一支贵部的马军,拉出了随时向我朝出击的架势。”

“还有兵马调动?”鬼力赤皱眉了又以武力威胁,会是我蒙古哪部所为?”

杨士奇心中有数:“大汗与我朝通好之心未变,我朝大军就不会向卜鲁屯进击。”“杨大人,本汗发誓与天朝永结盟好,此心此志可昭日月,如有相违,必在万马践踏下成为肉酱。”

“下官回去禀奏万岁,请陛下收兵回朝。”杨士奇又说,“贵部内里是何人假冒大汗之名发送战表并发兵,还望大汗早日査明,并采取措施,以免他再起事端。”

“本汗定要及早査出这一内部的祸害,并将其问斩,除去我部的后患。”

“静候大汗的通报。”杨士奇起身疑窦业巳明了,下官辞别大汗返回北平了。”

“杨大人何必如此急切,一路风尘远道来到我邦,本汗总得尽尽地主之谊。容我给大人接风洗尘,住上一宿再回转天朝不迟。”

“这,岂不多有打扰?”

“明日行时,本汗还有薄礼相赠,而且还要派人马护送,以免路上生出意外,容本汗做些安排。”

“大汗这般热情,下官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杨士奇觉得有理,因为蒙古内部已有异动势力,是当谨慎。

鬼力赤在宝帐内设下午宴,自然是草原上的上等风味。整只的烤全羊,烤乳牛,烧驼掌,烧熊掌,尽是中原罕见之美味。马奶酒飘着醇香,白色的哈达挂在胸前,鬼力赤频频举杯,一队蒙古族少女载歌载舞在帐中尽兴表演。那歌声高亢婉转,像轻烟飘人云端,令人陶醉:

雪白的羊群,飘动的白云,挤奶的姑娘,天上的仙人。

成片的技房,神仙的洞府,翠绿的草原,百花儿芳芬。

勇武强悍的蒙古人,马背上的勇士,勇于献身。

驰聘大漠,牛羊成群,心胸如银,承诺赛金。

当晚,杨士奇在驿帐下榻。次日天明,杨士奇正在洗漱,一队蒙古兵突然跑来,把整个驿帐围了个密不透风。伴当出去察看,被那为首的千户训斥:“回帐老实待着,不得走出帐门一步。”

伴当战战兢兢回来大人,咱们失去自由了。”

杨士奇走出帐门,威严地对千户发问:“兵围驿帐?难道可汗他要与我朝为敌?”“杨大人,不是我邦要与你朝为敌,而是你们嘴上一套背地一套,不讲信用,竟向我卜鲁屯发来大兵。”

“有这等事?”杨士奇当即否认,“这绝不可能,我家万岁在我没有返回之前,绝不会轻动刀兵。”

“这还会有假?你朝的人马离这儿已不过二十里路了。”千户瞪起眼睛,“滚回帐内,不然别说我对你不客气!”

“我要立即面见鬼力赤大汗。”

“大汗正在召集兵马准备迎敌。哼!等大汗集合人马后,就要来拿你祭旗。”

杨士奇毫无惧色这内中一定又有隐情,我朝的人马定然不会向贵邦进军,你们万万不可上当。”

千户说道:“你的死期到了,看,大汗他过来了,你就等着砍头吧。”

鬼力赤到了帐前下马,千户便要捆杨士奇:“老老实实引颈就死,别让老爷费事。”鬼力赤怒斥千户:“还不与我退下,不得对杨大人无礼!”

千户不解:“大汗,他们的军队向我邦进兵,业已兵临卜鲁屯,还对他这样客气?”

“你晓得什么,”鬼力赤其实也是在告知杨士奇,“大明的人马巳经退兵了。”

“大汗,这绝不是我大明朝的军队。”杨士奇十分肯定,“我家万岁早有定论,不会向大汗主动出兵。”

“那又会是哪路兵马呢?”鬼力赤也觉得费解。

“看起来在大汗的蒙古诸部之间,存在着若干谜团,那支逼近北平的人马不也是莫名其妙吗?”

