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二 相思 第十一章 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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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越不停的朝前跑着,不允许自己停下来,她的意识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在她失去意识之前,跑得更远一点,跑到李愔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她不想也不能再拖累他了,既然已经无药可治,既然找不到了独孤神医,就离开他吧,没有能力帮助他,在他被刺客团团围住的时候,她还需要他为保护,在他面临重重危机的时候,他还要为她找神医而费尽心机,走吧,走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即使暴尸荒野,也比托着他一起去死的好。

现在他一定看到那封信了吧,他一定是气疯了,他一定在骂她,怎么可以再回到恪的身边,怎么可以无视他的真心,怎么可以説他一无是处?

但是,如果不説是更恪一起离开,他会放心让她走吗?不会,他一定会天涯海角的去找她!

如果不説她爱的是恪,他会对她死心吗?不会,他一定会从恪的手里将她抢回来!

如果不説他不如恪,他会有活下去的决心吗?不会,他一定会继续沉沦在儿女私情中!

她要让他,彻底忘记她。

她要让他,有活下去的目标,這个目标,不是其他,而是他自己,让他去战胜现在的自己,去面对现实,去奋斗,去拼搏,去忙碌,对,只有忙碌,才没有时间思念,才能够忘记。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跑着跑着,秦越已经体力不支,倒在了路边。

※※※※※※※※※

秦越一阵清醒,一阵迷糊,有时觉得自己在火上烤着,有时又觉得自己如进了冰窖一样寒冷。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只觉得口腔中一阵清馨,透入胸间伤处,説不出的舒服。她慢慢睁开眼睛,不由得一惊,原来自己已经睡在一张床上,身上盖了薄薄的棉被,她想翻身坐起来,却觉得胸口剧痛,动弹不得。

她转头过去,见自己在一间不大的房中,房间的摆设,板床木凳,虽然非常简陋,却是一尘不染,清幽绝俗。床边竹几上并列着一张古筝,一管玉箫。這架古筝,是她的。而這管玉箫的主人,不知道是谁?

看来没有死,是谁救了自己呢?

秦越正想着,只见门开了,进来一个身着白衣,身材颀长,身形消瘦,脸色苍白的青年男子。男子面无表情,面部的轮廓很平常,五官也毫无特色,普通到看了很多遍也不会记住的程度。

男子见秦越醒来,从竹桌上端起碗,拿了汤勺,走到床边,将碗中的汤药喂给秦越喝。

男子一直没有出声,但是,他的身上有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不容秦越怀疑或者反抗。

“大叔,是你救了我吗?”秦越问道。

“大叔?你叫我大叔?我还没有那么老吧!”男子似笑非笑的説道,他的相貌平平,他的声音却很好听,爽朗、干净。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大哥?前辈?”秦越怯怯地问,在他面前,她不由自主的觉得很拘谨。

“你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男子説道,恢复到面无表情状态。

“大哥,是你救了我对吧?谢谢你!”

“我从不随便帮别人的忙,或者是就一个对我毫无用处的人。”男子冷酷的説道。

“大哥的意思是,我对你来説并非毫无用处吗?又或者是受人之托,所以救我?”秦越很奇怪的问。

“以后会告诉你的。”男子説完,转身离开小屋。

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究竟为什么会就她?秦越觉得很迷惑。

男子走后,秦越一个人呆在房间,浑身疼痛,动弹不得,不由得担心起李愔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他现在可好?是跟林锦儿在一起吧?安全到达益州了吗?他是不是觉得她已经死了呢?

原本是要他忘记她,可是她又能忘记了他么?

要相忘于江湖,谈何容易?

※※※※※※※※※

益州。

蜀王府,松风轩。

李愔临窗而立,窗外是明湖,湖里养着数千尾锦鲤,林锦儿正在湖中的凉亭里给鱼喂食,当她将鱼食撒入水中时,鱼儿必定蜂拥而上,一时间你争我夺,热闹非凡。

這里原本是为秦越儿准备的,這湖里除了养了几千尾锦鲤,还养了数百棵莲花,每到夏天,湖里红白相间,开得满满的全是婷婷玉立的莲花,现在,正是阳春三月,荷叶已经露出尖尖的角,只等着夏天的到来。

但是,秦越儿不知道去了哪里,每天来這里喂鱼的只有林锦儿,他的表妹。

她究竟去了哪里?如果説她死了,怎么梁州方圆几十里,他和秦青他们都翻遍了,也不见她的尸体!

如果説她随恪去了,他追了数千里追到幽州恪的封地的时候,恪居然并不知情!

