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卷暴君宠奴最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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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趾京都——

十余匹飞驰的白马在宽广的街道上上几乎并行。这一座城,已经醒来,街上人潮涌动,所有人都没有看清经过的究竟是什么人。扬起的尘土还未落下,人马皆已不见。

他们手上的长鞭微扬,然后落下,那一声马嘶过后是愈加迅猛的速度。马瞬间逼近那敞开的宫门。越过宫门,他们勒马停下。宫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起。

他们翻身下马,单膝着地跪在了他面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请起。”淡然的声音响起,他们站起了身,空旷的宫道上没有一个人,所有的侍卫都被屏退在百步之外。

“各位将军,今日让你们来,是有要事相商。”

“陛下请示下。”

君玥沉默,抬头望天,那白云遮蔽了耀日,风却依旧带着日的温度。他闭眼,握紧了双手,然后他低头看着眼前的他们。

“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我要你们之中一半的人回忻城一半的人去江南。”

“陛下是要拿下江南?”

他摇头,“江南始终是心腹大患,拖得越久与我们越是不利。现在稳定边疆是首要的,我们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能冒然出兵。我让你们去江南,是守住沿江一带不能让他们有机可乘。”

“陛下当务之急是找时间正式登基,祭天仪式拖不得。”

“朕明白。这件事已经交给吏部尚书。具体事宜,朕不会干涉。我信任的是身经百战的你们。”

众人相互对视,抱拳,“臣等即刻离京,请陛下保重。”

他微微抬手,作揖。“那就拜托你们了。”

他们跃上马,调转马头。宫门在他们面前打开。走的时候比来的时候更加的急切,是迫不及待更为合适一些。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等到他们一展宏图的一天。

看着他们消失在视野之中,龙君玥回身看着朝着昭阳殿而去。这一条宫道,所有人尾随,却不敢走近。他停在昭阳殿,仰头看着那高高在上的殿宇,疲惫,由心而起的疲惫,他居然没有能够明白,他究竟是受了什么蛊惑,对这座殿宇这般执迷。为何今时今日只有他一个人站在这里。所有人都畏惧,不敢走近。

夜,来临,毫无预兆。他守在她榻前,看着她浓黑的睫毛微微颤抖,他伸手扶着她的脸颊。

“舜华——”

她终于在昏迷了七天七夜之后,被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吵醒。她感觉眼皮好重,整个人仿佛是被抽干了力气的躯壳,她只知道自己睁开了眼。却不知道究竟花了多久的时间。从她恢复意识,睫毛开始颤动,直到她睁开了眼,足足一整夜。

黎明的曙光刺激着她脆弱的眼,泪水毫无意识地留下。好痛,好痛,她觉得眼睛好痛,合上眼依旧感觉刺痛。

脸颊麻麻的,感觉不到有人在擦拭她的脸颊。眼泪太多,她的眼还是难受,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陡然间她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在碰触她的睫毛,温温热热的,泪水被吻去,她茫茫然地睁开了眼。耳边传来他喜极而泣的声音,她想听得仔细些,可是他的声音被一阵嘹亮的啼哭声淹没。

全身无力甚至转头的力气都没有。

她看见御医上前把脉。陡然间,一阵疲惫袭来,她好想阖眼,可是那啼哭声一直在耳边缠绕。一切的声音被淹没,她只听见那啼哭声。她知道是她的孩子,一定是的。她的泪水滑落,她的心这一瞬间涨得满满的。她好想看一下她的孩子,可是她好无力,眨眼都好痛。

苦涩的药汁喂进嘴里,她咽了一下,喉咙就仿佛被撕裂一般的痛楚。呛得她咳嗽,本就无力,这一声咳嗽,累得她几乎晕厥。

他伸手扶着她起身,灌进了一口药,并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她咽下,喉咙好痛,痛得她落泪。他一口一口地喂,她无力地躺在他怀里,合着眼。有冷汗从她的额角滴落。一碗药喂完,她几近虚脱。

啼哭声响起,她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干涉的喉咙,发出了两个音节。“孩子——”

