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相恨不如潮有信(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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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的时候,司琴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回去陪赵红。

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站在薛轻言的墓碑前,恍惚才发现,时间竟然就这样过了十年。

十年了,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司琴了,可是他却还是当年的薛轻言。

他在那里,时间这把杀猪刀对他却已经无从下手了。

从客车下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

八点多的清晨,墓园里面的人却不少。

门口有不少小摊小贩在贩卖话术,她站在那儿,想了许久都不知道徐成易到底喜欢什么。

她站在门口,人来人往的人,有些人怀里面抱了一束向日葵,有些人抱着一束香槟玫瑰,有些人是一束满天星……

就只有她,两手空空,可是身前小贩那么多,她却不知道该下手选哪一束。

她突然之间想起去年的平安夜,她难得早下班,刚出门口就看到徐成易站在他那拉风的跑车边上,怀里面捧着一大束芍药。

来来往往的人都禁不住纷纷侧目,他却只是看着她,一眼眼地看着她一步步地从公司门口走到他的跟前,然后将怀里面的芍药递给她。

她当时只觉得惊喜,因为她从来都不曾说过自己喜欢什么。

那些追求她的人来来往往无非就是红玫瑰、蓝色妖姬或者是香槟玫瑰,却从未有一个人知道她喜欢芍药。

她也从来都没有对芍药表现过太大的喜好,曾经苏怀宇送她蓝色妖姬的时候,她也仍然是开心得无以复加。

她从未说过,就连曾经的苏怀宇也不曾知道她真正喜欢的是芍药,可是他却知道,甚至亲手捧了一束到她的跟前。

当时的激动大过感动,成熟之后对感情的冷淡让她没有过多的喜悦和兴奋。

只是现在想起来,她才惊觉,那些她以为是套路,是桥段的一切,却是他真真切切的感情。

她终于忍不住,蹲在那儿抱着自己就那样哭了起来。

墓园里面都是让人悲痛的葬送,她蹲在那儿的奔溃并没有引发太大的轰动,只是偶尔会有那么一两个小孩路过,忍不住侧目询问身边的大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叶敬和方慧欣将她扶起来,她才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茫茫地看着方慧欣,就像是做不出答案的学生:“叶敬,徐成易他喜欢什么?”

她话音刚落,视线就看到叶敬和方慧欣身上什么都没有。

她皱了皱眉,思绪有些清醒,只是喉咙喑哑不清:“你们怎么,什么都不带。”

叶敬看了她一眼,继而转开视线:“年少的时候成易和我开玩笑说过,他不喜欢花,以后墓碑前,一束花都不要放。”

他顿了顿,竟发现自己也有些哽咽:“因为那些花太娇艳了,那么灿烂的生命,只会越发地衬得他凄凉。”

她怔了怔,只觉得心口绞痛不已。

徐成易那样的一个人啊,也还真是!

到底是没忍住,她连忙转身,伸手将眼泪堵住。

叶敬和方慧欣也不算是什么都没有带,叶敬其实带了一瓶酒。

徐成易虽然二十岁就移民国外,可是他却喝不惯红酒,再加上家里面的老爷子也喜欢和白酒,他被沾染得也是个喜欢喝白酒的人。

他最喜欢的是贵州茅台,醇香却不醉人,宿醉之后起身也不会觉得头崩欲裂。

方慧欣怀孕了,却也拿着酒杯和他们一起在那儿陪着喝了一杯。

四月多的风还是冷,方慧欣怀孕了之后人瘦了许多,她看了叶敬夫妇一眼,从叶敬的手里面拿过酒,很浅地笑了下:“你们回去吧,我想在这儿再陪他喝几杯。”

叶敬看着她有些不放心,刚想说话,方慧欣伸手覆上他的手,轻轻掐了掐,迎着他转过来的视线摇了摇头,轻声开口:“我们先走吧。”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方慧欣示意他往不远处看过去。

叶敬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眉头一皱,最后还是抬头牵着方慧欣离开。

徐成易要瞒着司琴,即使是离开了,也不曾有人告诉她所有事情的始末。就连徐成易的父母,也只是抱着她悲戚地劝她宽心。

所有都劝她宽心,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告诉她到底是怎么了。

她隐隐约约知道徐成易是怎么了,可是她却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那样的地步的。

她也不知道,他当初,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这样,一手一脚地撩拨她的。

墓碑上的徐成易,永远地停留在三十五岁的意气风发。

女人三十烂茶渣,男人四十一枝花。

他才三十五岁,还没有娶妻还没有生孩子,还没有知道做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就这样走了。

