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情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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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来书友们:修改之后,这章节包含了四十一章和四十二章,所以后面的从四十三章开始订阅就好了。不必再去订阅(四十一章、四十二章1、)浪费起点币了。祝大家看书愉快!】

“先救他!”

少女霍然沉声道!

暗灵低低一笑:“贺楼族原来还是有重情义的人!”

红发飞扬,缓缓垂至少女眼前:“好,先救他!你待会儿可别赖账,否则,我一样可以再杀他!”

“先救他!”萧钰仍是那句话!

暗灵瞥见她古怪的神色,一笑,说不清那是什么,但一定有几分不舍!毕竟是为护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若是待他有一分真心,就不会置他不顾。

正如朝奕为了自己一样。

回想起往事,暗灵几乎是迫不及待想要重得回‘护’之心。因为那是贺楼朝奕唯一还在世间停留的地方。

暗灵戏谑的望了段渊一眼,盘腿坐下,伸出食指对着他轻轻一点。四周的风听到了召唤急涌而来,将萧钰逼退一侧。

她担心的朝段渊望过去,可幽林里此刻除了白雾便是暗灵召唤来的疾风,将空气搅得浑浊一片,扬起的尘土夹入白雾里,遮挡她的视线!

这样的状况正如暗灵吸食侧妃时一般!

“喂!你干什么?”萧钰惊恐喊道。

暗灵处之泰然,嘴唇翕合在诵念着什么。

萧钰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她想靠过去,奈何风沙实在太大,一步也不能动弹。

暗灵的红衣在风里起起落落,隐约可见她周身渡着一层浅浅的光,那抹颜色,正像萧灵玥逼退她时所点出的光束!难道是……被暗灵所吞噬的那一半祭司力量!

萧钰猛然惊起。撑着一侧的树干站了起来,凝神细看!

片刻后,风沙缓下,段渊的伤口果然迅速的长出新的血肉,将原本的溃烂覆盖。

“这下,该到你了!”暗灵眉目一转,盯住了她。

萧钰惊问道:“方才……是祭司的力量?”这才是她原本踏入幽林的目的,夺回祭司的力量,让贺楼族的祭司得以继承。

暗灵并不回答,五指化为锋利的刀刃,如闪电般掏入少女的心口。

眼前一头红发的女人蓦然笑得癫狂,钻入心口的手毫不迟疑的握住了那颗跳动的心。萧钰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仅是一转眼,胸口忽然空落,再一抬眉,暗灵已经握着那团血肉远退几丈!

萧钰倒吸一口冷气,抬起手触碰到心口。皮肤细腻光滑如旧,只是身体的某一处变得空空荡荡,所有的记忆忽然被切开,像一片一片白纸。

“你终于回来了!”

暗灵如捧珍宝,将它放在手心精心呵护!

心还在跳动,粘稠的血迹沿着指缝落到手腕处,缠绕如密密麻麻的血丝。

萧钰有些麻木的看了暗灵一眼,走过去扶起段渊。

他还在沉睡,细长的眼紧紧闭着。

就在暗灵退出视线的那一瞬间,有一道声音清晰的传入少女耳里——

“杀了他,杀了他你就能夺回祭司的力量!”

什么?

萧钰倏地起身,冷冷的追寻声音的来源。

——难怪段渊身上的伤会迅速愈合,难怪那道光如此熟悉,原来暗灵将祭司的力量注入段渊体内,才能让他死而复生。正如母后以祭司力量解开姐姐身上的毒蛊一样。

祭司力量一旦寻到归处,除非是死亡,否则谁也不能将它剥离。

暗灵拥有不死之身,祭司力量才可在她身上来去自如,但段渊却不同,他是人,是拥有心的人!

“杀了他,杀了他……”

脑海中猛然蹦出一个声音!

萧钰犹豫了一下,拾起弓箭,对准了地上沉睡的人。

“要埋在父王的身边……”

段渊忽然喃了一句,“在父王身边,渊儿才不会害怕!”

不知为何,看见段渊这幅样子,握弓的手却缓缓垂下!

日已西落,暮色将至!

淡淡的金黄色从天际蔓延过来,幽林陷入更冰冷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沉睡中的人终于醒来,第一眼看见少女浅浅的笑容——

“起来,我送你回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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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妃,王爷来了!”