君玥一手抱着她,一手接过孩子抱到她眼前。看着那眨着眼,泪眼迷离的孩子,舜华的心跳得好快,她伸手,在手心碰到他脸的时候。她的手无力地掉落。他的啼哭声让她沉寂的心,开始温暖。十个月,那一份感觉早已深入骨髓。她终于见到他了,忍不住泛起了一层泪花。她再度试着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眼神里的温柔似乎能将人化成水。

他望着她,看着她醒来,多日来的牵肠挂肚终于守得云开。他好想哭,抱着她泪水止不住。脖颈处那湿意,舜华侧眸看着他。她愣忡地望着他。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眼神,她只是望着他。心里一片荒芜,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该怎样,她看着他,移不开眼。因为他的泪,他流泪,是因为悔恨吗?

夜华,走了,父皇也走了,她却无能为力。她回眸看着那已然安静下来的孩子。晶亮的双眸望着她,然后甜甜一笑。

极致的喜悦还有那极致的痛苦,她支持不住昏厥。

她的身体在御医的调养下渐渐好转。只是她再未开口讲过一句话。每一天那仅有的醒着的几个时辰,她也只和孩子呆在一起。

她总是一声不吭的,无论是谁,和她讲话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这一日,君玥处理好政事回到离落宫。

床榻上,她伸手逗弄着孩子。他咯咯地笑,在她怀里滚里一圈。君玥有些累,靠在了床沿,看着她噙在嘴角的微笑,他问,“舜华,你说我们给他取个什么名字?”

她明显地一愣,伸手抱起孩子。“重华,苏重华。”

她开口声音涩涩的,低低的。

“你终于开口说话了。”君玥伸手抓住她的双肩,喜上眉梢。两天了整整两天了,无论他问什么,她都不曾开口。

她垂眸望着怀里的孩子,重华。华字是她和夜华共同拥有的名字,重复的华,她会教他,他的名字是何意。

“舜华,你再说一遍,你是说要重华吗?有一个字和你一样,这样不好。”

她垂眸不语。君玥有些尴尬,这两天来,一直都是他自言自语,只是她不肯说话,他无可奈何。“舜华,你说苏重华,难道不是给我们孩子取的名,是谁?”

她不予理会,甚至依旧不肯正眼看他一样。伸手搂着她入怀。怀里的人轻轻挣扎了一下。

“舜华,让我抱着你,求你。”怀里的她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纤细的手指滑过他粉嫩的脸颊,心口一阵阵的痛。每一次,听见他的声音,她都无法忽视,如果可以忽视,她就不会心痛。

“舜华,你在想名字吗?”奶娘来抱走孩子。她乖乖地喝下了药,却依旧还不发一言。沉默良久以后,他又问,“舜华,你在想什么?”

转过她的脸,漆黑的眸子望着他,她的眼中明明就是有他。可是好苍白,他恳求,“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好空洞,空洞得可怕。

她沉默闭上了眼。她根本不想看他,只是眼中有他而已。

“你是打算一直都不跟我说话吗?”

她睁开眼,望着他,勾唇而笑。没错,他猜对了,她再也不会跟他说一句话了。绝不!不是任性不是报复,只是她的心随着夜华的离去,已死。撑着一口气,只是为了重华。

看着她冰冷的眸子,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伸手握住她不盈一握的腰。“为什么你不问我?为什么?只要你问,我都会回答。”

她睁着眼望着他,沉默,让他崩溃的沉默。他抓着她的肩,拥她入怀。她的手抵着他的胸口,抗拒他的拥抱。

“现在,你是连滚都不屑跟我说了,是吗?”他低沉悲痛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她眨眼,以为会落泪,却不想原来真的再也不为所动了。她抬眸,看见了那摇曳的烛光,还有纱幔那头模糊不清的影子。

“舜华,我爱你。”真正的爱过,才知道尊严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她,依旧是毫无反应,愣愣望着眼前无比真挚的他,眸光依旧黯淡,依旧那般无所谓。她根本就不肯信,他自嘲地笑:他确实不值得相信,他知道她认定是他下手杀了北皇还有夜华。所以她不会再原谅他。可是为何不肯开口说话,她只要开口要,无论是什么他都会给。

