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你是军人,不是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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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殿峰听到李修国时,仿佛又回忆起当年的自己,陈殿峰摇了摇头。

“陈局长,杀手这一次没能成功,我想他以后都不会在找凌书记了”

“为什么这么说?”陈殿峰问。

“因为他的目标是我!”杨旭看着他:“我已经出现了,我才是他真正的目标,他要杀的只有一个人,就是我”

陈殿峰苦笑了一下:“不见得吧,他要杀你这不假,但还有很多人也是他想杀的”。

说话之间,陈殿峰点燃了一支烟:“杨林、林聪、陈伯康和凌忠浩,这几个人之间有什么联系,为什么杀手要挑这些毫无关联的人刺杀呢?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杨旭思索了一下:“难道他们之间有联系?”

陈殿峰点了点头:“他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和于家村有关系!”

“于家村?”杨旭抬起了头,看着陈殿峰。

“你昨天说那个杀手有可能是于立江的儿子于磊,回去之后我就调查了这些死者和于家村的关系,果不其然呀,这些人都和于家村有很大的关系”

陈殿峰吸着烟,淡淡的说:“那个杨林,曾经是于立江的打手。林聪是个小毒贩的,他的毒品也是从于家村的几个毒贩手里获得。至于陈伯康,他的儿子当年做生意的时候死在了云南,这案子曾经闹了一段时间,好像和于立江的贩毒集团有关系,后来这案子的证人都死了,成了有头没尾的案子,一直是悬案,当年你们在于家村的行动,很多情报都是陈伯康提供的。至于凌忠浩,三年前是云南省的政法委副书记,当年你们的行动就是他牵的头”

“陈伯康和凌书记还说得过去,那么杨林和林聪是他父亲当年的手下,于磊为什么还要杀他们?”杨旭问。

陈殿峰笑了一下:“杨林和林聪当年都是我们的污点证人,这就解释了这两个小子为什么没在监狱里待多长时间的原因,于磊要杀他们,也是这个原因”。

杨旭深吸了一口气,看来于磊回来的目的真的是复仇。

“不管怎样,你都帮了很大的忙呀,不光是你提供了于磊这个重要的信息,说白了,如果今天早晨没有你,凌书记保不准就没命了”

陈殿峰一想到今天早晨,都有些后怕,1800多米外狙杀凌书记,要是他们想都不刚想,要不是杨旭出手,谁能阻止这个疯狂的刺客。

“但还是让他跑了,不过你放心,他一定还会回来找我,只有除掉我他才能安心的杀别人,我不会再让他逃出我的枪下”,杨旭的声音平静而低沉,却给人一种冰冷瘆人的感觉,那是一种明显的杀气外漏。

陈殿峰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臭小子,这里是我家,不是战场,别把你的杀气带过来!”

杨旭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士兵的习惯,提及敌人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消灭他们。

军人有杀气是对的,可惜的是杨旭的杀气太重了。

陈殿峰喝了一口茶,想了想,忽然看着他问:“你知道我和李修国那时候的事儿吗?”

“我只知道你们是0年的老战友”杨旭说:“参谋长和我们提起过您,那个时候您是因为心脏有毛病,要不然您一定能进入‘绝队’,说不定您的职务比他还大呢,他一直都说您太可惜了”

影杀中队是绝命突击大队的王牌中队,一直深受参谋长李修国的喜欢,更何况他当年的最好的兵宣立军还是影杀的中队长,影杀中队和参谋长的感情自然不用说,每逢周日休息,老李要是没事,肯定到影杀中队找战士们打扑克去。