萧灵玥对着画像最后一拜,起身。

遣来侍奉她的侍女欢天喜地的从房外踏进来,追随而来的一阵脚步声在门外停下。江昭叶看着她愈发枯瘦的脸,心一疼,再看见桌上堆置着未曾被动过的食物,却又肃声道:“若那些人做的不对你胃口,留着何用?”旋即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冷冷,“拖出去斩首!”

萧灵玥冷淡的瞥了一眼桌上的食物,不予理会,折身到案前,铺开一张纸,拾了笔便兀自描画!

“都下去!”江昭叶吩咐一声,末了朝她走来:“芜儿……”

“芜儿?”萧灵玥冷冷一笑,“王爷是觉得如今的我很芜劣?”

江昭叶先是一震,随后假意充耳不闻,从袖中掏出一方小锦盒,递给她:“这是皇上封赏的,云山雪玉,给你!”

她淡漠的接过来打开,一枚通体晶莹的玉坠静静躺在红绸间,越发耀眼。然而她只说了一句:“承受不起。”

江昭叶一顿:“这世上,没有你承受不起的东西。”

萧灵玥忽然发笑:“那便昭告天下,封我萧灵玥为西南王妃如何?”

“你明知这不可能!”他脱口拒绝。萧灵玥冷哼:“你看,这世上还是有我无法承受的东西!”

“灵玥!”情急之下,江昭叶喊出她的名字,“你知道,若封你为西南王妃,皇上知道了西南王府全都得死!”

“那便全都死!”她恨恨的盯住他窘迫的样子,“你和我,全都去给父王和母后陪葬!”

“你这样的孝心根本不会有人领情!”他握住她双肩,胸中一股闷气流过,额角的青筋因为发怒微微凸起,“你的父王可不想让你去给他陪葬,他的所作所为不值得你叫他父王!”

“是因为他给我下蛊?”萧灵玥像提起无关紧要的事般,“想来想去,若没有这副被毒蚀的身子骨,我萧灵玥怎么能够得到父王二十多年来一如既往的疼爱,是,我是恨他,我恨他怎么会想过要把我许配给你,许配给你这个为了王位不择手段的人,若父王未战死,你会怎么做?你会想尽办法杀了他!因为你已经不可能再以娶我来承袭王位!”

“萧灵玥!”江昭叶厉喝一声,一时惊诧她怎会知晓萧曲靖所为,然而半晌后,他颓然的松开手,“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竟然这样恨我?”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萧灵玥忽然抱着他失声痛哭:“从命运被改变的那一刻起,我只能恨你,恨你救了我出来,却要娶钰儿……”

“不是那样……不是那样的……”

江昭叶抬手温柔的拥住她,解释道,“灵玥,不是那样的……”

登上王位,是他必须要走的路,可萧灵玥对他来说,亦一样重要。从十六岁初到王府,从看到她第一眼开始,他就下定决心,在军营里奋力向上攀爬,一阶一阶从毫不起眼的小兵升为副将,都是为了想要得到她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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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的萧钰时常会被萧曲靖带到军营。

几乎每一次,都要挑选出优秀的士兵到王府接任那些因为种种原因死去的人。

敌国派来的刺客不止一次潜入王宫。生活在这样的乱世里,少不得要提心吊胆。

萧钰伸手指着江昭叶:“让他去做姐姐的侍卫!”

那便是他第一次进入王府,第一次见到萧灵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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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脸埋在她的青丝里,喃喃道:“灵玥,我希望你能一直陪伴在我身边。”

只是,还有许多你无法理解的事情,在我身上发生!我不愿你陪伴我卷入这样的仇恨!他心里这般想着。手上的力度温柔得毫无声息。

“你不能娶钰儿!”

怀里的人蓦然说了一句。

这个迟来的怀抱,让她微微动容。

江昭叶没有回答,良久,才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情愫】

远处的山峦映入眼帘,极目望去一片翠绿!

终于不再是幽林里没个尽头的白雾。

暗灵驱散雾障,将他们放了出来!

“你回去吧!”少女淡淡指着不远处道,“走到那里,便是望月了。”

“谢谢你带我出来!”段渊生涩的对她做了个揖,转而一笑。他并不知道少女是以什么样的代价将他救活,但心中的感激一直未变,“还望姑娘能告诉我芳名,我段渊会寻个机会好好报答姑娘。”

“我姓萧”萧钰也一笑。

段渊无奈:“你是西南王的女儿,你当然姓萧!”