“我会查清的。”鬼力赤下马,“本汗陪贵使共进早餐,然后派兵护送您返程。”“大汗,大汗。”一个浑身是血,遍体鳞伤的人,乘马挣扎着到了近前,显然已是气力不支,从马上跌落下来。

鬼力赤认得是达巴,快扶他进帐!”

达巴在帐内饮过水后,喘息着说:“大汗,小人是饶幸逃出,拣了一条命啊。”

“莫非阿鲁台发现了你的身份?”

“他只是怀疑。”达巴说话还很吃力,“大汗,阿鲁台他是个大奸臣,向北平发兵的队伍,是他的部下。而扮成明军迫近卜鲁屯的也是他,还有大汗送与大明的礼品,几乎全数被他扣下,只把一百匹马带到了南京。”

“这个丧心病狂的贼子。”鬼力赤气得怒骂。

杨士奇明白了阿鲁台的用意:“他要挑起大汗与我朝的战争,他好从中渔利。”

“大人,本汗早就看出他怀有二心,没能当上可汗,他并不死心。谁料他竟然搞了这个一箭双雕的把戏。”鬼力赤暗自庆幸,“好在本汗早有预防,派达巴打入了瓦剌部,监视阿鲁台的一举一动,否则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杨士奇表示:“我朝是不会被他欺骗的,虽然大汗的礼物只有区区百匹马,但万岁爷依然坚持与贵部修好。”

“杨大人,可否再多住几日?”

“却是为何?”

“容本汗再筹措一批贵重礼物,补上阿鲁台的不恭,请求皇上的宽恕。”

“大汗,只要你有一颗与大明友好的诚心,比再贵重的礼物都强。”杨士奇说,“下官要抓紧返回,也好把这里的情况向万岁奏明,免得万岁不明就里做出误判。”

“杨大人如此说也甚为有理,本汗也就不再强留了。”鬼力赤提出,“阿鲁台狼子野心业巳暴露无遗,必定要公开与我争夺汗位,还望杨大人禀奏万岁,如果局势对我不利时,希望天朝能助我一臂之力。”,

“下官想,对于阿鲁台的阴谋行径,万岁不会置之不理的。”杨士奇态度坚决,“用不了多久,万岁就会发兵剿灭阿鲁台。”

“一切就全靠天朝了。”鬼力赤又紧急为杨士奇备上些礼品,然后派出一百人的马军,护送杨士奇回到了北平。

朱棣听罢杨士奇的奏报,心中方觉释然:“难怪何福没有见到进攻的蒙古军,阿鲁台已提前退走,又扮成我军去往卜鲁屯了。”

高煦一心想立战功:“父皇,阿鲁台如此可恶,我军现有五万大军在此,让儿臣带兵将其一鼓全歼。”

“现下还不是出兵的时候。”朱棣自有打算,“战机未至,岂可相强,尚需静待。”“父皇,眼下正是大好时机。”高煦不甘此行无功而返,“消灭了阿鲁台,再顺手牵羊吃掉鬼力赤,这样我朝的北疆,就可一劳永逸。”

“迂腐之见。”朱棣看透了汉王的心思想要立功,无可非议。但蒙古人是不好征服的,需要剿抚两手同用方能奏效。敌军总数二十万,我军五万,且粮草不能保障,而阿鲁台他轻易不会同我军正面交手,只是在大漠中流动,拖得我军疲惫不堪后,他才会予以反击。彼时我军人困马乏,处于劣势,焉有不败之理?”

高煦不敢再强调出战依父皇之见,何时能有战机?”

