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1、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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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瑛的嫂子这时送茶进来给静姝和冬恩。沈瑛的妆上好了, 大家一起坐着聊了会天, 沈瑛的嫂子突然想起邵家之前送的衣裳, 急道:“差点忘了,邵家之前不是把女傧相的衣裳一起送过来了吗?瑛子,快,赶紧让两位女傧相换衣裳吧, 我怕婚车马上就要来了。”

原来,不知是忘了还是送错了, 邵家并没有把女傧相的衣裳送去喻家, 而是和新娘子的衣裳一起送到沈家来了。女傧相要穿一样的旗袍, 男傧相也是一样的西装。

沈家之前想:反正两位女士到时候也是要先来沈家的, 来了这里再换衣裳也不迟。

大家一听婚车快要来都急了。沈瑛的嫂子就和化妆的姑娘就先去了外面, 静姝和冬恩赶紧拿了衣裳准备换,可是沈瑛的闺房小,沈瑛作为新娘子不能出去, 里面也没有专门设置换衣裳的地方。时间又紧,静姝和冬恩就拉了个帘子站在里面一起换。

脱衣裳的时候,冬恩有一点羞涩,从小到大她一直独立,换衣裳的时候从来不要第二个人在场,在静姝跟前脱去衣裳有些不习惯, 但想着时间紧迫,还是果断地解起了旗袍的盘扣。

解衣时,冬恩去看身边的静姝, 静姝正熟练地脱着衣裳,里面的“小马甲”已经露了出来。冬恩想:也许平时是丫鬟们伺候她更衣的,她已经习惯了,不会在自己跟前不适应。

前世和一群姑娘生活在那一方狭窄的公共空间里,别说一起换衣裳了,就是脱光了衣裳,夏天一起赤条条地站在水龙头下冲凉水澡,她都经历过。所以和冬恩一起换件外面的旗袍也就没什么好羞涩的了。

静姝完全脱去了原来的旗袍,转头去拿新衣,目光在冬恩胸前顿了两下。冬恩内里穿的和自己的并不一样。她并不认识冬恩那穿的是什么,不过不想也知道是西方的女性们习惯穿在里面的。

静姝拿了新衣正穿着,胸往前一挤,“小马甲”前面的纽扣突然松开了,静姝慌得丢了新衣去扣,被冬恩全部瞧见了,冬恩是头一次见到其他女性的身体,虽然与自己生的一样,依旧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漫上心头:有点羞,又有点好笑,不由地笑出了声。

静姝扣完了纽扣去看冬恩,“表姐笑什么?”手里则从容地理着新衣准备去穿。

冬恩的眼睛里闪着惊异的光泽,盯着她的胸部,小马甲包裹着,盈鼓鼓的。小声对她道:“你比我小好几岁,竟比我的还大。”

静姝背过身去穿了旗袍,低低说了声:“表姐!”

冬恩呵呵低笑,也去整理衣裳,却不妨静姝突然转回身,伸出手迅速往她胸前摸了一把,快得冬恩都来不及伸手去护。静姝摸完赶紧扣住了自己的旗袍,悄声说:“你的哪里小了?”

冬恩瞠目结舌:“我只是说说,也没像你这样流氓地动手动脚。”还是第一次被触碰,冬恩双手抱着胸说道:“你不信的话,脱了衣裳来比一比。”

静姝道:“我不干!我们快些吧,邵家的婚车马上就要来了。”穿旗袍的时候,脑中不由想起了前世。

前世一个公寓的姑娘免不了会一起洗澡。何秀苑是个平胸,没发育的样子,冯香玉的胸大,还是俗称的“布袋奶”,往下垂得老长,美玉的胸是女性中最常见的大而丰挺。这时,美玉就会好奇地问何秀苑:“怎么还有这么平的胸?怎么长的?”然后再问冯香玉:“怎么还有这种奇怪的胸?这种又是怎么长的?”