“段渊……”她忽然喊他的名字,“原来你叫段渊!”

她踮起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报答就免了,大淮和望月是宿敌,你是望月的王,而我是大淮的郡主,你报答我,岂不是太可笑?”

“不可笑!”段渊失神的盯着他,“做我想做的事,怎么会可笑。”

萧钰一怔,片刻后缩回手:“可是我觉得可笑。”

“除了父王,这世上不会舍弃我的人便是你!”他顿了半晌,道,“萧姑娘,这几日在幽林,真是麻烦你了!”

“赶紧走,再不走我可后悔了!”萧钰突然厉色说道。

段渊诧异,脚步微微迟疑。萧钰抬起弓箭对准他:“快走!”

“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他后退了几步,神色有些慌张,少女冷冷剐了他一眼:“快走!”

“再不走我放箭了!”

见段渊迟迟不动,萧钰厉声一喝,松开右手,架在弓上的箭矢唰的朝他射去,穿过凌乱的发钉在他身后的树枝上!

“你来真的!?”段渊惊道,几步后退朝小径跑去,甚至来不及跟她好好道别。

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当初到底为何会替她挡住暗灵那一击!

如若不是因为那样,她一定会杀了他,获取祭司力量。

可是,她没有办法改变过去。或许,也没有办法改变未来。

等段渊走远。

萧钰终于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树影斑驳,印碎一地。

珩山附近巡查的望月士兵闻声举着火把走近,少女的哭声凄厉绝望,夜下的她一身红袍,不禁让那些士兵吓了一跳。胆大的上来唤了唤她,然而不见回应。几个人才上来将火把举到她面前打量,眼尖的人想起似乎在哪里见过她。想了许久,才忽然惊呼:“是她,自江淮一路来一直跟着王爷的女人!”

头儿上前拨开火把,顿了顿:“带走!”

在他们往延卞城去的路上,晦暗的苍穹下,却有另一只队伍反方向行进,从大淮向望月进发!人群里没有点燃火把,只是就着月光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躲开士兵驻守的地方。“婆婆,快走!”有小孩子尖细的声音传来,有人上前低喝道:“小声点!”说话的人赫然便是延卞城中裁缝店的老板娘,她上前扶着年过半百的妇人往前走,一面道:“我们到望月,去找纪夕将军!”

“就快到望月了!”

有年轻男人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所有人都不禁舒了口气。

他们翻山越岭,终于从避战时的山洞来到望月,这片近在咫尺的土地,曾经与他们毫无干系,然而这一刻,他们却希冀将来在那里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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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钰被巡逻士兵带回延卞。

城内官员的居所已经改换为陈浚的住处。

禀告一声后,她便由章渠带过去。

屋内一缕淡淡的灯光微微摇曳着,陈浚正坐在案前阅兵书,神色如往常般冷峻。光点一下一下的在他鼻尖、脸庞、眉目间掠过。

章渠不敢贸然打扰,领着萧钰在门外吹了许久冷风,等到他放下书籍时,才禀道:“王爷,章渠求见!”

“进来!”

章渠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方才领着萧钰推门进去。

陈浚头也不抬,拾笔在案上写字。章渠道:“王爷,属下在珩山发现这女子……”

他一面抬起头,只掠了少女一眼,又惊又喜的站起身:“萧钰?”

然而少女只是哀伤的扫了他一眼。

他顷刻便察觉到异常,屏退章渠后,小心翼翼的靠近她:“这几日你去了哪里?”他的声音柔和下来,情不自禁的抬手抚了抚少女冰冷的脸颊!

萧钰猛然捉住他那只手,良久,忽然将那只手移到胸口。陈浚微微一震,却没有挪开手,任凭她握着,感受着她柔软的肌肤。

暧昧的气氛在室内迅速腾起。陈浚的神色渐渐变为困惑。

在他差一点就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时,萧钰却忽然问:“这里,平静得太让我难受了。”

他宽大的手掌覆在她心口,掌心那一处,平静如水。

“怎么回事?”陈浚感觉不到心跳,骇然一惊。

萧钰滞了片刻,问道:“没有了心,还能喜欢上别人吗?”说着抬头盯住他阴郁的目光,“一个没有心的人,是不是跟行尸走肉没有差别?”

