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精武精文

“收到！站在楼宇屋檐一角的一位青年，威风凛凛。他放下手机，两只眼中射出两道白光，射向标着“地狱第五层”的一扇门上的骷髅头。那门“咔咔”的关上，门内晃动着的黑压压的鬼影看不到了，群鬼的吵闹嚎叫听不到了。门边一个红灯亮起，灯上一个字“满”。

眼中的白光消失，青年的秀发不再飘动，米黄色的长袍不再飞舞，内心却不安静了，大喊：“好耶，不用再打扫卫生了！精武，贪功的家伙，不听师傅的话！没有我忠义精文你那行啊，我来也！”

“嗖——”青年精文幻化成一团白光飞走了。他脚下的琉璃屋檐“哗啦”的下沉半米。原来这地府的楼宇早已坍塌，这节还算完整的屋檐一角塌在一堆碎砾上，离地面已不足一米。后面的残垣断壁堆积如山，更深远的后面黑暗之中是一片幽幽的红光。

天色已到傍晚，西方也是一片霞红。精文在空中急速飞行。前方的云越积越浓带着淡淡的灰色。

“哈哈，找到了！”精文大喜：妖气好重啊，看我斩妖除魔！”

“哼、哈、哼、哈……”精文在云层上做着热身运动。助跑几小步突然间跃起，一个空翻一头冲下。冲下时做着前空翻、后空翻、空中转体、空中旋转等高难度高台跳水动作，直到被浓浓的黑烟淹没，不见其形。

“咕咚咚……”黑烟中传来管中滚物的声音。黑烟之下烟气转淡，蒙蒙之中是一排排的厂房和一根根高耸入云密如森林的烟囱。黑烟正是从这里升出将一方云空涂的乌黑。

“啊——”一间锅炉房中几名工人正在工作，忽然一声惨叫顺烟囱从天而降，“咚！”一声落地。最后一声是从燃烧炉中传出。工人惊讶，惴惴不安的凑过去看。

“啪！”一声燃烧炉门大开，火星迸出。工人躲开后赶忙拿灭火器去救火。一粒火星避开白色泡沫越滚越远，在一拐角处幻化成精文。精文满身黑灰一脸羞辱与气愤，捶胸顿足着幻化成一团白光飞走。

精文重新飞在天空，已经变回了干干净净的样子。前方又出现了一团灰白的浓雾。

“障眼法！妖魔肯定在这里！说着精文又做高昂状，一头扎下去开始了各种跳水动作表演。

“咚！咚！咚！…”灰白浓雾中撞击声不断。“呜——”各种车辆的喇叭和急刹车声不断。雾中可见度很低，但下方的雾已变的五颜六色.“咚！”又是一声撞击，“呜——”一道橘红灯光闪过。一个米黄色大圆球落下来，随即又被驶来的车子撞飞。那球飞至空中，“咚！”被突然从雾中冲出来的飞行器撞的无影无踪。一幢高层建筑的外壁上，圆球已成饼状从巨大的液晶电视广告牌中美女的嘴角划下，消失在雾中。一条瘦长的桥上，凸凸凹凹的圆球在两条轨道上滚动。“刷！”突然一辆轻轨列车驶过。急速驶过的列车引起的气流将扁了的球带至空中。球似轻纱般漂浮，正在恢复球形之时，“咚！”又被一飞行器撞的无影无踪。圆球又进入了毫无轨迹可言的运动之中，雾中撞击声又起。

灰白浓雾的上方，一个不成形的米黄色东西飞出，停在空中，膨胀成一个球形，发出一团白光。光散后现出一个畸形被腐蚀的身躯，似腐烂了很久的尸体。歪鼻斜嘴，两个眼珠子在眼中无序的乱转着。这身体一阵抖动又变成了干干净净的精文。

天已黑，一片火红的云雾上面。精文注视了很久，“这里的景象如同地狱般的恐怖，充满了血腥的颜色。绝对不会再错了！说完一头扎下去，不附带任何动作表演。火红之中一点星光闪过。

