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早晨，雨停了，但天气依旧阴沉得让一切都失去了鲜艳的色彩，黑与白的韵味在我的心里弥漫开去，如水墨画一般不着痕迹渲染着，冷冷的，凉透肌肤。……

我和杨阳约好了一起去迟幸福家里，那时，已是上午，她终于来了，依旧美得像一首宋词，可能她的确是太美了，太阳竟然隐隐约约地来窥探，我看看身旁的她，不禁觉得自己也阳光灿烂起来。

“走吧！”她大大方方地挽住我的胳膊。

我还真有点不自在呢！不过，也美滋滋的。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个成年人还是个小孩子。

我们去超市随便买了一些老人的营养品，提了一大兜。迟幸福的家在城郊，还得坐公交。

下了车时，不觉已是半上午。

我和杨阳打听了半天，才找到那个小村落，村口有一棵将要落光了叶子的杨树。不过，仍“沙沙”地翻滚着。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一群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地面上稀里哗啦地落着一些叶子，我们一边往村里走，一边打听“迟幸福”的家，可没有人知道“迟幸福”这个人。我只好耐着性子说明他的家庭情况。这一说都知道了，指着不远处的几间老房子，说：“呶，就是那一家了。”

空气里满是湿气，地面、墙上都是湿漉漉的，我上前去敲门，老半天才晃悠着出来一位老太太，瘦得像一把柴火棍。她疑惑地看了我们几眼，才问了一句：“你们找谁？”声音如穿越了一个世纪。

“大妈，我们找迟幸福的。”

“啊？”她脸上显示出惊异的表情，随后马上转身朝屋里喊，“福娃，福娃，有人来找你了。”

那个时候，我忽然想起这一幅场景以前似乎发生过。哦！对了，那是上次去看连老师。不同的是，这一次是来看学生，上次是一个人，这次是两个人。上次是求教，这次是说服。

“迟幸福在吗？”杨阳探着头朝里面喊。

可是，没什么动静。

“他可能还睡着呢！我的福娃呀！每天净知道睡觉。”老人家在前面带路，边说着话。

我们随老人家走进了房间，光线很暗，靠窗户的石砌炕头上，四仰八叉地横着一个人，摆了一个标准的大字，一条旧被子被他裹在身上。睡得正香呢！

我定睛一看，不是迟幸福是谁？

杨阳说：“你们先叫他起来，我再进来啊！”

我答应了一声，找了个地方把东西放下。

“福娃，快起来了，你的两个同学来看你了。”老人家真是操不完的心啊！

我看着这一幕，不禁有些动容。我不知道是该为老人感到幸福，还是感到难过。

“奶奶，别闹了，我再睡会儿。”迟幸福翻了个身。

我注意到房间另一头的炕上摆满了旧报纸、废书、废铁、啤酒瓶一类的东西。唉！老人家就是靠收破烂来供孙子读书的吗？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心酸。房间里的几样家具也都破破烂烂的，仿佛一碰就会散架似的。

“哎哟！”迟幸福叫了一声，“咚！”地坐了起来。

我扭头，发现他奶奶拿着笤帚把正打他呢！

“啊？方老师！”与此同时，迟幸福也发现了我，仿佛闺房里突然闯进了一个陌生男人似的，他吓得赶紧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您…您怎么来了？”

“别遮掩了，你刚才的丑态我早看够了。”我说道，“赶紧的，穿衣服。放心，我是不会窥视你的。”我听到他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服从炕头上下来，套上鞋。

我这才转回身。

“哎呀！你是福娃的老师啊！难为你这大老远地还来看他。福娃，快跪下给老师磕头。”老人家显得手足无措。

“大妈！别，这都什么年代了，现在不兴这个，我就是来找你的福娃说点儿事！”

“哎呀！你看你，有什么事叫他过去不就行了。福娃，快去给老师倒水。”

“嗯！”迟幸福低着头出去了，他黑黑的脸竟然有一丝微红。

“你怎么也来了？”他在外面惊讶地说。

“我为什么不能来啊？”我几乎可以想象到她调皮的神情。

“不是那个意思，快请进吧！”

说话间，杨阳掀帘子轻轻地跳了进来。

“这，也是福娃的老师吗？”奶奶有一些疑惑。

“是的，是的，我是他跆拳道老师。”这个鬼丫头什么时候也不忘说谎。

“哦！现在的老师，一个个可真年轻。不像以前私塾里的先生……”她自言自语着。

“奶奶，给我掀一下帘子。”迟幸福端了两碗水进来，然后递给我们。

我端过来，喝了几口，放在了炕头上。

杨阳皱了皱眉头，没动，也放下了。

“大妈，我和福娃去村里转一转啊？”

“行行，”她在衣服上擦着手，又掀起衣襟擦眼睛，“福娃，听老师的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