陈浚将手从她手心抽离,忽然揽住她的肩膀,神色变幻,方想说什么,然而少女下一句话便将他打入寒冰地狱。

“若我有一天记不起他的模样,我是不是就会彻底忘记他?可我喜欢得还不够,我以后还想再多喜欢他一些?”萧钰脑海里浮过那张带着伤疤的面庞,想起他吻住她的那一刻,喉中忽然有一股苦涩淌过。

她嘴里的“他”显然不是指陈浚。

陈浚松开手,盯着她许久,霍然失笑。

她原来早心有所属,看,他还是晚了一步。陈浚失落的退开,凝望着案上的兵书,陷入沉思。他这一生不曾输过什么,即便是与自己失之交臂的皇权,他也不认为便是输,这些一旦用了权谋便有机会夺回来的东西,怎么会是输?可是……萧钰却不一样。

而她……也不一样。

他输得彻彻底底,没有余地!

萧钰朝他走来,有些失态的拽住他的手臂:“你是怀瑞王,你这么厉害,能不能帮我,帮我把我的心找回来!”

陈浚惊诧的看着她这副模样,身上那些明朗的气质被泪眼一扫而尽。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变成这样子?!他微微有怒气,将她拽着自己的手紧紧铐在手心:“你这几日究竟去了哪里?”

“去了幽林……”萧钰有些失神的道。

“你竟然去了幽林!?”陈浚猛然一震,贺生所言不假,难道萧钰早知祭司力量在暗灵手中,此次前去也是为了它?

可她居然敢去找幽林里的魔拼命!他忍不住责骂道:“你疯了?若出事了该如何……”说到一半,语气渐渐冰冷,“你的心……”

萧钰抬手抹了抹泪痕,紧紧抓住眼前这颗救命稻草,把这些日子的事悉数道来。

离谱的说辞却让陈浚深信不疑。

她们贺楼族向来与普通人不一样。这一点,五年前他就见识过了。

这个身经百战、一向淡漠的王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有过各种心情。惊喜、愤怒、不忍、怜惜!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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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

初秋,西南郡的秋日比别地来的早些,绿意虽依旧,而萧瑟秋风却已先至。

章渠守在门外等了许久,忽然见陈浚忽然持剑破门而出,下令道:“将追雪牵来!”

“王爷要去何处!?”章渠瞥了瞥夜色,再瞥了瞥他身旁的萧钰,不禁一惊。

陈浚一身缁色的衣袍,更衬得四周令人窒息的黑沉:“立刻把追雪牵来!”

见他隐忍着盛怒,章渠手脚麻利的转身去马厩牵马。

因为决定的突然,加上陈浚坚持不让调动一兵一卒,离开延卞的时候,除了近身的几名侍卫跟随以外,再无他人。

而到达幽林边界后,陈浚又命令那些侍卫在外留守。

这样一来,幽林一行便只剩下两人。

第四十二章、【失而复得】

追雪一入幽林,萧钰便紧紧拽住陈浚的衣角。

他嘴角忽然噙了一丝笑,对身后的人道:“若此行功成,你应当如何报答本王?”

“封我做将军,我跟你一起打仗!”萧钰脱口道。

陈浚心里一暖,喃喃:“只要你不是祭司便可,这一生,你都不要成为祭司!”

追雪跑得飞快,她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一心指引着前去渊中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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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烧的焦味从幽林渊中传出。

空地上焦黑的树枝明显有被烧焦过的痕迹。

暗灵发了疯,以术法燃起的火刚刚将四周的树木烧毁,此刻,只剩下点点星火还在黑炭上跃着。

“你不是荭雪!你不是!”她将那颗心丢弃在枯枝间,而后远远退开,仿佛那是雪玉鞭般不可触碰。暗灵忽然嘤嘤哭了起来,她方才在那颗心里,并看不到千年前埋下的爱意。

都变了!时光流逝,一切都变了!

那颗心里有的只是一张陌生的面庞,浅浅的疤痕横亘在男人俊美的容颜上,他永远在笑着,而不像贺楼朝奕时常板着的面孔!

暗灵腾地在手里幻出一柄利剑,朝枯枝堆里的心脏刺去!