“啊！”精文刚飞进，火红之中便传来一声熟悉的惨叫。只见精文的上嘴颌挂在了直指星月的电视观光塔的顶尖上。由于下冲的惯性，下嘴颌拉伸着身体仍向下俯冲着。摩天高楼的灯光急闪而过。

“铛！”一声，下嘴颌落地了。牙齿很白，还在打颤。

“呼——”一辆轿车驶过将下嘴颌压扁，车子汇入了滔滔的车流。灯红酒绿的都市之中，无论是高楼大厦还是迷你车，无论是迎宾大道还是背街小巷都亮着灯光。这比繁星更难数清的灯光把城市的夜装点的辉煌如炬。谁也没有注意，在城市最高建筑物电视观光塔的塔尖到地面拉着一根如琴弦般的精文，它也反射着霓虹灯的火红。

黑暗空旷的郊野，精文憔悴的独自兀立，背后远处是火红的都市。

“不是我不明白这人间变化太快，师傅说的太对了！晚上我再也不一个人出门了！”精文掏出手机仰天大喊：“精武你在哪里？收到快回短信！我迷路了！”突然他瞪大了眼睛，一道炙红的光正从远处的夜空划来。

同样是灯火辉煌的都市，却四处冒着黑烟，到处是撞毁或燃烧的汽车、飞行器和被撞烂冒烟的大楼。一座多层交叉立交桥处更是狼籍一片，如遭袭的蚁窝。立交桥已断了最上两层，还有两层裂着大缝凹陷着，中间填塞着汽车，桥上的汽车所剩不多，大多数的汽车撞断护栏埋藏在桥下混凝土残块中。桥下大片大片是横着、竖着、侧着、斜着、翻着撞成一堆的汽车，燃着火冒着烟，中间还夹杂着不少空中掉下来的飞行器。路边的高架路灯有断着的、弯着的、灭着的、被埋的。周围的楼群没有一个完整的，塌了半边的、扎着飞行器的、撞进汽车的、燃烧着的。

“咔！哗啦！”汽车挡风玻璃爆碎、车架被压扁的声音。“隆隆……”立交桥地面主干道一侧一辆坦克压着汽车推翻混凝土残块勇往直前，它的后面跟着数十辆相同的坦克。在立交桥的另一侧的路面上也驶出一列坦克群。坦克前方的汽车不是被推开滚翻就是被压扁，汽车爆炸的声音不绝于耳。两列坦克驶出立交桥汇合在一起，几十辆坦克交错着排列成四行。几十根炮管共同指着前方三十多米外中央一点，所指之处是大道中央堆积成小山的撞车。山顶一辆警笛呜鸣警灯闪亮的警车横着，车中坐着一人型黑影。那黑影扭过头看着坦克群，坦克上的车灯一起亮起照亮了车山。

“咔！”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捅破车顶伸出。破洞被撕大，车里的人站在了车顶之上。一身破损的黑色紧身皮装，裸露着两只有着发达肱二头肌的臂膀，显得粗旷野性；刚毅的脸上戴着一副墨镜显得神秘诡异；宽阔的肩上扛着一件重型火箭炮，炮口直指坦克群，显得惟我独尊、无坚不摧、战无不胜。

“嗖——”一声，火箭炮尾部喷出一团蓝色尾焰，一枚蓝光炮弹打向坦克群。没有爆炸声，坦克群被一横道蓝光扫过却安然无恙。尔后，坦克群的炮管微微抖动之后升起，指向天空。竟硬生生的调整成90度角，垂直向上。

“嗵、嗵、嗵、嗵……”一个个蓝色光球接连着从坦克群的炮管中打出升入无星的夜空。稍顿，“嗵、嗵、嗵、嗵……”夜空中炸开了一个个蓝色星星组成的光环，构成了一个烟花盛会。可惜只有一种颜色，显得单调。