她微微勾起的嘴角,让他抓狂,“你究竟要怎样?”他抓着她的肩。本就体弱的她只觉得眼冒金星,伸手抵着太阳穴,浅浅地溢出一声呻吟。

他放松了力道,将她拦腰抱起。

缠绵病榻日久,她已经好久没有离开那狭小的床。无力地靠在他怀里,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不过……无论他要做什么,都与她无关。

**

阳光越过那竹帘,投下的温和的光线闯过她修长的手指。

“陛下,是时候药煎好了。”

“这药真的没问题吗?”君玥抱着她回身。闻见那一阵药味,她微微拧起了眉。

“回陛下,这桑植八皇子送来的药,确实难得。只是有没有效……就算没有效,也不会有损害。”御医示意侍女端上了药盏。那琉璃药盏,闪着晦暗不明的光。她沉默垂眸。

“太医,她现在能见光吗?”

“当然,本来有力气的话,该下床多走动。”

闻言,他将她放下,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向前扑去。被拦腰抱住,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站好。她颤颤巍巍向着竹帘那头而去,她挣开了他的手,伸手抓住竹帘,竹帘子受不住她倒下的重量,被扯落。你陡然间撒落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合眼,阳光透过眼睑,她感觉到一片血红。

“舜华……”他着急抱着她起身,“御医,快看看她哪里受伤了。”

何御医凑近,细细检查,她的手腕,捏了一下她的肩,还有各处关节。何御医喘了口气,“回陛下,没事。”

他沉默,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从此后再也不会松开了。任她恨任她怨,也还是要紧紧抱着。

她喘了口气,睁开眼,望着那洒落的满地金光,苍白的脸浮现了一抹笑意。

“陛下,邹将军在外求见。”

抱起她,为她整衣。冗长的华丽的衣袍覆盖她羸弱的娇躯,抱着她向外走去。那一苑枫叶凋零,她坐在那梨花木贵妃椅,斜靠着望着眼前的他。邹奕想问安却不知如何称呼。“给……夫人请安。”

她却只是漠然别开了眼。

君玥抬眸,看了他一眼,“说吧!”

“云城,已经开始筹建,两个月后便可以而迁都。祭天大典同期举行。另外各位将军已到达。”

“那他怎样了?”

“他,陛下是说夜……”

君玥蛮横地打断,“我只问你怎样了?”

邹奕侧眸看了一眼他身侧的她,低语,“可能这一辈子都要瘫在床上了。”

“没有别的办法?”

“陛下,一定会尽力地,你请放心。有什么起色,臣定当立马告知陛下您。”

君玥抬手,微微拧眉,侧眸看着怀里的人。“今日早朝说的那几件事,吏部尚书可有答复?”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的手段有些太过残忍,效果还不错。还有兵部尚书执意要见虎符才肯调兵。现在还在僵持状态莫可奈何。”

“舜华,他要见你,你见是不见?”

她睁开了眼,看着那枫红垂落在肩,他伸手拨去。低头看着那枫叶的纹理,她伸手翻了过来,那殷红的颜色。手一颤抖,那枫叶再度掉落,遮住了那飞龙的爪。玄黄的龙袍,宽大的袖口,她看着自己苍白的五指微微张开。虎符她一直是交由小琴保管的,可是现在小琴不见了,她问过小棋,她也不知道小琴在哪里。

如此一来,她很是被动。

夜华,夜华你若走,为何要留我一个人。她伸手按着心口,泪滚落,想起那一年秋,他为她捡拾那满地的枫叶,双手洒下的枫叶在风中四溢,那在身边流转的是他的爱。

夜华,他这一生只爱过一个人,却红颜薄命。她的名字就叫枫。那一年的秋,他第一次对她说,‘舜华,我再也不会爱上一个人了。因为枫已逝,心已死。’

她问,‘夜华,只能爱一个人吗?’

‘不,是我对不起她,所以不会再爱了。’

‘若是爱上了另一个人,怎么办?’