她要把这颗心销毁!它不是荭雪,留着又有何用!!

然而剑芒吞吐着靠近它之时,却有一股力量从其中迸发,将剑芒连同暗灵一齐弹开。

那团血迹未干的血肉突然间在地上蹦了几下,兀自朝着一个方向挪去!暗灵吃了一惊,缓缓追在它身后,经过方才被它反击,她不敢发出任何声息。

幽林的西面忽然有马蹄声传来。

暗灵四顾之间,发现那颗心竟然是朝着马蹄声的方向行去。她察觉到异常,顷刻化为一阵疾风拔起周身的树木砸向心脏。然而那团血肉只是轻轻一跃,触碰到它的树木便在一瞬间化为灰烬!!不费吹灰之力!

“你不应该这么做……”

那颗心脏忽然停了下来,从里头迸出一个清晰的声音。

“贺楼族的存亡才是最重要的……今时今日,贺楼族还要自相残杀么?”心脏蓦然转了个方向,“荭雪,你与朝奕是孽缘,注定要毁灭,封印你是我的意思,是我让贺楼羽这么做的……你要恨,便恨你为何会是神女的人选,而不应该恨贺楼族……

千万年来,贺楼族每一任的‘护’都拥有不死之身,如你一样,会在这世上生活千万年而不灭,唯独不同之处,便是她们都将‘护’的力量和自己化入‘护’之心,世世代代传承,每五百年,便会在世间找出可以成为神女的孩子,将‘护’之交给她,将保护族氏的责任交给她……”

感受到暗灵迅速交织的神色,心脏只是顿了顿,又道:“你们这些被选中的孩子,注定要为贺楼族奉献一生,有情又如何,心本无心,到头来不过是黄粱一梦。”

它叹了口气:“但愿萧钰这孩子不会走你的路……”

听见心脏低低的叹息,暗灵微微颤抖,所以贺楼羽骗了她?那颗心根本就不可能被封印。

心脏忽然在空中幻出一个人影来。

暗灵抬目望去,天空中若隐若现的那张脸,和自己一模一样。

看见暗灵疑惑的表情,心脏又道:“别奇怪,贺楼族所有的‘护’都是这副样子……”

暗灵恍悟过来,蓦然痴痴笑道:“原来,我的心也不是我的。”

四周的风再次急剧行动,卷向心脏,那团血肉却岿然不动,空中的影子瞬间在风中消失。

“你为何要封印我!为何!?”暗灵盯着虚空怒问。

枯枝随声扬起,纷纷朝心脏覆盖。

心脏忽的恼怒,凭空化出一只巨掌将枯枝击碎!它朝暗灵跃来,“贺楼朝奕因你违背圣意,夺取祭司之位,给贺楼族带来灭顶之灾,你是罪人!你是罪人!”

“我是罪人?”暗灵一笑,“我从不想为贺楼族奉献什么,是你们把我的心换走!我爱上朝奕没有错,错的是你们!”

“愚昧!”巨掌朝她击来,轻而易举将疾风掌控指尖。

暗灵怒喝一声,一头红发激扬而起,她凌空一跃,忽的将幽林的白雾召集而至!

“若你肯戴罪立功,光复贺楼,我会把你的心还给你,!”心脏在白雾聚来之时忽的说道。

暗灵反笑:“何必需要我这个罪人来帮助你们?拥有护的力量,有什么是你们做不到的?”

那个声音一顿:“若不经历激战,神女尚可万年不毁,但百年前那场帝位之争,早就把神女送入炼狱,只剩下我与叶湘了,而我们的力量,恐怕不足以对抗今后的变故。”

听得它忽然沉重的语气,暗灵不禁凝神:“‘护’的力量怎会被削弱?”

“百年前,陈汩为争帝位将天魔召至,南唐王朝却从此陷入腥风血雨。数十年来,天魔愈渐猖狂,不再遵守陈汩解开封印之时所许下的只杀逆者的承诺,在世间大开杀戒,以血为酒,以尸为肉。目及之处染为血海。直至陈汩晚年,南唐三大门阀之一的贺楼族才以‘护’的力量和祭司之血将天魔封印在玉屏卷中,为此,‘护’的力量一度被削减为无。也正是这样,贺楼族才会在二十多年前的阴谋中轻易败阵。偏巧,那三姐妹都是无能之人!祭司不论到她们谁的手中,都不过云烟。”

那个声音忽然一沉:“不论是祭司还是‘护’,都只能为贺楼族奉献生命,若违此,便是罪人!”