“好美啊！”车顶的黑皮装壮汉仰天望着烟花感叹。“砰！”一声，他肩上的火箭炮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旋转着飞向侧后方，“梆！”一声撞在了路边一路灯杆上。“吱——”灯杆呻吟着倒下去，被撞处“哧哧”的冒着火花。

“谁！？”黑皮装壮汉一脸怒气，墨镜片上泛着幽蓝的光。光逝去，那人僵硬在那里，失去生气。一团幽蓝的光焰在他头顶的上空盘旋。

被撞灯杆处，一音像店的外向电视上：一个与黑皮装壮汉装束、身材、模样相仿的人正扛着一件火箭炮对着一群机器人开炮；一段广告伴随着画面传来：“……〈终结者〉第100集隆重推出，正在热卖，敬请……”被撞的灯杆倒来，橱窗被砸烂，电视机被砸毁。除此之外，无应答声。

“哒、哒、哒……”的脚步声从一堆废墟中传到坦克群前。正中最前的那辆坦克前方一个被拉长的身影。“啪！”一个响指声。那在蓝光扫过时失去了灯光的坦克群前又亮了起来。那个拉长的身影消失，影后的那辆坦克炮塔高架的灯亮起，在坦克前投下一个圆形光圈。光圈之中一个牛仔装束的青年端着一杆双筒猎枪。

“终于找到你了！”牛仔装青年不由分说，举枪便是“砰、砰”两发。两个白色弹光打出，均被幽蓝光焰火躲过。

“砰、砰”“砰、砰”……牛仔装青年如打飞碟一般扣动着扳机。不用装弹，白色光弹不断打出。幽蓝光焰乱舞，白色光弹无一击中。那幽蓝光焰躲入楼后，枪声未停。那白色光弹竟不留痕迹从楼房穿过紧追不舍。一白色光弹擦过一幽蓝光焰外焰，幽蓝光焰急速蹿下拉出一道幻光残像。

“金属风暴！开始毁灭！弹速每秒一百万发！”说话之时，黑皮装壮汉镜片之中突泛幽蓝的光，重新恢复了生气，手端一挺多管机枪。幽蓝光弹倾泻而出，“嗡——”连续发射的声音如同开动着的马达的轰鸣。蓝色光弹如数射在还举枪向侧面楼房瞄准的牛仔装青年身上。那中弹的身形渐淡。就在最后一个蓝色光弹穿过时，在原处又挺起一个同样的牛仔装青年，肩上扛着一件十六管火箭炮。白色炮弹已经呼啸而出。那最后一个蓝色光弹撞在了火箭炮侧壁，溅出一个花来。

“轰、轰……”汽车堆成的小山在爆炸，白光一片，车体残件四散！白光渐渐减弱，熊熊的大火燃起，冒着黑烟。火光染红了牛仔装青年，他一脸喜悦。在他身后的那辆坦克已被打没，成了一堆“U”形的残骸。牛仔装青年突然止住了脸上的笑容，紧张起来。