“要等朱棣索性明说,“阿鲁台与鬼力赤已经反目,二人必有一战。无论何人胜败,都势必削弱蒙古人的力量,我军正可渔翁得利,这样好的时机,为何不等待呢?”“父皇圣明。”

“与此同时,我军还要积极准备,要集结至少二十万大军,半年的粮草。当条件完备时,朕料那鬼力赤短期内难以打败阿鲁台,我军便可以帮他平叛之名出兵,而且还是名正言顺。”

众人尽皆交口称赞万岁不愧为圣明之君,高瞻远瞩,运筹帷幄。”

朱棣巡边成功,启驾回朝。途中,杨士奇担心太子初次监国,对万岁的回朝接待出现纰漏,便到朱棣面前请旨:“万岁,臣官拜太子府左中允,是为太子侍官,而今离开日久,对太子少有尽力,乞请陛下允臣先行回京,也好帮助太子操办接驾之事。”

“难得杨大人如此尽心尽责,你的使命已圆满完成,可先行返回。”朱棣同意了。

高煦却急了,他担心杨士奇回京他的计谋流产,便在一旁加以阻止:“杨大人之说,是过于轻视太子了。以太子的才能,区区接驾小事,他还不会办吗?父皇,儿臣以为,应让太子多加历练,不要凡事都离不开侍官这个拐棍。”

“汉王所说不无道理,杨大人还是随朕一同回京吧。”朱棣又把话收回去了。杨士奇只能暗暗叫苦,眼看着时间一天天溜走,离南京只有一天的路程了。他不顾可能引起皇上的不满,再次请旨万岁,臣作为太子的侍官,实在放心不下,让臣提前一天回京吧。”

朱髙煦抢过话头:“大胆杨士奇,万岁已然有旨,命你一同返京,难道你还敢置圣旨于不顾?”

“臣不敢。”杨士奇并无惧色,而是婉转陈述,“作为太子府侍官,臣以为忠于太子也就是忠于万岁。如果一个下属不能时时刻刻想着为他的上级尽忠,那这个人就是不称职的下属。”

朱棣听得频频点头:“太子难得有这样忠心的侍官,朕准你提前返回京城,协助太子筹办好接驾事宜。”

“臣遵旨。”杨士奇响亮地回答,立即快马离开,直奔南京而去。

南京的仲春,莺歌燕舞,一派明媚的风光。太子府内,一副忙忙碌碌的景象。朱高炽接到驿报,父皇北巡归来,距京城只有半天路程,他在吩咐大小官员做好接驾的一应准备。管家匆匆来报启禀太子殿下,宫里来人了,要见您传旨。”

高炽纳闷:“这万岁还在京城外,何来圣旨?”

“且听过便知分晓。”管家催促,“而且来人是香妃娘娘宫里的大太监,太子万万不可轻视,说不定万岁爷有旨意提前送达。”

“客厅相迎。”高炽急步来到客厅,但见大太监已在等候,他紧走几步,“公公,劳您久候了。”

“不敢。”大太监站在正中,挺直身躯,“太子,接懿旨。”

高炽一听是香妃娘娘的懿旨,赶紧屈身跪倒臣朱高炽接旨。”

“香妃娘娘宣太子即刻进宫。”

高炽一怔:“公公,但不知娘娘召我所为何事?”

“那是娘娘的事,奴才如何知晓?”大太监又加了一句,“万岁差人报信给香妃娘娘,也许是有什么特别的旨意。这也是奴才的猜测。”

高炽沉吟一下好,请公公先行返回,我稍事打理随后就到。”

大太监道太子殿下,娘娘要我必须与您同时进宫,以免误事,否则会处罚奴才。”

高炽见他立等,也就只好同意即行好吧,公公,我随你一同进宫便了。”

二人出了太子府,迎面与先行回京的杨士奇相遇。高炽问先生,万岁回朝了?”“尚未抵京,是我奉旨先行返回,协助殿下办理接驾事宜。”杨士奇反问,“殿下这是何往?”

