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民国28年。

“小婶，你快来啊。小妹又尿了！”杜文在院子里大叫。

我笑笑走出房门，“小文这样就嫌弃你妹妹了？”

“才没有呢，她可是我妹妹。”杜文把杜嫣举得老高，“妹妹一定要快快长大。”

我笑着接过杜嫣，“小文十岁了呢。”

“是。”杜文扶着下巴蹲下，“今年过年大家居然都没有回来。”

“你想大哥了？”

杜文点点头。

总归会全国解放的，那个时候，大哥肯定就可以好好的陪着杜文，一家人永不分开了吧。我抱着杜嫣坐下，我也曾经想过，嫁一个人，每天可以看到他在我身边，看日出日落，不离不弃。

只是，杜澜，你是否安好。

杜文换下衣服出来，“小婶。奶奶把杜颜岚带到哪里去了？”

“我哪里知道？不是你一直和奶奶在一起？”

“那我去找找。”杜文话音未落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我笑着摇摇头，杜文这孩子。

杜嫣嘟着嘴有些委屈的样子。

我笑，婆婆说，让孩子叫杜颜岚，就是杜澜和颜蓝蓝的意思，这样杜澜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就算我不在他们身边，他们也可以相互认出。

可是我的杜嫣，好像更可爱一些。

那个时候我就很喜欢女孩子，还在空闲的时候和老妈说，如果我到时有个男孩子，我就趁他爸不在的时候好好虐待他。让他可以快点自理。

可是现在真的有一个男孩，并且是和自己爱的人，就再也没有虐待他的勇气，尤其是他的父亲还是长年征战在外。

然后，我就有着和他一样的思念。

倒是杜文，一直嚷着要杜颜岚快快长大，这样就会有人陪他玩了。

我看看天，杜澜有多久没有回家了。

民国28年，昆山战役，新二十八师于岛国人激战三个月，损失四千八百余人，击溃日军一个加强师，岛国著名军人坂田大佐就是牺牲在新二十八师手中。

杜澜将军重伤不下火线，后来身受重伤，无法作战，才被部下从前线抬回后方。

战役胜利，杜澜将军也因为受伤太重，被委员长批准回家养伤。

杜澜将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回家休养六个月。

杜澜传上记载，杜澜将军后来回忆，这六个月是他一生当中最快乐的日子，他和家人们在一起，真正感觉到了天伦之乐。

算算日子，昆山战役还没有开始。

如此，杜澜将军还有好久才会回家。

看着怀里的杜嫣，虽然很希望杜澜可以早些回家，可是却又不希望看到身受重伤的杜澜回家。

他可不可以安好无恙。

“小婶，奶奶回来了。”杜文换好衣服从屋里出来。

“哦。”慌忙擦干眼泪站起身，“婆婆。”

“啊。”杜颜岚笑着对我伸出手，“妈妈，抱。”

“不要，”我抱紧杜嫣，“你看妹妹多可爱。”

杜颜岚翘起嘴，“偏心。”

杜颜岚只有不到一岁，虽然可以慢慢说话可是说的不是很清楚，所以我每次都是装作听不懂他说话的样子不理他。

其实，作为母亲是可以听懂的。

因为这个时候，我们不是靠听，而是母亲的心去感受他在说什么。

感受着这个在你身边的那个小生命。

我想，我的老妈，那个时候也是如此吧。

“呵呵。”婆婆笑开，“杜嫣睡了？”

“是。”我低下头看着杜嫣的脸，杜嫣睡的很香。

“奶奶，妹妹刚才还尿了我一身呢。”杜文立刻开始告状。

“是啊。”婆婆放下杜颜岚，“杜文小的时候也是这样对你妈的。”

杜文脸一下红了起来。

我摸摸杜文的头，“不光是你。每个孩子小时候都是这样的。”

杜文这才松了一口气。

“婆婆，”我在婆婆身边坐下，“最近也没有什么事，我想去上海一次。”

“为什么？”

“是何子真。”我给婆婆倒了一杯水，“他当时为了掩护我和杜澜，牺牲在岛国人的枪下。可是这件事，他的妻子白玉还不知道。”

婆婆愣了一下，“何子真，牺牲了？”

我点点头。

“那么，你去吧。”

我笑着站起身，“那我去收拾一下。”

婆婆叹了口气，“想想，何子真也是杜澜的好朋友和好弟兄。两个人一起出生入死好多次。真是没有想到……蓝蓝，你去了以后，要委婉一些。”

上海。

再次回到上海，恍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潘旭，余松，老杨……他们还好不好。

还是，已经不在上海了。

摇摇头，希望他们可以平安。

“小姐，你去什么地方？”

我摸摸头发，“白玉小姐的公馆。”

“好嘞。小姐坐好。”

我笑，白玉在上海是很有名的人，根本就不用把白玉的住处说的详细大家也可以知道在什么地方。

看来，那个时候的名人效益就很强了。

“是你？”白玉看到我吃了一惊，“你怎么会来这里？”

“怎么？不行吗？”我笑着摘下帽子，“白玉小姐不欢迎我？”

“怎么会？”白玉给我倒了杯水，“你现在可是杜澜将军的妻子。”

我吃了一惊，“你已经知道了？”

白玉笑了一下，“你不要忘了我是特工。这些消息是很灵通的。”

“是吗？”我低头喝着水。那么，白玉是不是已经知道何子真牺牲的消息了。

“你今天来，不会只是为了看我吧？”

我愣了一下。

不知道该怎么和白玉说。

“是不是还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

“我……”我有些尴尬，要我把这个消息亲自告诉白玉，我做不到。

“是不是想告诉我何子真牺牲的事？”

我：“……”

白玉苦笑了一下，“颜蓝蓝，你不用感觉这是什么不可以说的事情。打仗总会有人牺牲，不是何子真也会是别人。也说不定，那一天我暴露了，也会牺牲。”

我们大家都是一样。

我知道，还有杜澜将军。

“潘旭他们倒是一直在找你。”白玉闭上眼睛，显得有些疲惫。

我笑，“他们是因为对我有愧疚吧。”

白玉摇摇头，“颜蓝蓝，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有些奇怪。

“是。”白玉盯着我，“那天你把何子真送出去，所有人都不让部下开枪。中田，龟田，余松，潘旭……他们都命令部下不要开枪。可是颜蓝蓝，你知道吗？他们的枪法其实很准，如果开枪，死的只会是何子真，而你，绝对是毫发无损。但是他们偏偏乱了阵脚，忘记了可以用狙击手，忘记了何子真当时是处在开阔的位置。”

我愣住。他们有这样吗？

只是，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我不在的时候他们才开始担心如此。

他们知不知道，人的生命其实一样重要。

有的时候，我真的是很不理解他们。

“颜蓝蓝。你不用说我的心情会怎么样。”白玉拍拍沙发，“在我和何子真结婚的时候我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不是何子真就是我，我们不会两全。可是，”白玉看着我，“颜蓝蓝，我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我有些悲伤。

“我希望，如果哪天我也真的出了什么事，请你好好照顾我的孩子。他叫何蓝。”

我看着白玉，她比我离开的时候憔悴了好多。

若是何子真还在，会不会结局就会不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