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逃亡篇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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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白色的骏马在亚特帝国的纳米亚城里狂奔。

碗口大的马蹄急促沉重的敲打在石板路上,溅出了点点火星,马鬃被风扯起飞扬,而那个伏在鞍山持着铁枪的白袍少年脸上却有泪水横流,义父完了,整个公爵府上上下下都算是完了!

谁能想到海皇陛下派来传旨的宦官带来的不是嘉奖,而是杀戮呢?亚特帝国曾经的第一勇将没有能死在战场,却死在了无根鼠辈的一杯毒酒中!想到刚刚义父饮酒之后的那声怒吼,江靖远的嘴角已经被自己咬的出血,滴滴随风溅落了在他的肩头胸口,斑斑点点不尽。

此时前面的城门处已经有卫兵在排阵。看到长路上一匹战马毫不犹豫的冲来,带头的尉官持刀在手:“来人止步!”

扑!

到此地步还能有什么选择?

铁枪雪亮的枪尖从他的眉心狠狠扎入,再一抖腕,借着马力江靖远生生的将对方的身躯单手挑起,砸向了他后面一片大乱的人群内。久经战阵的骏马一声长嘶,猛的撞入了人群,江靖远舞动长枪,扫戳挑砸,一瞬间整个城门洞内血流成河。

身后长街那头脚步声隆隆,喊声震天:“抓住他。”

杀的卫兵胆寒的江靖远再不敢纠缠,手臂前伸,铁枪深深的扎入已经要关上的城门,狠狠的向后一拽,拉开了一条缝隙,再一夹马腹。战马伶俐的立即从缝隙中闪出,沿着已经倾斜的吊桥而上,跑到尽头一跃而起,跳过了护城河,四蹄落了对岸。

身后箭如雨下。

江靖远手里不停,拨落了白羽,战马随即向着远方奔去。

城内尸横遍地的公爵府门口的两座石狮上已经沾满了鲜血,沿着门洞而进的那片演武场上,士兵们还在给倒下的人补着刀枪。远处偷看着这边的纳米亚城居民们脸上都有着愤慨,却无能无力。

他们都知道,雷顿公爵绝对不会叛变帝国的。但是皇帝认为他会叛变,那么他就必须死。

可怜了阖府上下再无一个活口。

居民们低声的议论着,这时有消息从西城传来,一个着白袍的少年刚刚杀了出去。据说是公爵从对兰斯战场上捡回来的那个义子。

“报!”一骑从那边而来,到了宦官面前低声禀报了起来。

“跑了?哼。一个兰斯的贱种在此能翻出什么浪来。传令四方,缉拿叛逆!”来自亚特皇城的那个宦官不以为意的冷笑着道。

他身边的侍卫们大声答应着。

“去把城门官满门抄斩,门都看不好?”

“是。”

居民们远远的看着,都在叹息。看着一队如狼似虎的甲兵向着那边的城门方向冲去,他们知道,马上将有是一起家破人亡。很快的,那边传来了一片哭喊声。

“作孽啊。公爵大人不该有这样的报应。他是个好人。”

“这世上不是好人就有好报的,你少说几句吧。”

“你们说小侯爷会去哪儿?”

“什么小侯爷,公爵都不在了。一个兰斯面孔的人在我们这里还怎么生存,难道去做奴隶么?”

议论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终于散去。

城外荒野中的马蹄声却依旧。

江靖远横着铁枪一路向北,向北,沿着荒草淹没的小路,转入了山中他才敢稍微停下来休息一番。

翻身下马把铁枪扎入地上。从马鞍上摘下了水囊痛饮了几口,喘息着江靖远一屁股坐在了一块青石上神情麻木。

是的,居民们说的不错,黑发黄肤的他如何能在这满是金发碧眼的国度生存,在离开了义父的庇护之后。

江靖远kao在身后的大树上,呆呆的看着蓝天,身世复杂的他忘不了那些过去。

十年前亚特帝国和兰斯争夺天下,兰斯先胜后败,散兵而后贻害四方,江靖远的亲身父母就是被兰斯的残兵所杀的,当时被母亲藏在灶台下的他看着那一幕惨案吓得放声大哭,结果被几个上阵无能对内凶悍的败兵发现了,他们刚刚要过来下手时,远处喊声一片说雷顿来了,他们吓得掉头就跑。