暗灵沉默片刻,道:“与我无关,我只想拿回我的心。”

“数月后若你能助贺楼氏阻止天魔,我会将心还给你,让你重生为人!”那个声音一笑,心脏顷刻便跃到她掌心,“如今你虽为魔,但你是神的后裔,即便神魔对立,你也应当站到神的这一边!”

暗灵冷笑:“既然以这样大的力量封印天魔,又怎会轻易让人在数月后放出来?你在骗我?”

“会有人想尽办法解开玉屏卷的封印,以获取天魔的杀戮来为自己赢得江山,”那个声音也笑,“人心权谋或许也是世间不可小觑的力量!”

白雾忽的朝渊中聚集,却又忽的停下。

萧钰死死抱着陈浚腰际,唯恐两人会在浓雾间失散。

陈浚驱着追雪缓行,倒吸了口冷气,这片传闻中的坟场,处处散发着死亡的气息,比沙场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要小心。”萧钰嘱咐了一句。

他将银弓取出,时刻警惕。

嗒!

前方的白雾中突然传出清晰的一声。那是什么东西坠在地面上的声音。

嗒!

嗒!

声音接连不断传来,在靠近她之时更为紧促。

唰的一声!一袭红衣从身侧飞过!陈浚一惊,抬弓射出一箭!

箭矢准确无误的穿过那袭红衣钉入地面,但银箭上并未沾染一丝血迹。暗灵笑了几声,捧着手心的血肉从空中飞向少女!

“把它还给我!”看清她掌上的东西,萧钰霍然惊道。

陈浚急勒住马转了方向再次抬弓对准那袭红衣,然而,萧钰却先箭矢跃了出去。

她赤手空拳迎向暗灵,背对陈浚伸手扣住那只冰冷的手。

“还给你。”暗灵近在咫尺,微微笑着在少女胸口撕开一个深洞,将手里的东西放入。不过一瞬,身上被撕裂的口子恢复原样。萧钰错愣的盯着她。只见暗灵挣脱她的手退出几丈:“这颗心背负着光复贺楼的使命,那是你的责任!”

萧钰顿了半晌,抬手覆上心口。

果然,掌心那一处重新恢复了跳动。

她欣喜的抬目,却有一只大手将她揽了回去。

陈浚将她拥在怀里,隔着肌肤血肉,能感受到她心口的跳动。

他不禁一震,难道方才红衣女人手上那团血肉,竟是萧钰的心?

在这样短促的时间里能让它重归躯体!并且使她毫发无损,看来除了贺楼族,这些不为常人所理解的术法也没人能使出来了。她是和她母亲一样传奇的人物。

“怀瑞王!”

暗灵发觉他,笑道。

陈浚此刻才注意到那袭红衣的面容,然而望见第一眼,整个人却不禁一颤。

“萧钰?”再度低下头,但少女明明在自己怀中。

“她是暗灵!”萧钰及时的回答道。

即便是一向波澜不惊的怀瑞王,在此刻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陈浚握紧萧钰的手,下意识的提防。

“跟你说不清楚,现在,我们先联手解决它,回去我再跟你解释!”少女方想杀过去。

然而陈浚却按住了她。

暗灵颇有深意的打量他一番:“怀瑞王竟不记得我?五年前的交手,你难道忘了?”这可是在这世间能令她唯一刮目相看的人,陈浚武力高深,箭法精准,最可贵的,五年前她席卷栗镇,他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因为畏惧便放弃对睦远国的进攻,否则萧曲靖也不会在短短三日之内降服于他!

该是有怎样的魄力,才敢应战妖魔鬼怪!

【失而复得】

“居然是个女人!”陈浚冷冷一笑。这让他大为意外,传说中的鬼怪,居然会和自己喜欢的少女有着一样的面孔。

暗灵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我怎会是一个人!”

“你当然不是人!”萧钰抢道,“快把祭司力量还给我!”