“香妃娘娘懿旨召见,我要进宫。”

杨士奇心内生疑:“殿下,万岁回朝也就是两个时辰的事,你得抓紧准备接驾呀。”“不妨事,我去去就回。”

“殿下,误了接驾可非同小可,还是不进宫去为宜。”

“怎么,香妃娘娘的懿旨,殿下就可置若罔闻?”

“不是这个意思,”杨士奇分辩道,“公公,万岁与娘娘二人,还是万岁兹事体大,还当谅情。”

大太监阴阳怪气地殿下,你就看着办吧,万岁对娘娘可是言听计从的,你敢对娘娘不恭,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髙炽急忙应答不敢,不敢。”

“那就请吧。”大太监的口吻是不容商量的。

高炽看看杨士奇先生,我去去就来。”

“万岁就要到达,还是不去为宜。”

“我进宫后即刻返回。”朱高炽担心惹恼香妃,还是跟着大太监走了。

大太监直接将高炽领到了香妃的寝宫殿下请进,娘娘在里面等候。”

高炽进得房来,一见房中的陈设,看出这是寝宫,心说不好,抬腿就要退出,但是门在外面反锁了。

“太子,怎么还想走啊?”身后传来了女人的燕语莺声。

高炽回头,是香妃,但不是平时见到的香妃。此时的香妃,整个酥胸,大半个玉ru,两条玉腿,全都暴露在外。她只是身披一袭薄薄透明的红纱,袅袅婷婷走过来,声音娇滴滴的:“太子,你看我比那月宫嫦娥、九天仙子也不差毫分。”

高炽扑通跪倒:“儿臣参见香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香妃近前伸出玉臂来相搀:“太子,你我本同龄之人,何须行此大礼,快快请起。”高炽不敢面对香妃那火辣辣的目光:“娘娘唤儿臣有何吩咐,还请明示。”

“怎么,我叫你来的意思还不明白吗?”香妃俯下身,与他靠近些,“太子,万岁远行,我不堪久旷,且你为人忠厚,我早对你有意。趁此万岁未归,你我巫山云雨。”

“娘娘何出此言,此乃禽兽不如的乱lun之举,儿臣万万不敢。”高炽连连叩头,“娘娘如无他事,儿臣就此告辞。”

“太子,到嘴的肥肉你就真的不吃?”香妃身子一软,把高炽压在了身下。

高炽推开她站起身,声色俱厉言道:“娘娘再若如此不自重,我就要喊人了。”香妃收起笑容:“哼,太子,你以为喊人就能吓住我,这儿是我的天下,一切我早已安排妥当,喊人来也是抓起你这个对母后见色起意的歹徒,把你送进天牢,你这太子也就注定被废了。”

“这……”高炽一下子怔住了。

“来吧,还是乖乖听我的话,共入罗帏,效鱼水之欢。”香妃在高炽脸上重重吻了一下,“我会让你得到从未尝过的快慰。”

“万万不可。”髙炽将香妃推开你就是砍了我的头,我也绝不做这苟且之事。”这倒把香妃镇住了,她真心钦佩朱高炽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更暗暗佩服二殿下高煦有先见之明,还准备了第二套方案。便改换口气说太子,你胜过闭门不纳的鲁男子,我对你由爱转敬,不再为难你了。但你我相亲一场,虽未有肌肤之亲,也当好聚好散。我已备下酒宴,你我对酌三杯,也不枉我对你相思一场,万勿推却。”

高炽想尽快脱身,也好回去接待父皇,便应承下来:“臣愿与娘娘共饮三杯。”

酒菜已备好,香妃先为高炽斟上御酒,自己再斟满,举起:“太子殿下,请满饮此杯。”

“谢娘娘恩赏。”高炽盯着香妃,看她喝下,自己再以袍袖遮挡一饮而尽。

如是而三,三杯御酒下肚,高炽已显出头晕目眩:“我这是怎么了,娘娘你的酒莫非有蹊跷?”