只留下八岁的江靖远伏地痛哭。

一双军靴出现了他的面前,一只大手把他抓了起来,八岁的江靖远从此就跟了雷顿。

然后一直到今天。

江靖远曾经以为自己找到了父爱,却没想到轻易却又失去。十年了,卸甲归田的雷顿对自己关爱维护,教自己读书认字,教自己武艺兵法,那十年来的无数个晨晨昏昏和生活里的点点滴滴,江靖远忘不掉,可是这一切就这样几乎毫无征兆的被摧毁了。

何去何从?

在世间再无依kao的江靖远坐在那里,山风吹起他白袍的下摆,吹的他心里思绪万千,面对一个帝国的至尊,如何才能为义父报仇。而澜沧江的那边,却是同样有着杀父之仇毁家之恨的国度。

十八岁的江靖远空有一身武艺,却茫然了。

第二回

夜色沉沉,碎星漫天,风烈草动

荒野中一道白影闪过,那是身骑白马的江靖远在继续北上。

他要去兰斯。帮他下定这个决心的是海皇派来赶尽杀绝的那些追兵,天下之大他已经再无回头的可能。为义父报仇的前提是自己要活下去。

要活下去只有先去兰斯。自己到底还是兰斯的人,兰斯和亚特迟早会有大战。

先去投军!!

江靖远终于想明白了。

几次杀出重围的他浑身上下已经满是抓捕者的鲜血,雷顿无双的武艺在他的身上得到了传承,假如不是那杯毒酒和义父对帝国无限的忠诚,区区的一群侍卫算什么?

想到刚刚那个百夫长临死前绝望哀求的眼神,江靖远狞笑着狠狠的打马。

三日不眠不休的奔波后。

他终于来到了斜断南北汹涌澎湃的澜沧江边的一处山崖。这里的地势险峻,高有千尺直如天壑,而山下江水纵横放肆,无人可渡,所以对岸的兰斯和亚特帝国都没有在此驻兵。

江水呜咽着滚滚东去,站在崖顶的江靖远默默的看着崖下奔腾的浑浊,把义父送给他的铁枪埋入了一边荒草之下。把白马身上的鞍具一一卸下,抛尽了江中。白马似乎感觉到了小主人的意图,它低头含住了江靖远的白袍下摆。

江靖远苦笑着帮它喂了最后一次水,最后一把草料。再回身把自己身上属于亚特的一切全部丢弃,除了一把夺来的战刀。

站在崖头拍了拍战马的头颅:“去吧。”

说完江靖远翻身后仰跃下了山崖,罡风激荡,一轮冷月看着人间,山崖下一个黑影在飞快的向下坠落,山崖上一匹白马在人立长嘶。

铿的一下,把战刀狠狠的劈在了附在岩上的树藤内,整个人依旧不停的向下而去,尘土碎石哗啦啦的跟随着人影翻腾向下,战刀在剧烈的颤抖着,直到啪的一声断裂成两截,被摩的雪亮滚烫的刀头翻滚着弹起从江靖远的头顶飞向着后方。