话音一落,按着她的手微微一松,陈浚不可思议的垂眸看着少女。她知道,她竟然都知道,贺楼祭司的力量被暗灵吞噬,她竟然也是知道的,并且为此而来。萧钰察觉到头顶的审视,话一出口才有了悔意。她本打算将一切都瞒住,特别是陈浚这等人物,他是大淮的脊梁,是陈显的人!若让他知道自己有心光复贺楼,他必定会阻止,因为曾经将贺楼族推入不复境地的,正是陈氏。

但后悔已经来不及。

她下意识的咬住双唇,陈浚将这细微的动作看入眼里,冷冷道:“这已经不是秘密,你不必藏着掖着,祭司的力量被暗灵吞噬,我都知道。”

“什么!”这下轮到萧钰惊呼,“你,你怎么会知道?”

他学她说道:“现在说不清楚,先联手解决它,回去再跟你解释!”

话方落音,萧钰还未回神,身侧的箭矢已经从耳边呼啸而去!暗灵未想到陈浚出手如此之快,根本来不及躲开。虽持住三箭,然而箭刃却还是刺入腹中。

暗灵并未还手,只道:“我已经跟你说过,祭司力量已不在我身上!”

萧钰挣脱开陈浚的禁锢,凌空跃起,挥着雪玉鞭扑向暗灵。

“钰儿!”陈浚一惊,一掌拍在马背上一跃而下追过去。

暗灵迅速的躲开雪玉鞭的攻击,然而她只是躲,并不还手。透过少女的肌肤,隐隐还能看到那颗心,方才还与暗灵说话的心脏在回到主人身上后忽然沉静下来,仿佛陷入了无尽头的沉寂。

“杀了那个人,你便能找回祭司力量!”暗灵懒得跟她打,化为风融入白雾,“杀了他!”

“你说过要救他,可你……可你还是害了他。”萧钰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

暗灵笑着退远:“他为了你连命都不要,那也是他的事,你想要得到祭司力量,就杀了他!”

“……”

萧钰被她说得哑然,握着雪玉鞭顿足。

暗灵离开后,陈浚目光也变得阴黠,警惕之际问道:“你并是不一个人来到幽林?”

萧钰没有答话,陈浚再度发问:“是谁?”

此时此刻,他比她更需要祭司力量,她舍不得杀他,交给他便是。

“找到他!”毋庸置疑的语气,宛如军令。萧钰微微一震,看着他的剑眉许久,才察觉到他目中的迫切。莫非,他跟随自己来到幽林的初衷并不是要寻回她的心,而是另有目的!

可这是贺楼的秘密,他从何得知?

少女的目光意味渐深,陈浚却不避开:“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但我也需要祭司的力量!”

他这样坦白。

萧钰看着他清隽的面容,忽的动容。语气不由得缓和几分:“你并非贺楼族人,你是大淮的王爷,你需要它做什么?”

陈浚一言不发,忽然揽过她轻轻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萧钰一时愣住,他的唇冰凉如雪,然而这一吻却似一团火般燃入心底。

“相信我。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再伤害你。”片刻之后,陈浚将唇靠在她的发间——相信我,这是他唯能对她说的三个字。他有着比以往更坚定的决心,他要护她周全,也要得知祭司力量的下落。

陈浚神色变化极快,转瞬又回到那副冷峻的样子:“告诉我,暗灵所说的‘他’在哪里?”

萧钰闪了闪神,喃喃道:“段,段渊。”

“段渊!?”这个答案显然也让陈浚为之一震。

望月的王怎会出现在幽林,又怎会为了她连命都不要!

莫名的醋意从他的心底涌上来,陈浚牵过追雪,翻身上去,对她伸出手:“上来!”

“去哪儿?”萧钰问道。

陈浚收起银弓:“回延卞,商讨如何攻打望月!”