美玉常常因为胸大而自豪,冯香玉常常因为胸大而自卑。自己的胸跟姐妹们的胸长得不一样,冯香玉很苦恼。幸亏还有何秀苑这个平胸,有总比没有好,冯香玉于是在何秀苑身上找到了安慰,常常跟她相互开玩笑。有时玩疯了甚至会互相摸。

何秀苑并没有意识到胸大的美。美玉穿着宽松的裙子奔跑起来的时候,沉重的胸部很是抢眼,美玉坚持不了多久便会捂着胸口,拧着两眉气喘吁吁。何秀苑见了会暗暗替她担忧,束奶帕会不会突然松了掉了?反而觉得大胸不好,所以她没有在胸小的问题上感到过自卑。

想到这里,鼻端仿佛嗅到了水流中的铁锈味。因为那公寓老化得厉害,水管水龙头里都是锈,所以流出来的水带着一股铁锈的味道。

尽管她们两人说的小声,沈瑛坐在床边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心想她们表姐妹两个感情真好。静姝和冬恩两个换好了衣裳,拉开帘子走了出来,一样的旗袍,都是红色的,不是中国传统的大红色,要淡一些。

沈瑛唤化妆的姑娘进来,给她们表姐妹俩补了一些粉。又等了一小会儿,邵家的人来了,在外说:“巷子太窄,二爷的婚车就不入内了,停在弄堂口,免得进来了接了新娘子要倒回去。”于是开始铺起红毯,红毯接着堂屋一直延伸到门外,又从巷子里一直铺到出口的婚车边。

沈母知道铺完了红毯,邵家二爷就要来接女儿走了,心里那个不舍,又抹了几把泪。静姝和冬恩一左一右搀着沈瑛出来告别二老。

沈瑛磕头的时候,沈母偷偷往眼睛上揩了两把,接下来都强忍着眼泪嘱咐沈瑛道:“你虽为邵家添了丁,但去了不要骄纵,好好相夫教子,太太姨娘们要好好孝敬,往后二爷的几个兄弟们结婚了,妯娌之间的关系你也要打理好……我和你父亲给你准备了一些嫁妆,虽然邵家也不会稀罕咱们这点嫁妆,甚至会看不上眼,但还是你爹娘的一片心意……”说到这里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哥哥嫂子都来安慰,年迈的沈父不善言辞,坐在一边也不说话,眼圈亦是红红的。

沈瑛不住点头,姗姗落泪道:“我说不让你们准备嫁妆你们还是给我准备了,爹娘省吃俭用让女儿念书,就是给女儿最好的嫁妆了……”

静姝和冬恩也忍不住别过脸去掏绢子擦眼睛。这时外面一阵乐声传了进来,迎亲的人来了。沈母赶紧擦干眼泪,双手扶了女儿起来,静姝和冬恩也忙着给沈瑛小心擦泪,帮忙敷粉。沈瑛哥哥出门一看,两位高大潇洒的男傧相已经簇着妹夫过来了。赶忙回屋催促妹妹出阁上婚车。

沈瑛便被静姝和冬恩两个牵引着踩上红毯向外去,没走多远就撞见迎亲的人了。两位男傧相分别是邵豫棠和邵振康。邵豫棠发现两位女傧相中有喻静姝的时候愣了一下,斜眼去瞪邵振康,邵振康正痴痴地盯着冬恩

最初男傧相只有振康一人,振康跑去和邵太太说请四哥和五哥也当吧,邵太太觉得亲兄弟当傧相更好,于是就要求他们兄弟三个都给他们二哥当男傧相。

但豫光说:“我跟我哥长的差不多,我们这对孪生兄弟往二哥这新郎倌身边一站,完全抢了二哥的风头了,照相的时候,人家都看我们俩了,所以我不当。”

邵太太就道:“你这想法真奇怪。”

豫光自请道:“让我去当男招待员吧,男招待员不仅要外形俊朗,还要健谈,更要熟悉邵家为宾客引路,我最合适不过了。”

邵太太道:“谁说男招待员要长得俊的?你一个少爷需要去做招待员?”

邵振康一针见血地为邵太太解了惑:“五哥是假公济私,想借‘职务之便’,物色美女……”

这男傧相新添了一个自己,让喻静姝当女傧相肯定也是振康跟邵太太建议的。现在邵豫棠稍微动一下脑子就知道了。其实要是提前动一下脑子,也很好想,但是邵豫棠这个聪明人竟然没有提前想到。

正如邵豫棠之前没有想到喻静姝会是女傧相一样,喻静姝也没有想到邵豫棠会是男傧相,见到的时候亦是诧异,和冬恩一起搀着沈瑛走到三人眼下时,静姝恰好又和邵豫棠面对面。静姝知道邵豫棠有点讨厌她,不希望她再缠着他的,就抬眼去看了下邵豫棠的脸色,邵豫棠像是不敢看她一样,避开了,脸上竟有团绯色。