‘那便勇敢地去爱,爱不计较对错。’

……

她在树下旋舞,带起了那缭绕的枫红,他在树下粲然凝眸。她曾回眸一笑,而今想来,历历在目。

枫叶扑簌簌地落下,她的泪烫痛了他的心。他伸手抱她入怀。

邹奕安静退下。

风静谧,人静谧,只有她一个人的哭声在延绵不绝的拉伸。她的手紧紧握着那枫叶,有汁水从干枯的枫叶中渗出。

“舜华,你松手。”殷红的血从她的掌心渗出,他伸手用力拨着她的手指。只是一瞬,她的手不再有劲,缓缓松开。整个身体软软倒下。望着怀里晕厥的人,凝结在眼角的泪珠,他低头轻轻吻去她的泪。

醒来,没有看见他。沉默,她回头看着那缭绕的紫烟。她费力撑着坐起身。“小棋……”

一声轻唤,小棋匆忙走近。“殿下,你醒了?”

“小琴有没有消息。”

“被龙君玥关起来了。”也只有在殿下面前,也只有在没有任何人的情况下她才敢直呼新君名讳。

“有办法带她回来吗?”

小棋为难地摇头。“奴婢试过,根本无人理会,小琴被软禁的地方也还未找到。除非是跟龙君玥直接要人。

“小棋,你不必为难自己叫他龙君玥。我的恨,不想连累你。”舜华有些倦怠,眨了眨眼。

“殿下,你为何不肯跟他说话,哪怕只有一句。这些日子以来,日日夜夜守候在你身边……”

“如果有一个人拿着剑杀了你,然后跟你说抱歉。你接受吗?”

“殿下,陛下对你的心,你应该知道……”

“我知道,只是我无法原谅自己。我,是不能被原谅的啊——”所以她用折磨他,折磨自己来提醒自己活下去。纵然此时的她与死无异。在这痛楚里挣扎,才能让她明白她还活着。她不该被原谅,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夜华走了,安趾消失了,满目疮痍,她的恨已经刻上了她的骨,剔不去。

小棋蹲下身,抓住她的手,殷殷劝慰,“殿下,这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这样?”

舜华抬眸看着她,须臾勾唇一笑,“我没错,龙君玥他也没错,他只不过是顺应天命。错的是命运。我是该死之人。”

“殿下——”

“只要我死了,一切都顺理成章,一切都与我无关。”她喃喃自语,“你说,我为什么还要活着?”

小棋慌张抓住她的肩,“殿下,你清醒一点。”她的表情让她好害怕,那般的迷蒙,仿佛随时会走进那雾霭之中,迷失方向回不来。

抬眸看着她,她笑,“我很清醒,只有每一次不清醒的时候,我才会想要活下来。”

她说着合上了眼,好累,她好累。

小棋替她盖上被子,回身却看见了珠帘一旁那一角玄幻的龙袍。她跪下,磕头。君玥闪身,走进。他在榻前坐下,伸手拨开她脸颊上的发。手背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手在隐隐颤抖。“一个月了,你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我在的时候你也从来不说话。只要你开口说一句话,我就让她回来。”

“你不是在找她吗?”

在她的注视之下,他有些挫败,松开她的唇,“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跟我说一句话?”

她微微侧头,看着那烛光摇曳。

无奈起身动手宽衣,在她身侧躺下。若是会开口,她早就开口了。伸手拥她入怀,枕着她的肩,埋首在她的颈窝。闻见了她身上淡淡的奶香的味道。身体弱,生产过后她并没能亲自喂养。只是每一日抱着孩子,身上有那奶味,加上她的体香,还有温热的娇躯。

“你知道吗?我们就要去云城了。那个时候你身体也差不多都好了,云城那个时候会有很多的梅花,景致不同于京都。你一定会喜欢的。”

舜华侧眸看着身前他的手,大掌依旧冰冷,紧握着她的手。

“舜华,你好温暖。”

再一次听见这一句话,她淡然一笑。曾经她以为,他舍不得将这份温暖割舍,现在看来,他需要的温暖只是抱她入怀,让她在他身下承欢。除此之外,他根本就不在乎。他不在乎他抱着的人,心是冰寒的,他却还自以为是地说着他的感受。温暖,是她再也不会有的温度。

……

“你为何如此倔强?”他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她耳际徘徊。

“你不肯开口说话,是默认我为所欲为?”

