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兴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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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兴庆宫到安福门的复道,是明皇特意修建的,实际上这条复道可以一直通到曲江池。

从安福门出来的时候,还有几十个随从,但明皇和圆瑛骑的是安西都护府进贡的大宛良马,所以很快就把其他人抛在了后面。只有智空能跟着他们,——他虽然没大宛良马骑,可他能飞。

圆瑛看着一直在她身边默默不语飞翔的智空,突然一把把智空拉到了马上。

智空有些迷醉了,在这疯狂的夜晚,他觉得自己也疯狂了。圆瑛的发丝轻拂着他的脸,她的娇躯紧贴着智空的背,她的体香,幽雅、狂放而又神秘。

明皇、圆瑛和智空冲进了兴庆宫,他们并不下马,直接冲到了勤政楼下。马蹄声惊动了值夜的卫士,他们手执武器向勤政楼涌来,却被明皇一挥手斥退了。

明皇平日就在这里批阅奏折,龙椅后面,是一排高高的书架。圆瑛推开书架,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大洞。三人跳了下去,书架在他们的头顶上缓缓闭合,很快,最后一丝光线消失了,他们在一片漆黑中急剧下落。智空觉得仿佛已落了很久很久了,但四周仍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似乎周围非常的空旷,又似乎他们仍然只是在一个小洞中,智空害怕自己有一天会一直落到地之核心,佛经上说,那里是一团永不止息的大火。

智空感觉自己似乎冲破了什么东西,突然,他发现自己已经被灿烂的阳光吞没。这是另一个世界,是道教的第七十二处福地,亦是道教的总坛所在。

三人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调整方向,向一座金碧辉煌的道观飞去。

观内的道士看见他们来了,都退到一边肃立。张果老、叶法善和谢自然匆匆迎了出来。

明皇道:“张仙人,朕失算了,道宣已发现此处,据这位小兄弟说,佛教已聚集了十万天兵,立时便要攻来。”

张果老略一沉吟,道:“以此时长安城内的力量,道教根本无法与佛教作困兽之斗,依我的看法,不如放弃此处,诱敌深入,然后……。”

张果老停下了,他看了明皇一眼,道:“就不知皇上舍不舍得,否则,这倒是一个反败为胜的妙计。”

乌云从四面八方涌来。兴庆宫的上空,电光闪烁。

在勤政楼内,明皇、张果老、叶法善、谢自然、圆瑛和智空,静静地坐着。

一只大手从云层中伸出来,五指并拢,猛地插入了兴庆宫的花园。

叶法善缩了缩身子,道:“是善无畏,果真名不虚传。”

谢自然冷冷地道:“是金刚智,他手臂上有一个紫色胎记,乍看颇似释迦的坐像。”

叶法善嘻笑道:“谢仙姑果然厉害,金刚智才来了多久,就被你勾上了手,就不知究竟是仙姑的房中术高强些呢,还是西域胡僧的男女双修之术高强些。”

谢自然嗔道:“叶猴子,你嘴巴放干净些。”

叶法善也不示弱,笑道:“谢**,你放心,你死了我会替你立贞节牌坊的。”

张果老一拍桌子,怒道:“大敌当前,你们两个还有心思吵嘴!”

金刚智的大手很快就在花园内挖出了一个大坑。忽然见郝劲道领着几百个道士从旁边冲了出来,人人手中都拿着一口宝剑,朝着那大手乱劈乱刺。大手如受了惊一般,缩到了半空。

叶法善瞪圆了眼看着郝劲道他们,半晌不言语,突然转过身对张果老道:“张果,是你叫劲道出去的?”

张果老道:“郝劲道勇气可嘉,我又何必拦住他,不让他为本教立功?”

叶法善气急败坏地道:“张果,你果真是老奸巨滑,你怎不让你的徒弟出去为本教立功,反倒让我的徒弟去送死?”

张果老对明皇道:“皇上,你看他说的是什么话?”