她骗他説跟恪走了,实际上她是一个人走的,无非是不想连累他,不想他为她负累,可惜当时他只是一味的恨她,埋怨她,却不知道她的用心良苦,而失去了去追寻她的最好时机,她伤得那么重,本应该走不远的,更加不可能在两个时辰内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究竟去了哪里?她还活着么?

她説“如果有来世,要第一个遇见你”,今生还能再遇见吗?

一个月了,這一个月,你在哪里?

※※※※※※※※※

秦越自从那日醒来后,身体渐渐恢复。男子每日定时给她送来水、食物和熬好的汤药,却不愿多説话,终日冷冷的,面无表情。

這天,秦越见他又送来汤药,便问道:“大哥,你這些汤药里都有些什么材料呢?怎么无色无味,却能治病?”

“秘方,不能説。”男子冷冷的説道。

“不説也罢。我来這里也有些时日了,你从来没有问起过我任何问题,你不觉得好奇吗?”

“你想説自然会説,我为什么要问?”还真是酷啊!

“好吧,你不问,我来问!我来你這里有多久了?”

“一个月。”

“一个月?我醒来才几天而已!”

“你昏迷了二十几天,救你回来得时候,已经死了。”

“你是説你能起死回生?”秦越惊异的问道,不会是在阴间吧?真是见鬼了,见鬼?這个人冷得像冰一样,不会是——?天啊,不敢想下去了!

“虽然死了,但是还有心跳。”

“你是説停止了呼吸吧,有心跳没有呼吸,医学上也不能算是死了,只是假死而已!”吓死我了,秦越想,看来自己现在还是和人在説话。

“你还懂医?”

“不懂。”她最不愿意干的事就是不懂装懂。“等等——”秦越説完,伸手去抓男子的手,男子见状,快速将手收了回去,秦越见抓不到他的手,又转手去摸他的脸,男子将头一扭,避开了。

“你要干什么?”男子声音大了起来,显然是生气了/

“你,是人是鬼?”秦越壮起胆子问到。

“哈哈——我是鬼——”男子见秦越小心翼翼的模样,故意用很低沉很恐怖的声音説道。

秦越听他這样一説,顿时清楚了,這个人绝对不是鬼,鬼有怎么会承认自己是鬼?

“鬼大哥,我這个样子,还要多久才能下地走动?”秦越笑着问。

男子见她轻松的神情,根本就不相信他是鬼的样子,觉得自己被戏弄了感觉,很尴尬地説道:“啊,还要半个月。”

“你的医术很值得怀疑,我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了,你现在还要我躺半个月,是不是故意不医好我啊?”秦越一听还要躺半个月,觉得顿时要晕过去了。

“伤筋动骨还要一百天呢,何况已经死了的人,让我给医活了,已经是奇迹了,你就好好躺着吧。”男子面无表情的説完,收拾桌上的药碗准备出去。

“喂,你等等,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秦越叫住了他。

“陈烨。”男子説道。

“你跟独孤神医是什么关系?”秦越试探着问,他既然能够医好她,是不是跟独孤神医有着某种联系呢?

“你知道我师傅?”陈烨惊愕地问道。

“独孤神医是你的师傅?有人告诉我,我的伤只有独孤神医能够医治,既然你能够救我,必定是与他老人家有关的。”

“其实,我还没有告诉你,你的伤,我不能根治,只能是控制,如果要治愈,普天之下,只有师傅能够救你,可惜,我与师傅已经多年未联系,谁都不知道他在哪里!”陈烨叹道。

“這么説,我终究是不能活?”

“但是也不会马上死。”

“我还有多久?”秦越问到。

“最多一年,一年之后,如果找不到师傅,就算是观世音也救不了你。”

“你就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吗?我多大了?我从哪里来?”秦越问。

“我説过,你想説,自然会説的。”説完,陈烨头也不回走了。

一年,一年的时间是多长?

一年的时间就用来躺在這里等死吗?

去年秋天来到唐朝,到现在不到半年时间,经历了多少事?赐婚、大婚、受伤、遇刺,时间过得真快啊,与他居然分别了一个月,一个月了他还没有找到她,一定已经忘记她了吧?

原来,在這间屋子里,刚刚醒来的时候,还希望他不要忘记她,现在看来,还是忘了吧,一年以后,她还是会去的,难道还要让他的心在伤一次吗?

好吧,一年时间,在這里等死,也罢,去找独孤神医也罢,总之,不能再去见他,除非,伤病痊愈,不用再面临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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