“太子还算是聪明人。”香妃冷笑几声,“不过,任你奸猾似鬼,也喝老娘洗脚水,你虽说守身如玉,但还是上当了。”

“娘娘,你不该对我暗下毒手。”高炽感到费解,“明明我二人喝的是同一壶中酒,为何你却无事?”

“我的太子,你还是少历练太仁厚,岂不知这江湖之上早有转心壶,倒酒时我是暗中转动壶柄,药酒自然就给你斟上了。”

“娘娘,身为太子未能继承皇位,竟然死在你的手里,令人好不悲伤。”

“太子,莫要过于伤感,这药只是蒙汗致你昏迷而已,它不会要你的命。”

“娘娘,那你这样做所为何来?”

“为的是要你的太子之位。”

“我却越发糊涂了。”高炽说来已是勉强抬起眼皮。

“等你醒来就都明白了。”香妃趁他无力,上前拥住他又狂吻一番。之后呼唤道,“公公何在?”

大太监应声走上:“娘娘,奴才在。”

“按事先说好的去办,不得有半点差池。”

“奴才遵懿旨。”大太监命手下人将髙炽换上平常的服饰,他也换上客商的衣装,将高炽扶上带帘的马车,径直拉出了宫门,到了秦淮河边的醉香楼,叫出老bao子这个喝醉了,在你这里醒醒酒,少时我回来接他走。”

“这,只怕不合适。”老bao子反对,“我们这是秦楼楚馆,是供人花钱买笑的,不是收留醉鬼的。”

大太监从兜里掏出一锭五十两足色纹银:“这些权做寄人之资。亏不着你吧?”老bao子登时喜笑颜开:“使得,使得,便在我这存放几日也无妨。”

“好了,过午之后,我即来接人。”大太监一溜烟地去了。

杨士奇久等太子不归,眼看皇上回京的时辰就到了,急得他自己直接找到宫门,可是哪里进得去。俗话说侯门深似海,何况是皇宫内苑。皇上回京接驾的时刻到了,也容不得杨士奇再在宫门停留,他赶紧率太子府并一干人等,出京城南门迎接圣驾。

朱棣下了战马,步行向前,目光所及,不见太子的身影。心中暗暗纳闷儿,而朱高煦却是暗暗得意。

杨士奇上前跪倒:“臣太子府左中允杨士奇接驾,吾皇万岁万万岁!”

太子府尚书蹇义、学士黄淮、洗马杨溥等也一齐跪倒接驾:“吾皇万岁万万岁!”

朱棣不悦地问道监国的太子何在?”

杨士奇跪着回奏:“太子他在不久前,被香妃娘娘懿旨传到宫中去了。”

“他难道不知朕回朝要来接驾吗?”

“万岁,香妃娘娘的懿旨太子也不敢违抗。”

“进宫多久了?”

“已过一个时辰。”

“这许久有何大事还迟迟不出?”

“臣也觉得不可思议,曾到宫门去找,但见不到有用之人。”杨士奇奏请,“万岁,是娘娘宫里的大太监到太子府传旨,臣在府门曾与其碰面,传他前来一问便知。”

朱棣闷闷不乐地进城。汉王高煦心说,看起来香妃执行的是第二套方案。不巧偏偏被杨士奇撞见,否则就笃定大功告成。不过即便如此,也够太子他喝一壶的了。

朱棣回宫到了御书房,传旨香妃娘娘处大太监进见。这位太监一来,杨士奇便知情况不妙。朱棣问道:“你是香妃娘娘的大太监?”

“奴才姓刘,一直在娘娘面前侍候。想来,万岁常常见到,应该是认得奴才。”“你去太子府传懿旨,令太子进宫所为何事?”

“万岁,奴才一直在娘娘驾前,不曾离开一步,何曾到过太子府?”

“在朕面前说谎,可是欺君之罪!”