江靖远甚至能嗅到一点金属燃烧的腥味。

他一直拽住的一根粗大藤条也终于在这个时候被拉到了它的尽头。江靖远连忙松开刀左手搭上了,身子猛的一沉,他已经被震破的虎口和肩头都传来撕扯似的剧烈疼痛。江靖远狂吼了一声,脚在岩上上疯狂的乱踢着,身子落下再弹起,再落下,几番挣扎后,终于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离开崖底那奔腾的大江也不过区区五六米。浪潮拍在了岩壁上溅起的水花淋在赤lou的胸口一片冰凉。江靖远喘息了声,kao着岩壁找了个地方支撑住脚,闭起了眼睛休息了会。崖头上隐隐的还能传来熟悉的马鸣。从小跟着自己长大的爱马一定想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孤独的少年仰望着高处,努力让自己想到往事就湿润的眼睛里不要再有泪水滴落。

送手。

扑的一声,他落进了江中,一下沉入了水底,再浮出水面时候劈头就是一浪砸来,砸的江靖远眼睛一黑,狼狈的呛了一口水后,他定了定神,开始向着对岸游去。江靖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对岸,可是他相信他能,因为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逆水,水寒。

那轮冷月还在那里注视着他,看着这个已经一无所有的少年藏着满腔的仇恨和疯狂,在颠沛流离中浮浮沉沉,一次次被浪盖下一次次从水底跃起,他要横渡澜沧……

“怎么了?难道饿昏了的?”

“不像。身上这腱子肉你看看,练武的出身。”

疲倦的江靖远睁开了眼睛,一队巡逻的士兵正在好奇的看着他。带头的一个兰斯的军官却是个独臂,他正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醒了?”

“这是哪里?”江靖远装的很迷糊的问道。

“这是兰斯,你是哪里来的?”军官看了看前面那条不可能跨越的水域,和对面的高山觉得自己的怀疑没有道理,再看看江靖远的肤色发色,他的态度缓和了点:“先坐起来吧。”

江靖远连忙翻身,努力的站了起来,一夜的险死还生还有之前几夜的追逐,让他浑身无力,动弹之间肌肉关节和身上格杀留下的伤口都在发胀发疼。

刚刚站好,江靖远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扶住,扶住。”军官无奈的叫着,看着士兵把他扶住了,军官叹了口气:“看他这样子不是遇到什么劫匪了吧?先带回去吧。”

“大人,怎么带?”

“当然是你背,难道我背?”

问话的家伙垂头丧气的在同伴的哄笑声中,只有背起了包袱,跟着军官回哨所。

当江靖远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

解了军衣的那个兰斯军人正坐在案前写着什么。听到后面的响声,他转了头来:“醒了?”

“谢谢大人。”

“不用谢。大夫来看过你,说你身子虚弱,需要调养,可惜这是军营没有什么好的东西,桌边的米汤你先喝了吧。暖暖胃。”

饿的发慌的江靖远也不客气,去端了起来一饮而进。军官默默的看着他,看他把碗放下了问道:“你是哪里人?”

江靖远苦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恩?”军官皱起了眉头。

“雍州。一人在外,结果遇到了一群土匪。把我衣服全剥了去,财物全带走。”江靖远努力装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

“你一人在外去干什么?”

“回大人,想去投军。”江靖远真诚的看着对方,同时在心底告诫自己如今要把一切先全忘记。

投军?军官想笑,被人抢了的可怜虫还去投军。他的态度正如江靖远所想一样。江靖远抬起头来不服气的看着军官:“我睡着了他们把我趁机捆在树上的。不然他们不是我对手。我的马也被他们抢走了,这些无赖。”

“………”看着这个表情认真的白痴,军官又好气又好笑:“真的?”

江靖远的气质神情年岁,还有脸上的肌肤色泽都告诉他,这个保养的很好的年轻人,他所居的雍州又是兰斯腹地,帝都所在,能从那边过来行这么远路,该是家境不会太差的。军官已经打消了对他其他的疑虑。

“真的。”江靖远笑了起来,很自信,谁也看不出这个少年眼底的渴求。

“哦,会什么?”

江靖远想说自己无所不能,刀枪剑戟马上马下,他觉得还是算了吧,于是他说:“会刀。”

军官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虎口上,突然一笑:“好了,你先休息几天吧,能动了再练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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