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德殿之中，君臣对坐。

叶潭墨说：“皇上既然已经坐在了龙椅之上，自然当有君王之气质，为何一言一行皆以太后之令行之。”

在旁边的奴才看了一眼雍王爷和皇上。

突然，皇上直接发起火来：“都给朕滚出去！”

旁边的奴才听到这话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叶潭墨自然没有动，因为他觉得这话不应该是对自己说的。

卓瀚恺看到自己说完一句话，居然没有一个人肯离开，便开始砸自己桌案上的所有东西，逮到什么就拿什么往下面摔，而且专门往人脚下摔。

那奴才也不敢自寻死路，急忙带着人跑了出去。

叶潭墨低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脚下的杯子，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不过叶潭墨倒是挺喜欢现在的皇帝，多有血气啊。

等到那些奴才都离开之后，皇帝才坐在自己的龙椅之上，背直直的靠在后面，不像是一个孩子，倒像是一个久经沧桑的老人。

看到皇上这个样子，叶潭墨真不知道这个小皇帝到底是怎么了。

本来在龙椅上老老实实坐着的卓瀚恺，突然感觉到浑身不适，便开始左右摇动起来，最后从龙椅上下来，坐到桌案下面的台阶上。

叶潭墨并没有开口，只是看着现在的皇帝。

过了好一会儿，卓瀚恺才有气无力的说：“太后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众臣之中唯她石家马首是瞻，而雍王爷你当然不用在乎太后的想法，因为你手握天下兵权。可是朕呢，虽然身为君王，但是手中没有一兵一卒，甚至连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都没有。你们谁有本事‘挟天子’谁自然就可以‘令诸侯’。”

听到这话之后叶潭墨都有些愣了，没想到皇帝居然直接把这话说的这么直白。

卓瀚恺接着说：“朕也明白，当初朕是不可能得到这个皇位的，皇叔你不要，所以才把朕推到了这个皇位之上。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我捡了一个大便宜，但是现在真真正正的坐在这龙椅之上，我才知道捡的大便宜的是皇叔你。”

叶潭墨听到这小皇帝这么说，当时就有些好奇到底是怎么样，能让他有如此的悲惨。

“在这里朕每天需要看各种各样的折文，但是没有一件事是朕可以做主处理的。每天会有各种各样的人跟着说各种各样的事情，可是他们说每一件事情朕心里都明白，无论话语之中是多么的冠冕堂皇，其实他们都揣着自己的私心。可那又如何呢，朕必须得满足他们的私心，只有满足了他们，他们才会老老实实的给朕办事儿。不，是给他们需要的人办事，只是顺带把朕想要的结果也给带来了罢了。”卓瀚恺说。

想了一下，叶潭墨说：“皇上，你可以试着自己决定各种事，臣一定悉听君命。”

摇了摇头，卓瀚恺说：“皇叔，我看过你和皇婶，真是夫唱妇随，何其般配啊。可是朕没有这样的幸运，朕身边的奴才都是别人调过来的。这九德殿之中的人，我不知道他们是来服侍我的，还是别人的眼睛和耳朵。”

看了一眼门外的方向，叶潭墨终于明白刚才皇上为什么要生气了。

卓瀚恺说：“这些奴才倒也就算了，可是朕的妻子呢，是皇兄你塞给朕的一个皇后。是，她温柔体贴漂亮，可她比我大那么多呀，他从来都端着皇后的身份，不肯与我说一句玩笑话。至于我的母后，她亲自告诉我，我身边的人谁都不可信，除了自己。”

“皇上？”

摆摆手，卓瀚恺不让叶潭墨说话，自己继续说：“朕觉得何其的孤独啊，在这诺大的皇宫里，这连个玩伴都不能有，朕所有的言行举止都要符合一个皇帝的要求，就像今天苏研儒说的坟墓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住的坟墓，同样他也应该有自己要做的事儿。朕呢，朕身为天下之君，住在这皇宫里，不就像住在坟墓里，没有一丝活的气息。每天做着别人认为自己应该做的事，可是皇帝应该干什么呢？处理国事、天下事。朕也想要做一个好皇帝，但是没有人给朕这么个机会。母后在文事上压制着朕，你在武事上压制着朕”

叶潭墨看着皇帝，心底似乎真的有一丝庆幸。

卓瀚恺说：“皇叔你知道吗？朕也在修建自己的皇陵，朕一登基礼部叫奏请让朕修建皇陵。朕未满八岁就登基了啊，下的第一道圣旨是给自己盖坟墓，后来发现自己每天都住在坟墓里住着。皇叔，朕不想要这个皇帝了，还给你好不好？”

这话还是算了吧，叶潭墨和静好在外面逍遥这么久了，真要是住到这所谓的“坟墓”里，恐怕谁都受不了。

两个人对坐了好久，谁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还是叶潭墨先站起来说：“皇上，你日后要做什么事？臣遵旨为之。臣告退。”

看到叶潭墨要离开，卓瀚恺突然开口说：“皇叔，宫外好玩吗？”

背对着皇上，叶潭墨说：“皇上若是哪日闲了，雍王府自然愿接皇上尊驾。”

卓瀚恺说：“皇叔，你会放过石家吗？还是你一定会和母后闹个你死我活？”

叶潭墨想了一下，说：“臣是皇上之臣，也是这大运的万军统帅。一切自当以家国、皇上为重”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卓瀚恺说：“没关系，无论你们怎么闹，皇帝不还是朕坐吗？反正就是换个人的话听呗。”

此时叶潭墨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十几岁的孩子。叶潭墨从那孩子眼中居然看到了一丝绝望，这些年来他在这皇宫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传膳。”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太监的声音。

笑了一下，卓瀚恺说：“皇叔，你知道吗？朕现在一点都不饿，什么胃口都没有，但是朕必须吃饭，因为到了传膳的时间。不然的话母后会来哭闹，皇后会来劝说，还有那些大臣也会一道又一道的上奏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