明皇此时仍要倚重张果老,他看了看窗外,淡淡地道:“叶天师,几个徒弟有什么了不起的,等过了这场大劫,你要收几千几万个徒弟,也不是难事。”

在花园内,金刚智的大手已开始了反击。道士们有的抱头鼠窜,有的躲在树丛后发抖,有的想从天上逃走,却被不知从哪儿来的惊雷,打了下来。

不断有道士被大手抓住,活活捏死。

智空从未看见过这样惨不忍睹的景象,他从未想到过,一个佛门弟子,竟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杀死这么多的人,而且还是用如此残忍的手法。

而叶法善、谢自然和张果老之间的争吵,更是让智空恶心。

他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圆瑛,她专注地看着花园内的景象,每当大手捏死一个人,她就皱一皱眉,但嘴角边却又泛出一丝隐约的笑意,仿佛是在看一出恐怖的大戏。

智空再也忍不住了,他冲出了勤政楼,她不理会圆瑛在他身后的呼喊,他抬头对着天空高喊:“停下!停下!不要再杀了,不要再杀了!”

大手停下了,但只停了这么短短的一瞬,随后,是一个人尖利的惨叫,又是一个人尖利的惨叫。

圆瑛和张果老拉住智空的手臂,拼命把他拖回了勤政楼。

圆瑛把智空紧紧地搂在怀里,喃喃地道:“你疯了吗?你疯了吗?再也不许你出去了,你看,你看我,我在这儿,你出去了,只怕就再也回不来了,再也看不到我了!”

可智空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他的心中,萦绕着那些道士的撕心裂肺的惨叫,有一句话在他的耳边回响着,“是我害死他们的,是我害死他们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都静止了。佛教的人马,从金刚智挖出的大洞,冲进了兴庆宫下的道教总坛。花园内一片狼籍,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而星星和月亮也露了出来,冷冷地看着这奇怪的世界。

张果老、叶法善和谢自然都冲了出去。

忽然,大地开始断裂,开始下陷,宫殿坍塌,仿佛地下有一个具有极大吸引力的东西,在把一切都向地底吸去。

在勤政楼前出现了一个大坑,佛教的人马,全被埋在了这个大坑中。从飞扬的尘土中,传出一个女子的尖叫:“救命呀!救命呀!”智空听出来了,是莲花色,她是最后冲下去的,头和胸还没被埋住。

“放了她吧!”智空道。

圆瑛看了看明皇,明皇摇了摇头。

张果老、叶法善和谢自然在杀那些从坑里逃出来的佛教的天兵天将,张果老的法宝是一个大竹筒,叶法善在弹七弦琴,谢自然则拿着一个大金剪到处铰人,断臂、头颅、肠子、鲜血……飞得到处都是。

突然,大坑的另一头,一个和尚从泥土和石头中冲了出来,他的僧袍上全是血污,额头上也有血在流下,但他只飞起了数丈,就跌了下来,倒在地上喘气,——原来是道宣律师。

张果老祭起他了唱道情用的竹筒,道宣拼命地挣扎,但仍然被吸了进去。

另一个地方,泥土在涌动,一只大手从泥里伸了出来,是金刚智。叶法善“铮铮”地弹起七弦琴,愈弹愈急,那只大手渐渐地萎缩了,消失了。

谢自然“咔咔”地舞着金剪,向正哭泣着呼救的莲花色走去。智空冲到明皇跟前跪下了,道:“皇上,放了她吧!她只是一个乾达婆,她只会弹琵琶,唱歌!”

明皇道:“朕知道,可是朕还是要杀她!”

“为什么?”智空困惑地看着明皇。

明皇笑了笑,并不回答。

谢自然已经走到了莲花色身前,她弯腰拾起莲花色的琵琶,那琵琶已经摔坏了,她看了看,把琵琶远远地扔了出去,然后,“咔嚓”一声,铰下了莲花色的头颅。

惟一逃出的,是善无畏,他被一团金光裹挟着,从坑底冲出,向西边飞去,愈来愈小,渐渐融入了星空之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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