静姝不知道他也会做梦,梦的内容跟她并不完全一样,但是差不多,不过做的梦的顺序、时间并不完全一样。静思舞会那晚他做了在秋天里跟她拥抱的梦,醒来时惊出一身冷汗,仔细回想自己从前对她的种种,似乎太过分了,所以那第二天见到她的态度较从前有了些改变。

昨晚他又做了一个梦,梦里跟她抱在草地上滚,滚得汗流浃背,一句话都没说。醒来百思不得其解,幸好只是一场梦。他想他这种克制的人即便是喜欢上她了,也不可能跟她“野合”。

振康当初知道女傧相是尹冬恩的时候,欢喜得不得了,心想怎么这么巧,她既是我二嫂的好友,又是静姝的表姐,那我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太多了。只要我锲而不舍,虚心跟五哥取经,我还不相信追不到她了。一双眼睛盯着冬恩,冬恩在他脸上扫了一眼,微笑了一下又移开目光,丝毫没作停留。他脸一热,感觉吃了口蜜糖。

振康喜欢摄影,年纪轻轻摄影技术已经不俗,自己开了一家摄影馆,平时交给伙计和徒弟们在打理,自己经常出去拍景,回来洗出相片,一张张查看的时候,翻到某一张呆住了。街灯边站着一位女士,西洋裙,戴着白色的大遮阳帽,手拎一装行李的黑皮箱,像是在等人。振康被她的侧脸吸引。四处打听,得知她是静姝的表姐尹冬恩,冬恩那个时候刚刚回国……

邵振鹏对沈瑛伸臂,沈瑛上前揽住了。

司仪就在旁引导说:“一对新人走在前头,两对男女傧相跟在后面。”

振康道:“男女傧相是要一男搭配一女一起走吧。”

司仪道:“当然。”

振康马上绅士地对冬恩伸臂,露出一口齐牙乐呵呵地喊:“尹小姐。”

冬恩愣了一下,心道:他怎么知道我姓尹?大概因为我做女傧相。也就不再多想,揽住振康的臂。

邵豫棠一见便知道振康有猫腻。又看了眼静姝,手臂一弯,静姝笑了笑,伸手勾上去。

出了沈家,身后的鞭炮噼噼啪啪地响起来,音乐也跟着奏起来。

弄堂里住的人家纷纷出来看热闹,弯弯的眉眼,一双双笑口。说完祝福的话,争抢着去捡撒出来的喜糖喜钱。出了弄堂,邵振鹏抱起沈瑛上婚车。

振康看着一激动,回头也要来抱冬恩上车,一手揽住冬恩的腰,一手伸去她腿弯,吓了冬恩一跳,冬恩几年没回国,又怕这是新的习俗,不敢拒绝。邵豫棠冷眼看着,心道:瞧你那样,抱你个头啊抱。

司仪咳了咳,故意道:“是要抱的。”振康更有底气了,一鼓作气将冬恩抱了起来,笑嘻嘻地回头道:“哥,劳烦你开个车门。”

邵豫棠拿钥匙开了车门,振康将冬恩放去后座,手扶在车窗笑嘻嘻地望着冬恩道:“尹小姐,你好轻。”邵豫棠看着他弯着腰撅着屁股头伸向车里那殷勤样,真想抬腿往他屁股上踹一脚。

静姝倒是没听过有这个规矩,看邵豫棠很不情愿的样子,自己先走到另一边开了车门坐进去了。

邵豫棠站在车外往车里的喻静姝扫了一眼,打开驾驶位的车门坐进去扶住方向盘准备要开车了,而振康还扶着车门跟冬恩喋喋不休。冬恩陪着笑,指了指副驾,提醒道:“我们都上车来了,你不上车吗?”

振康连连道:“上、上。”迅速跑过去了。

回邵公馆的路上,振康从副驾探过头来,望着冬恩殷勤道:“尹小姐,我听说你是静姝的表姐,难怪你们长得有点像啊,幸会幸会幸会。”一连说了三个幸会,冬恩只微微笑着,振康又说:“你是刚回国的吗?之前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

冬恩道:“是的,我之前在英国。”

振康又道:“我跟你表妹是非常好的朋友,我叫她喻六,她叫我邵六,是不是啊喻六?”

静姝在想别的事情,啊了一声。他刚刚好像在问是不是,静姝就随口答了句“是的吧。”

冬恩去看静姝,心想:静姝怎么说的很勉强的样子。

振康又问了一堆话,冬恩都耐心答了。

邵豫棠旁听着,感觉他这傻弟弟再问下去,人家姑娘对她的好感一丝都不会存下来了,故意踩了下刹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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