“舜华,告诉我,你恨我。”

他起身离去。夜太暧昧,她太沉默,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伤了她。

寂静一室,她微微起身,扯了毯子盖住自己布满吻痕的身体。他抽离的那一刻,她陷入混沌。他转身,她昏迷。那一片昏天暗地里,只有她一个人。梦周里她一个人撑着伞走在昏暗的街,一直走一直走。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黑夜等不到黎明。

见到小琴是在次日的早上,她正在沐浴。浑浊的药汤,闻了整整一个多月,她已然习惯。

小琴等在外头,见着她出来,虽然气色很差,却至少她站着,虽然是扶着小棋。

“小琴……”舜华有些无力,朝着她伸手。小琴看着她,忍不住泪水滚滚,“殿下,你没事了。殿下……”她有些不能自已,跪坐在地,痛苦淋漓。蹲下身扶着她的脸颊,看着那滚落的泪珠,她不舍。她何德何能,能让她待她如此。“好了,没事就好!”

小琴抬头,含泪望着她,看着她纤细的身子。颤颤巍巍地伸手,扶着她的小腹。

“小公子没事,你不要担心。”小棋接口,示意一侧的侍女扶着她起身。

“这些天,他们有对你做什么吗?”舜华靠着软垫,端起了药盏。那温热的气体在上升,她有些累,手连端碗的力气都没有。

小琴上前端起了药碗,服侍她喝药。舜华望着她,那口药含在嘴里,吞不下去的感觉。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她一咬牙吞了下去,深吸一口气,“小琴拿着我的虎符去找兵部尚书,我有事找他。”

小棋四望,压低声音道:“殿下,现在我们都被禁足了。到哪里都有人跟着,我们不好找兵部尚书。”

“小琴你只管去,要是谁敢拦你,你就说是我吩咐的。”

“那殿下不如直接见兵部尚书一面。”

舜华抬眸,看着那山水屏风,以前夜华送的那屏风被昀若拿走了。这新换上的是泼墨山水,总有阳光透过那一处处的留白,楼下斑驳的光影。恍惚还是那一日,那美若天仙的男子,还在屏风前对着她笑。

“殿下,殿下。”两人轻唤提醒出神的她。舜华回过神来,望着她们,淡然一笑,“这个我自会自己想办法,我要再等一段时间,现在我没有心力去见他。”现在她的身体,她自己最清楚,她根本就是撑不了一个时辰,而且现在她根本理不出一些头绪来。让小琴先去见他一面,有了确实的消息,她才方便行动。现在的江南也不知道何种形式。

“小棋,我想见重华,奶娘怎么还不抱他来?”

“殿下莫急,我这就去看看。”小棋笑着转身离去。片刻后她慌张走来。“殿下,殿下……”

案前正提笔写字的舜华抬眸,“何事惊慌?”

“奶娘说,从今而后,殿下想见小公子,必须经过陛下同意。”

笔从她手上坠落,暗暗咬唇。龙君玥,你竟要这样做?这是为何?难道只是因为她的不言不语,他可知道,不是不想和他说话,而是她已经不知如何面对。笔坠落溅起的墨染黑了她的袖口,那晕染开来的白纸上的墨色,染黑了她写的字,那费劲所有心里写的字。她的手无力的掉落,只是一下,小琴很快伸手抓起她的手臂。手臂上还是染上了一层的墨黑。

拿着湿巾小心翼翼地擦着她的手臂。突然她站起了身,那冗长的衣袖扫过那桌案,袖子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看着她提群跌跌撞撞向外走去。小棋着急,伸手去扶。舜华没有推拒,只冷声道:“带我去。”

“殿下,你小心。”

从寝宫出来,只一段短短的回廊,没走两步,气喘吁吁。扶着楹柱,汗水滴落。

“殿下,小公子还在睡,我们可以慢慢走。”小棋心里万分不舍,抓住她的手腕,不敢要她不去,不舍开口要她别去,只能用尽所有的温柔去扶她。“殿下,抓紧我的手。”

君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她正在重华的寝宫门口,正要进去。见她一身寝衣扶着门,摇摇欲坠的身体。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扯。她整个身躯不受控制的落入他的怀里。他抱着她,转身要走。她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襟。纤细的手,几乎能看见那纤细的骨头,何时她竟是瘦成了这样。

“舜华,算我求你,和我说一句话,好吗?”