当然,他最喜欢的就是跟战士们提起当年的英勇,他是怎么加入特种部队,打了多少仗,执行了多少任务,击毙过多少敌人,那些艰难险重的任务在他嘴里都成了吹牛的资本。

战士们也喜欢听参谋长讲故事,尤其是刚刚加入绝命大队那段时间的故事,说的大伙投来一阵阵羡慕的目光,但是让杨旭铭记的并不是被他夸张了好几倍的战斗故事,而是当初一个不懂事的新兵无意中问了一句:“首长,当年就你一个人过关了吗?您没有其他战友一起过来吗?”,前一分钟还眉飞色舞的老李像是被雷击了似得愣住了,紧接着整个人都沉默了下去,至于后来的事情,杨旭还是从宣立军哪里知道了陈殿峰的事情。

“哼,这小子还有点觉悟呀”,陈殿峰听到李修国在小辈面前还能夸他两句,心里十分高兴。

“要说当年,我和他都是敢打敢拼的主儿,我俩较了大半辈子劲,我们呀,总算对得起当年在军旗下发的誓言”,陈殿峰感慨起来。

“您很怀念军队,我知道”,杨旭似乎能体会到陈殿峰的心情。

陈殿峰摇了摇头:“我呀,唉,当年军委提出了新军事变革,特种部队这个名词首次打破了我军的传统观念,组建能打赢局部战争的真正的特种部队在各大军区低调的诞生了,绝命大队的前身是战区直属侦察大队,全程参加了两次对越自卫反击战,在老山前线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些功劳可都是先辈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两千多人的一个团,打到最后只剩下9个人,就是这两百多个硬骨头,一手组建了让全世界都另眼相看的中国第一批特种部队的精锐,知道为什么叫做‘绝命’吗?知道你们的三个营为什么要叫做绝命狼、丛林捷豹和影杀吗?我告诉你小兔崽子,这些名字是吓破了胆的敌人给起的,因为你的先辈们打仗的时候不要命,不惜命,当年有个荷兰的五星上将说中国陆军是战神霍拉迪斯的部队,是世界上根本不应该存在的军队!说白了,是咱们的先辈抱着绝命的勇气和敌人较量才换来的荣誉称号,绝命,他们对得起这个名字!”

陈殿峰越说越激动:“当年绝命侦察大队的大队长叫王祥光,他死在了老山前线,总攻之前他就被敌军的炮火炸成重伤,王大队长伤成那样了竟然还要上前线指挥战斗,当时副团长和参谋长一个劲的拦着,可就是拦不住,你知道他说什么了吗?他说:我王祥光只能死于刀剑枪火,绝不会死于床榻,军人就应该死在战场上!”

杨旭平静的听着这个老兵讲述他早就知道的团史,王大队长最后壮烈牺牲,但那句“军人就应该死在战场上”的话一直传承至今,他的遗训成为绝命大队的精神支撑,军人应该具有的三样东西,勇气、自信和牺牲,一直是“绝队”的精神支柱!从那个参加过国共内战,抗美援朝到后来长眠在老山脚下的老兵身上,一直延续至今。

“那些从南疆回来的战士们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你知道吗?我告诉你,他们说;感谢那些和我们拼杀的敌人,是他们教会了我们什么是忠诚,什么勇敢,什么是无畏!……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多走运,你能在绝命突击大队这个集体呀”,陈殿峰激动的几乎哭出来。

杨旭看得真切,那是一个老兵久违的梦想,虽然年华老去,从一个勇敢年轻的军人步入行将迟暮的中年,但他对军队的热情却丝毫没有因为年龄的老去而减退,那发烫的热血依旧沸腾。

“当年我和李修国准备了足足九年,就为了能进入特种部队,而且认定了要去绝命大队,我们玩命一样的训练,在训练场上压根没拿自己当人看,别人跑十圈,我们跑三十圈,别人拔枪练了两百次,我们练六百次,练到最后,整个右手的皮都磨没了,连血都不淌了,我们还是挺过来了,那时候的想法非常简单,就为了能上绝命大队”,陈殿峰说到这里时,目光暗淡下来:“哎,最后在入围绝命大队的集训中,我失败了,永远和绝命大队无缘了……50公里武装越野……我晕倒了……那是我军旅生涯唯一一次失败……也是最后一次失败!”,陈殿峰闭上了眼睛,沉默了很久。