“可万一是暗灵骗我的呢?她说什么你就信了?祭司力量也许不在段渊身上。”萧钰憋着一口气把话说完,焦急之色落入陈浚眼里,却让他更冷了几分。

暗灵轻易撤去,明显不打算与他们有冲突,又有什么理由来欺骗他们,况且看她如此为段渊心急,让他无法相信那是一个谎言。

“上来!”陈浚重申一遍。

萧钰对上他一湖幽深的目光,只好听命。

幽林的白雾变得极少,出去的一路畅通无阻。

陈浚仍是时刻警惕。萧钰却心不在焉,为何心再度回到自己身上,陡然觉得沉重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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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中,暗灵斜斜倚在树枝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手心里的红发。

她答应‘护’不会再为难萧钰,并且会帮助她光复贺楼。

“朝奕,等着我,若能重生为人,我便可以等待轮回,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孤独痛苦了!”她舒心一笑,抚着心口,“它就快回来了。”

作为神女的她们,一出生便会失去最初与体内相连的心脏,将躯体奉献给‘护’之心。可她知道,每一任神女的心都会被完好的安放在世间某个地方。‘护’既然答应她事成之后会从那里把她的心偷回 来,她没有理由拒绝这个诱人的条件。

她不要再这么活着了,孤独的活在世上,永远也等不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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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幽林东面出来,便是珩山。

珩山脚下卧着的城池炊烟已起,暖腾腾的烟气随着风飞起来,融入清晨的寒风。

萧钰有些冷,打了个寒战。

陈浚抱紧她,靠在她发髻一侧,吞吐的气息从耳畔有一下没一下的撩过。

“你所属心的那个人,是谁?”

他忽然问道。萧钰显然也没料到这个问题会来的这么突然,支支吾吾道:“你……为什么要问?”

陈浚松开握着她的手,“我想知道你属意于谁?”

“知道又如何?”

“杀了他!”陈浚笑了一声,然而冷肃的语气绝不是开玩笑。

萧钰一震,不安的回头:“我还以为你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冷血,可现在看来,你就是冷血,他又没招惹你,你为何要杀他?”

“是芙少主?”陈浚话锋一转,道,“楚徽宫祭祀之前,你与芙岚早就认识了是不是?”

“芙岚,少主!?”萧钰只听了前半句,“他,他是什么少主?”

“你不知道?”陈浚微微一惊,若她喜欢的是芙岚,难不成竟不知他的身份。“陆桑少主,亦是大淮的驸马爷,在祭祀前日便娶了公主!”他道,“就是那一日,带你离开楚徽宫的人。”

果然,萧钰脸色转瞬苍白,只听入了一句:“他娶了公主……”

原来芙岚已经娶了公主?那么那一天晚上,为何还要吻她?让她从此对他念念不忘!可她们,已经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陈浚深深叹息,旋即不语。

在楚徽宫,芙岚为了她与羽骑动手,看来,他们之间并非一言两语便道得尽。

可他怎会如此失望?

她的答案,终究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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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想拿回祭司的力量,不如我们联手!”沉默了许久,陈浚忽然道。

萧钰皱眉,“你要与我抢贺楼族的东西?”

“我只打算借它一用,事成之后,自会还给贺楼。”他望着渐近的延卞城,将下半句藏在心里——还有,借你姐姐的命!

萧钰顿了顿,没有回应,陷入两难抉择。

若与陈浚联手,那段渊必定丧命,可若不拿回祭司力量,母后的托付将会付诸东流。

摆在她面前的,是民族大义与她的私心,那么,她该选择什么?

“祭司力量对贺楼族有多重要,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他的眼里。又重新恢复了坚毅的光芒。

祭司的力量对此时的贺楼族来说,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而段渊,是望月的王,是西南王府的仇人。

“好……”追雪驰入城门之际,萧钰终于给出答案。

章渠四处巡逻,刚好碰上归来的两人!

“王爷!”

未待他行礼,城门方向又驰来一支队伍,仅有三五人,未着军装,皆是一身劲装。

为首的那人有着黑黝的肤色,见到陈浚立刻下马跪下:“王爷,属下有要事禀告。”

几夜没有安稳睡眠的陈浚看不出疲惫,阴黠的目光略略一动:“章渠,给小郡主安排住处,让她在延边城好好歇着。”

“不用了,我要回昆玉!”萧钰旋即摆手。

谁知陈浚默不理会折身便走,方回来的那几人急忙追上去。

“诶……诶……”

萧钰冲他喊了几声,章渠拽住她:“小郡主,随属下来。”

“你们王爷翻脸翻得可真快,方才……”方才在幽林,他对她明明没有此刻的戾气,萧钰使劲摆脱章渠,谁知他毫不怜香惜玉,拎着她便往反方向走去:“王爷要小郡主在延边城歇着,小郡主便乖乖呆着罢,若小郡主执意要回昆玉,那便提了章渠的脑袋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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