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的囚室。

利奥默不作声地看着亲王。空气中除了两人的呼吸声之外只有石笔在石板上摩擦的“沙沙”声。

“他还在挖？”亲王没有抬头，突兀的问话打破了沉默。

“挖了快有两个月了。时间都无法磨灭的坚韧啊！”利奥用惯用的戏剧腔唏嘘着感叹道。

“我说过很多遍，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太罗嗦了。你能不能不这么说话？装腔作势的令人讨厌。”亲王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厌恶。

“生活是需要乐趣的。既然我无法让人们敬仰我，那就让人们讨厌我吧！”还是惯用地腔调。

“你说他会不会放弃？”亲王放弃了无谓的争执。

“那要看他心里还有没有希望了。其实除了那装神弄鬼的老家伙，你难道就放弃了对自由的渴望了？”利奥用探究的眼神注视着他。

亲王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了一眼黑黝黝地牢房，眼睛出神的好象想寻找到一丝光亮似的：“我没有放弃希望，哪怕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还是每天这么辛劳地做着无用的工作。你这样和那个挖洞的水手又有什么两样？”利奥盯着他。

终于利奥执著而犀利的目光让亲王发出一声叹息：“这漫长的日子里，如果没有一些寄托……那就只有疯狂的大喊大叫了。就象他刚进来的时候一样。”

利奥放淡了眼睛的锋芒，无奈地附和道：“其实我不也一样。如果不是那小子太烦人，我又怎么会用这种欺骗的手段，让他安静下来。”

“其实我们倒真的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的发现，我们又怎么会在漫长的孤独中找到彼此。没有老鬼的帮助我们又怎么拥有现在的这些。”亲王看了看手中的石板和笔还有忽闪着昏黄的小灯。

“那老鬼还是有点用的。他最近在忙什么？”利奥问道。

“他在研究一种新的饮品，他说想看看能不能酿些酒出来。”亲王笑着说道。

“酒？”利奥的眼睛立马放出光来，憧憬着说道，“天神赐给人间的幸福之泉啊！我要去催催他！”

“你就别去打搅他了，你去了只有捣乱的份。”亲王明知道无法阻止他，只能怪自己说漏了嘴，其实他也很期待“酒”的诞生。

莱昂不知道自己挖了多久，原本只有十来米的地道现在已经掘进了一倍。挖出来的土利奥负责运走，不知道他是怎么处理的。虽说是地基土层，但是这种被夯实的泥土与岩石相比并不差多少，每天他都要挖到筋疲力尽才回去休息。除了利奥时常来聊天打发寂寞之外，只有对自由的希望支撑着他。

“水手！停一下！”利奥不知怎么就来到他的身后，这家伙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亲王殿下让你去一下。”

亲王？！

莱昂楞了楞神，这突如其来的邀请，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最初的几次拜访被拒绝之后，他就在也没有见过另两个狱友。

“楞什么？还不快去！让殿下久等是很不礼貌的！”利奥虽然喜欢用嘲弄的语调说话，可莱昂看的出来，在这三人中恩佐亲王无疑拥有着领袖的地位。

“你还没有放弃？”亲王劈头上来就是这么一句。

“放弃？！……放弃什么？”莱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放弃无望的挖掘！”亲王的声音不大，冷漠中透出一股威严。

“不！我不会放弃的，我想要自由。难道您不想吗？”莱昂大声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令利奥有些吃惊地是他竟然还敢反过来责问亲王。

“自由？你得到了自由之后想做什么？”亲王没有因为莱昂的大胆质问而动怒，平静地反问道。

“得到了自由之后，我要做什么……？”莱昂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爱人已经嫁人了，没有亲人的他从来都是孤独的，外面的生活细想起来和囚牢之中没有区别。

他沉默了片刻之后，大声地说道：“人生来就是自由的。我喜欢海洋，您也许不知道，自由的航行在海上是什么样的感觉！”

“海洋！”亲王被这个词打动了，想梦呓似的喃喃自语，“航海！我很旧没有看到海了。”

“对不起！殿下。”莱昂想起了亲王过去的荣耀正是来自海洋，不自觉地道歉着。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吗？”亲王回过神来追问道。

“报仇！”这个词从莱昂心里冒了出来之后直接就脱口而出。仇恨！是的，他应该有仇恨。没有触犯任何罪行的他，无辜地被关进了这暗无天日的死亡城堡，这一定是有谁在陷害他。他要找出那幕后的黑手，毫不留情地报复将象天父手中的霹雳一样将这卑鄙的仇人彻底消灭。

“报仇？！”亲王的剑眉一挑，他知道莱昂入狱的情况，笑着问道，“你知道谁是仇人吗？”

“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追查，一定能够找出来的。”莱昂的眼中满是怒火。

“我相信你的毅力。只要看你坚持挖掘到现在就能知道你这种优良的品质。”亲王双眼直视着他，“我可以帮助你。”