“奴才不敢,愿和任何人对质。”

“杨大人,你见的可是此人?”

“禀万岁,不是这一太监,而是娘娘宫中的大太监。”

“大太监就是我呀,再无第二个人。”刘太监那里还动怒了,“是哪个混蛋竟然冒充咱家,我非活扒了他的皮不可!”

杨士奇又提议万岁回宫后,一问香妃娘娘便知端的。”

“还等什么回宫,朕要即刻弄个明白。”朱棣传旨,“宣香妃来见。”

香妃来到,仍旧是不拘小节的样子:“万岁回朝,也不到妾妃宫中相见,怎就处理上国事了?”

“闲话少说,你降懿旨传太子进宫所为何事?”

“万岁,您这话是从何说起。我压根也没传过这样的懿旨,就是再笨,妾妃也明白要避瓜田李下之嫌。太子年轻,妾妃年少,万岁北巡不在宫中,我怎能轻易召他进宫相见?”

“这就奇怪了。”

“万岁,娘娘既然矢口否认,而大太监传旨又是臣在宫门遇见,莫非有人冒充不成?”杨士奇越发感到事情复杂。

高煦一旁说话了:“父皇,依儿臣愚见,娘娘和太监谁也不会说假话,还是尽快找到太子,一切答案便都迎刃而解。”

“有理,赶快派人寻找太子。”朱棣传下旨意,“杨大人,你们倘若在天黑前还找不到太子,就都去牢中度春秋吧。”

太子府撒下人马,皇城巡检司也一起行动,在日落黄昏之前,终于在醉香楼找到了太子高炽。但是高炽的神志并不十分清醒,兵士们把他抬到了朱棣面前。见了皇上他也不知跪拜。朱棣皱着眉头问:“太子,你为何到了妓院?”

高炽似是而非地回答:“哪里是妓院,这里是何处?”

高煦又在一旁添油加醋父皇,应严刑拷问醉香楼妓院的老bao,问清太子究竟是何时到的妓院,又与哪个biao子厮混,是吃了何人酒饭茶食,才落得这般光景,这里面有阴谋啊。”

杨士奇力图阻止高煦的卑劣用心万岁,汉王言称太子在妓院,内中有阴谋,臣亦认为如此。醉香楼老bao言道,有人送太子到妓院,她贪图五十两白银而收留,这一切显然是先有预谋。”

朱棣眼珠转个不住,他在紧张地思索,感到这件事其中大有猫腻,一时却理不出个头绪来。

香妃一旁开口了:“万岁,没有妾妃的事,我们就回宫了,可别忘了早些去我那里,妾妃给您备下酒宴接风。”

朱橡突然问道香妃,你与杨士奇可有旧怨?”

“没有啊,妾妃与他素不相识。”

“可他为何指证你传懿旨召太子人宫?”

“这,妾妃就不得而知了。”香妃有些慌乱,“也许是他为太子开脱,情急之下信口胡言。”

“父皇,儿臣以为,娘娘与杨大人都不会说谎。”

“那说谎者又是何人呢?”

“是那个假冒大太监的奸人。”高煦故意分析,“那个奸人与娘娘有隙,借此一箭双雕,既加害于太子,又给娘娘栽赃。”

“这个人如泥牛人海无处査找,太子这事岂不成了无头公案?”朱橡越想越气,“此事朕绝不能轻饶!”

高煦见父皇火起,心中暗喜,他假意撤火实则拱火:“父皇,太子府侍官虽说有责,但事发突然,难以预见。”

“杨士奇、蹇义、黄淮、杨溥,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由于你们的失职,害得太子落到这般田地,与朕通通打入天牢。”朱棣传旨。

香妃不忘火上浇油:“万岁,太子都这样了,他还能继承大统吗?”

“香妃言之有理。”朱棣的倾向已明,而且就要做出一个关乎太子命运的重大决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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