“哒哒哒……”一阵直升机螺旋桨急旋声从火后传来。

“金属矩阵暴！弹速正在检测中！”随着声音一架挂载着两件蜂窝发射管武器的武装直升机“哗”倾泄着光蛋从火后瞬间冲出火场。最先射出的光弹还带着火的红光，打击范围覆盖住了整条街面。火红的光弹渐变成蓝色光弹吞没了吃惊的张大嘴瞪大眼的牛仔装青年：第一颗光弹带走了“点”大的身形，后续的光弹又带走了挨着的“点”大的身形。似乎可以听的到光弹击碎那瞬间凝固着如静画般的身形而发出的清脆的“喀嚓”声。每一个弹光都带走一点身形残像，千分之一的瞬间竟将其冲净，冲向“U”的钢铁残骸。刚拉出来的残像便被吞没，牛仔装青年背后密集的蓝色光弹紧跟而来贴上了衣服。已分不出是真身还是残像的牛仔造型飞过最后一辆坦克，蓝色光弹便咬上了脚跟，向前吞噬着立交桥。最后一辆坦克在蓝色光弹的矩阵中千分之一的瞬间便被分解成无数的小块，小块又被分解成更小的粒，直到融进光弹组成的蓝色之中。武装直升机扫过，街上撒下一层黑色的尘粒。立交桥被吞噬掉一半，变成一堆灰烬。蓝色光弹矩阵又挥向立交桥外围的高层建筑。高层建筑被拦腰截断，在其背面一团白光急驰。白光团侧边是瞬间即碎成粉末的那面已经算不上是遮挡物的楼墙；后面毫无距离可言的紧跟着蓝色光弹矩阵；下方混凝土与玻璃的碎粒粉末如一道瀑布般泄下。武装直升机定位飞在空中做着一周圆切割运动。白色光团的一周已经飞完，前方已是第一幢被切断，上截开始倾斜的高楼了。那蓝色光弹矩阵在切断最后一个高楼后消失停火了，白色光团停在了立交桥未成为灰烬的那一半的上空。

“咚、咚、咚…”立交桥外一周被切断的几十幢高楼上截接连着倒下，产生巨大的轰鸣与震动。最后一幢高楼的上截从白色光团前方倒下，闪过之后那白色光团变成了牛仔装青年。断楼闪过的另一面是武装直升机，两个还冒着蓝光的蜂窝发射管武器正对着白色光团。

“咚！”巨响一声。地面断楼砸在了立交桥上，楼碎裂着与残楼构成了一座混凝土残块堆成的大山。

“弹速检测暂停…计算机超负荷工作…无法…”随着声音螺旋桨转速减慢的武装直升机斜向前一头坠下。但驾驶员那个身着破损黑色紧身皮装，裸露着两只有着发达肱二头肌戴着墨镜的壮汉却冲破机盖，飞在空中。镜片上泛着蓝光。

“好快的腿！”黑皮装壮汉道。

“好快的枪！”牛仔装青年道。

“哼哼！人类的玩具，够刺激！”

“那是因为拥有着是魔鬼！”

“哈哈！第一回合我们是平手，那么开始第二回合吧！”黑皮装壮汉说着降低着高度，右手中一个幽蓝光团形成，“以爆炸为讯号！”

牛仔装青年也降低着高度，手中一个白色剑形光形成。

武装直升机燃着火冒着烟，看不出它何时会爆炸。两位决斗着离它越来越近。

“轰！”一声，直升机突然间爆炸，在两位决斗者中间升起一团高高的火焰。火焰一边黑皮装壮汉的幽蓝光团还在手中，另一边牛仔装青年的白色剑形光也在手中。不过这白色剑形光却不稳定起来，随着主人颤抖的手而消逝着。牛仔装青年表情痛苦，愤怒的望着突然出现黑皮装壮汉一旁的炙红光焰。因为炙红光焰将他穿过，在他已消散淡化的身体上还残留着一个炙红的洞。黑皮装壮汉面前还残留着炙红光焰急速穿过那团直升机燃起的大火时带来的火红色。“愚蠢的小神！炙烈赤焰你多事，我的力量足以对付他！”

“对付他你都要这么长时间，幽冥蓝火你太慢了！”

“哈哈哈…”两个恶魔大笑着飞向天空的黑暗。

武装直升机的残骸还在燃烧，它只不过是这座被恶魔袭击过的城市众多黑烟柱中不起眼的一个。突然火焰又是一蹿，点点白光洒出落在厚厚的细如沙粒黑色灰烬上，那个牛仔装青年的身形又被白光重新组装。

“还好我闪的快！不然就……”牛仔装青年未说完便倒在火边不醒人世。牛仔帽滚落一边。随风摇曳的火焰在牛仔帽上投下一片晃动的火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