“帮我？！”莱昂惊讶地看着亲王和利奥，这段时间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的确抱怨过。他们就这样看着他不断的挖掘，没有谁肯帮助他。法勒教授年纪大干不了体力活，但是亲王和利奥是有这种能力的，但是他们就一直这样袖手旁观。所以在刚刚亲王用嘲弄的口气问他为什么不放弃之后，他才那样大声而无礼地回答他。这其中不乏有这种不满的宣泄。可当亲王说愿意帮助他之后，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楞了一会之后，他立刻兴奋地说了起来：“其实我已经挖了很长一段了，利奥的计算我看过，应该没有偏差……如果我们分三班……轮流掘进的速度会大大加快。就是工具的问题……最好能想办法搞把铁锹……”

“等等！我并没有说可以帮你挖洞。直到现在我还坚持认为那是无谓地劳动。”亲王冷漠地摇了摇头。

“那……你说愿意帮助我？怎么帮？”莱昂有些糊涂了。

“你不是想复仇吗？”亲王正色地说道，“要知道所有被关押在瑟思堡的囚犯都是有一定背景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把一个普通的水手关进这里。其中的原因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那个你所说陷害你的人一定有着无比强大的权势和地位。而仅仅凭你，一个逃犯，一个身无长物的水手别说想要报仇，就算是要查出那人是谁都很困难。”

被亲王一通数落的莱昂彻底无语了，的确是这样的。就算他逃出去，凭他自身的力量是无法复仇的。那只有放弃复仇的念头，可是自己十五岁上船当水手，除了船上的一些技能，其他的根本就不会。除了去当海盗或者走私贩子，谁又能给一个逃犯以庇护和帮助呢？

“自由之路你自己坚持挖下去好了。我可以帮助你的就是给你知识。你会法勒夏语吗？不是市井中说的那种通俗的腔调，而是最古老最高贵的法勒夏语。还有诺曼语，诺曼人曾经建立了一个统治着整个欧马拉大陆和北部黑炎大陆的庞大帝国。古老的诺曼语现在只流传在古老和高贵的贵族门第之中。还有卡斯提亚语，伊比拉尼半岛所有的贵族都是从哥特贵族世系中繁衍出来的。只有掌握了这些语言，还有各种最高贵血统才能够沿袭的宫廷礼仪，你才能够成为一个上等人，一个贵族。而成为一个贵族就等于掌握了获得权势的钥匙。没有权势和财富，你想要报仇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亲王的话象是突然之间打开了一扇门，通往圣殿的阶梯展现在莱昂的眼前。

“这些都是我能够学会的吗？”莱昂有些迟疑，从很久以来，作为一个平民他只知道，贵族的所有知识都是靠血脉来沿袭的，一个普通人是不可能学会那些东西的，“不是说贵族生来就是贵族，所有高贵的语言和礼仪只有血脉的传承才能够延续的吗？这些知识难道不是生来就会的吗？”

“那只是一种愚民的传言而已。作为一个贵族和普通人一样出生的时候什么都不会也不懂，唯一的不同是他有机会获得这些知识，而平民则没有这种机会。这种等级差距是人为刻意的造成的，当然这也是千百年延续下来的约定俗成的铁律。”坐在一旁的利奥用一种鄙夷的口气戳破了愚弄平民的鬼话。

“当然这些东西很枯燥，我从记事起就在学习这些东西，慢慢地也就习惯了。而你现在才二十岁不到，虽然能够学会但是要付出比我还大的努力和坚持才行。”亲王直视着莱昂的眼睛，希望得到一个承诺。

“会的！我会坚持下去的。”为了能够复仇莱昂决定付出再大的努力也要获得这些知识，年轻而苍白的脸上透出的是一种无比坚毅的神情。

“那你每天到我这里来吧，我可以再教你一些航海的知识，穿插交替着学习就不会感到那么枯燥了。利奥也会教你一些东西的，他毕竟还算是个贵族。”亲王淡然地说道。

“我可不会教那些劳什子的陈规陋习，不过我可以教你如何格斗，当然还有耍弄阴谋诡计，和那些身居高位的贵族老爷们斗，不会这些可不行！”利奥依然是那么愤世嫉俗。

打定了主意的莱昂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回头问道：“我可以向法勒教授学习魔法吗？”

魔法师是个神秘而高不可测的职业，成为魔法师是每个欧马拉人儿时的梦想。由于魔法的艰深诡异，魔法师的修习又只是在很小的范围内沿袭，所以大陆上魔法师的数量并不多，高级的魔导师更是屈指可数。而现在在这个阴暗的地牢里，正有一位圣魔导师级别的大魔法师和莱昂比邻而居。向法勒教授学习魔法的念头曾经有过，只是后来忙于挖掘地道和法勒教授几次拒绝了他的探访而淡忘了。既然现在亲王和利奥都愿意做他的老师，莱昂又怎么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这个事情……我可以和教授去说说，当然得征得他的同意才行！”亲王没有肯定的答复，但是至少给了莱昂一个希望。

“你满意啦？”亲王有些埋怨地嗔怪着，“连我都参与到你的欺骗计划中来了。”

“这样至少能够延缓他挖掘的进度，离他希望破灭的日子又远了许多。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利奥仿佛做了一件善事一样的开心的笑道，“你说老鬼会同意教他吗？”

“这很难说！……你把我们都算计了！”亲王骂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