虽然陈殿峰不肯再往下说,但是杨旭却知道那次考核的事情,晕倒的陈殿峰被送往最近的部队医院,结果查出他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那绝对不是陈殿峰第一次发病,军医都不知道这个中尉是以什么样的毅力扛下了这么多超负荷的训练。

最终,陈殿峰因为身体原因退出了这场比赛。

不,他退出的不仅仅是角逐“绝命”的赛场,而是他整个军旅生涯。

为了这次入围,陈殿峰付出了太多的代价,超负荷的训练让他的心脏衰弱,他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想跑就跑,想练就练,他已经不是全团拔尖的训练尖子了,甚至连一个普通战士都不如,任何一次大负荷的训练都可能让他心力衰竭而死……

杨旭不敢想象陈殿峰是怎样挺过来的,这对任何一个有骨气的军人而言都是致命的打击,但陈殿峰真的挺过来了,在幽闭了自己三天之后,陈殿峰走出来为成功进入绝命突击大队的李修国送行。

两个人说好了绝对不哭的,可是在送李修国上车的那一瞬间,陈殿峰忍不住痛哭起来,车开走了,陈殿峰目送自己的战友,他知道,从此他们就要走向各自不同的生活。

陈殿峰在以后的两年里调到了后勤部门,但陈殿峰怎么能忍受机关那种平静安逸的环境,对他而言,他的军旅生涯已经到头了,于是在年底,他向团首长递交了转业。

陈殿峰在走出军营的时候,看着营门前的军徽久久不能离去,一个老兵的军礼是他留给部队的唯一告别,从此八一军徽那神圣的图腾,永远烙印在他的心里。

他真的舍不得这个地方,这个曾经给了他荣耀和热情的地方……

“军队早已不需要我这个老骨头了”陈殿峰无奈的摇头叹气:“我从军队走出来的时候对我的老团长发过誓,无论走到那里,都不会给他丢脸”

杨旭沉默了,他感觉到陈殿峰的话好像在提醒他什么,杨旭虽然不像一般士兵那样热情直接,但骨子里依然流淌着军人的直率,他坦然地问:“陈局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陈殿峰看了他一眼,点燃一支烟:“我只想告诉你,你是个军人,不是杀手,如果你用别人的生命去引诱敌人出现,那你和杀手没什么区别”

杨旭说:“我们试图说服凌书记,但是他没有”

“可你早就知道杀手在什么地方,你想的不是逮捕他,而是杀了他!”

“我不是警察”

“可你也不是杀人工具呀,孩子,你知不知道你正走向一个极端!”陈殿峰看着杨旭的眼睛:“李修国和你的中队长宣立军都和我通过电话了,说过你的情况,我对你是了解的……你想杀了于磊,为什么,你急着想证明什么?一个军人的勇敢和无畏不仅仅是靠杀戮证明的”

“我没想证明什么”杨旭低着头,不敢直视陈殿峰的眼睛。

“不,你想”,陈殿峰看着他:“孩子,你还年轻,你还不知道什么值得你去做,什么值得你去守护,你和于磊之间的唯一的区别是什么你知道吗?我来告诉你,狙击手的瞄准镜里看见的不仅仅是目标,还有人……”

杨旭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孩子,你和于磊的差别仅仅是在瞄准镜里看到了什么,于磊看到的是一具具倒下的尸体,而你的瞄准镜里什么时候能分辨活人和死人的时候,你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因为合格的军人会对他的职业负责,对自己的良心负责”

杨旭沉默了,仿佛陷入深深地无奈。

“老头子,吃饭了”陈太太系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别唠了,快叫孩子过来吃饭吧”

“好嘞”,陈殿峰掐灭了烟头。

“你这老头子,又抽烟了”,陈太太的埋怨里带着关切。

“走,杨旭,陪我喝两杯,好久没和部队这帮小子喝酒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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