摇头,狠狠抓住了他的前襟。他深吸一口气,抱着她往回走。那一座廊桥,曾经他们携手走过,说好要走一生一世的,而今那满湖的萍碎是她的永殇。

抱着她在廊桥上坐下,抓住她的手,看着那么依旧美丽却苍白的脸。低头吻她的额头,喃喃自语,“你若是不肯说话,别怪我不让你见他。明明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你终究会开口的,是吗?我知道我这么做很低贱很卑鄙,我只不过想要你一句话,可以吗?”

怀里的人沉默,靠在他怀里,看那夕阳余晖。一道寒光闪过,她的手中出现一道匕首。他看见了,却只是默默闭上了眼,如果非要死,能死在她手上也未尝不好。却陡然间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猛地睁开了眼,握住了她的手。刀刃已经划开了她的脖颈,一道细细的伤口,有殷红的血渗出。

甩开她手上的匕首,抓住她的肩,咆哮,“为什么?为什么?”

掉落的匕首在地上泛着寒光,她伸手摸着脖颈,如果刚刚下手再快一步,她应该已经死了吧。她不知道他反应可以这么快,一道小伤口,很快伤口的血就凝固了,她才感觉到一点刺痛,便结束了。她沉默,一遍又一遍抚着伤口。眼前的他狂怒,咆哮,她缓缓伸手,捧住他的脸。“君玥——”

一声低唤,他愣住,望着她轻轻开合的唇。

“舜华,你……”

她的长指覆住他的唇,示意他不要说话。她开口,声音清幽低迷,“君玥,不是我不和你说话。你没错,安趾已逝,苍生有你是幸。只是我们之间已经到了尽头。”这一句是真话,从此之后,她会藏起自己的心,只为仇恨而活。她不会再傻傻地逼自己沉默不说谎话。若是谎话能够换来她要的一切,那么就说谎吧,一直说谎,一直……一直……

他覆了安趾的江山,那么她要倾了他的天下。

“不要,我不要尽头,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只要是你要的。要江山重新姓苏都可以。”

她不会再傻得姓他的话。她的长指穿过他的发。“不要你的江山,只要你,只要你就足够了。”

“舜华……”突然间的原谅,让他心生不安。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手轻轻拨弄着他的发,红唇在他耳边吐气如丝。“为了重华,我必须原谅你,可是为了安趾,我必须备受折磨。君玥我要做你最爱的奴。”

“奴?”他低头望着她,有些不解,有些悲恸。“你是我永生永世的妻。”

她笑,妖娆妩媚。“不,你说过我是你的奴。”

一语成谶,以前她一直因为自己的身份,高傲的不肯承认自己是奴,而今她是奴,亡国奴而已。

“你究竟想要怎样?”

她抬眸看着夕阳,纤细的手抬起,扯落了玉簪。发丝在随风而舞,她回眸对他一笑。她要他对她不可自拔,就算只是身体也罢,她已经顾不得了。纤手抚过白皙的脖颈,拨开那单薄的寝衣。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君玥,给你滑腻如脂的我的身体,从此,带着恨做你的奴,我要诱惑你,癫狂一世。

他抓住她的手,“告诉我你是真心的。”

……

纤手落下,他伸手接住,凝望着她昏睡的脸。吻落在她的眼睑,低语,“舜华,因为爱你我只能爱你。”所以明知她无心还是要霸占着她,所以明知错了还是执意错下去。

寝衣被蹂躏得不成样子,他扯了外袍裹着她,将她抱起。

怀里的她,微微睁开了眼,柔柔一笑,媚眼如丝。

想起那些辗转承欢的日子。诱宠,诱宠,诱君宠爱,究竟是谁诱惑了谁,谁又爱上了谁?她只知道,她已经不会再爱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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