可是她看着那墓碑上的人,却无端地生出几分怨气。

司琴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仰头饮尽,视线方才重新落到那墓碑上,两行清泪就这样爬了下来,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痴痴地看着那墓碑上的人。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腹落在那人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的温度。

他们曾经靠得那么近,如今却离得这么远。

“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离开的时候逼着我否认爱你;离开了又逼着我去接受你安排好的一切。你从来都不说爱我,可是我现在想起里,却又觉得你就连呼吸都是在爱着我的。”

司琴今天穿的是平底鞋,可是蹲在那墓碑前那么久,双脚麻痹,她直接就跌坐了下去。

地面冷冰冰的,刺骨一般的冷意从那下面传来,她动了动,靠在那墓碑上,指尖落在那墓碑上的照片,缱绻得让人心紧:“以前我总在想,像你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有真心真意的一天呢。那一天我问你为什么,问完之后我其实就后悔了,活了那么多年了,却还是没能阻挡自己去犯蠢。”

她闭了闭眼,挡住了那呼啸的风吹进眼里面:“你的回答在我的意料之内,我那么聪明,怎么不知道你们这样的人,无非就是想猎艳。”

“可是你怎么就不能一直那样下去呢;你为什么就让叶敬通知我去见你呢;你为什么就要我接受你所谓的馈赠?!你怎么能这样呢徐成易,你凭什么这样呢?!你一直那样下去不是很好吗?你凭什么呢,凭什么……”

司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到最后,整个人都是发颤的,说出来的话就如同失控的人在尖叫一样的刺耳。

眼泪流进嘴里面,又咸又苦,她收回手抱着自己,声音一点点地低了下去,却是绝望无比:“凭什么——让我不爱你。”

苏怀宇站在司琴身后,她们隔得那么近,他能够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可是她闭着眼睛,却不曾发现,他此刻就站在她的身后。

身侧的手不断地收紧,直至皮肉他却仿若未觉。

他以为,那一天,他站在那儿说放手的时候已经够抽筋拔骨了,却未曾想到,听着司琴一字一句地说着对另外一个男人的爱意,那才是百虫噬心。

她每一字就像是那凌厉的刀片,刀刀往他的心肉上割。

他想冲上去堵住她的嘴,可是他最后到底做不到。

他不是十年前的苏怀宇了,她也不是十年前的司琴了。

如今的两个人,站在那制裁点的人,是司琴。

他终于明白,司琴为什么说他自私了。

当年她那样绝望地往自己手上割下一刀,其实下手的人是他。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不禁有些怔忪,那上面平坦无比。他突然想起有一个晚上,他和她起了争执,她怒气无边,他不得不伸手拽着她。

指腹落在她的手腕上,那上面狰狞的伤疤的触感十分的明显,她抬起头狠戾地看着他,一抬手就将那道伤疤露在了他的跟前问他知不知道到底有多痛。

那时候,她双目发红。

他站在那儿,手指落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句话都应不出来。

他没有试过,他不知道,那到底有多痛,是不是,比他现在还要痛。

“咚”的一声让他清醒过来,抬起头,司琴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他脸色一白,连忙走过去抱着她,伸手探了探的呼吸,很薄弱,却还是存在。

苏怀宇微微松了一口气,抱起她刻不容缓地往外面跑。却没想到,田蕊突然冲了出来,站在他的面前:“你告诉我今天公司有事,你所谓的事,就是司琴吗?”

田蕊看着他,双目发红,那眼底的怨恨毫不掩饰。

他眉头皱了皱,越过她一边往前跑一边留了一句话:“离婚吧,田蕊。”

离婚吧,田蕊。

田蕊只觉得“轰”的一声,如同五雷轰顶,脑袋发麻,双眼发白。

她站在那儿,却茫茫的不知道一切。

转过身,苏怀宇已经抱着司琴跑出了墓园,整个墓园,清明祭祖的人说话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她站在那儿,双手紧紧地掐着自己的大腿,那无边的恨意几乎要将她淹没。

所以,苏怀宇,这就是你的选择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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