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捡来个白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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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陛下去世的消息,青盏是第二天早上知晓的。

因为在宫里的时候实在是生了太多的事情,回到家里,青盏也睡不着,躺在床上听着外面风摇竹枝的声音,一直到天亮。

起床后去前院找大哥,却只见周管家在那儿等候,告知青盏皇上驾崩了,淳熙一大早就赶去宫里。

可是,皇帝终于还是去了么?

虽然昨天看那架势已经有了托任之意,可是真的听他去世了,青盏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青盏再向那周管家问些什么,大致是宫内的状况,对方则是一问三不知了。

不过,青盏不认为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凭她对周管家的观察,青盏断定他是一个不简单的人。

她所问的那些问题,也不是非得到答案不可,既然他不,青盏便也不再多问。现在,她甚至愿意与他闲话几句。

青盏问道:“周管家来府上多久了?”

“从这里是状元府开始,周平便来了。”那周管家不卑不亢地道。

“怎么认识大人的?”

“周平是状元府的管家,自然就认识大人了。”

这话的意思,便是他是被安排来做状元府的管家的,之前并不认识淳熙。

“哦。”青盏眸光微闪,原来他不是大哥找来的管家。但是,看他这么精明的样子,实在不应该只是屈居做一个管家。会不会是谁派来的卧底?

青盏突然想到那次她遇刺的事,会不会就是他向别人出信号,自己在慕容焱的车上?

青盏不动声色地去看他的眼睛,却见他目光坦然,没有一丝躲闪,应该不是他所为。更何况他与大哥看起来关系挺好,实在不像是单纯的主仆,应该不会害他。

自己大概多想了,有能力却不在重位的人多了去了,比如大哥,便是最好的例子,一直以来,便是挂着大学士的空头衔,每天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样想着,问出的话却言不由衷:“今年多大了?”

周管家不想她会这样问,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后又恭敬地答道:“二十四。”

“家里还有什么人?”

“母亲和一个年幼的妹妹。”

其实,这样着,他们已经并肩走在院落中了。院中松柏苍翠,竹枝轻颤,梅花飘香,即使是在冬天里,也不会显得索然无味。

青盏笑了笑,向周管家问道:“周管家有惩罚下人的嗜好?”

周管家闻言转头看她,不知她为何这样问。一直以来,他知道九姐不喜欢他,平时也懒得搭理他,这次她主动与他搭话,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青盏看出了他的质疑,眸光微闪,收敛笑容,淡淡地道:“那次,你把惊蛰打的好惨呢!”

语气不冷不热。是的,他打了惊蛰的事,她并不能介怀。

“难道……”周管家有些不可置信,“难道姐一直不喜欢周平,便是因为周平打了惊蛰?”

青盏头,没有答话,微微仰头。天空蔚蓝,东边已出现了微微红,白云在天空慢悠悠地飘荡,显得辽远而澄明。

许久,周管家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既然姐不喜欢周平打人,那以后周平改了就是。”

青盏转头看他,却见那张被冻得通红的娃娃脸上神情严肃,他向来是不苟言笑的。

不过,这个周管家,看来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接下来的日子里,便是新皇登基,为大行皇帝举办国葬仪式。淳熙升了官职,每日忙得紧,很少有时间在家。慕容焱去了太庙,为他父皇做为期两个月的守陵,所以青盏也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他。

每日于状元府中,读书作画,或者练练剑什么的,蓝儿雨水还不断琢磨出一些新花样让她玩,日子过得也不算无聊。

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天气渐渐回暖,湖上的冰融化了,春风吹拂下微波荡漾的湖面是那么吸引人的目光。花草树木开始抽芽,松柏竹子的老叶子也逐渐退去,出新芽。迎春开花了,整个状元府中,大片大片的,金黄灿灿。

前不久杭州来信,爷爷同意了粉烟嫁给永亲王世子做侧妃,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三月初,也是大行皇帝守陵期满的时候。不久之后,家里便又有喜事了。

春天来了,青盏决定出去走走,她已经许久没有出过状元府的大门了。

让蓝儿给找来套男装,雨水帮她化化装,再握一把折扇在手,青盏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翩翩佳公子。

现在着男装出去,青盏自然不能带蓝儿雨水,便只带上了惊蛰。带惊蛰还有一个好处,便是他总是安静地跟在身旁,什么也不多问,不像蓝儿雨水她们,只是吵吵闹闹。

二人走在大街上,街道两边店铺林立,靠近街道边缘位置,还有许多的商贩,卖什么的都有,叫卖声不绝于耳。青盏从未有过这么大的购物**,看见每样东西,都想买回去一些。幸好出门带了足够多的银子,只是可怜了惊蛰,一个帅气挺拔的伙子,身上挂的满是玩具,并且在脖子上挂了一个色彩斑斓的大风筝,实在是有失体面。

青盏好像并未注意到这些,只自顾高兴地在前面走着。

一个宽阔的十字路口有卖艺的,青盏拉惊蛰挤进人群去看,却见那是一家五口,男人妇人,两个十多岁的男孩和一个七八岁的女孩。

他们刚刚挤进来时,是那个大一的男孩表演胸口碎大石。男孩躺在一个破旧的草苫子上,胸口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只是被石头压着,便显得有些吃力。那个男人举着铁锤站在他的旁边,虽然于心不忍,但是为了生计,还是用力的将手里的铁锤砸了下去。男孩胸口的大石立刻碎成几片,几乎就在同时,青盏看见,自那男孩的唇角,流出嫣红的鲜血。

不由得心痛的厉害,在这太平盛世,竟然还会有人为了生计而出卖生命。

那妇人泪眼盈盈地走过去,将那个孩子扶起来,轻轻拥在怀里,孩子却懂事地安慰他的母亲:“娘,孩儿没事。”

一儿的那个男孩拿起旁边破旧的铜锣收钱,他一声也不言语,只是在围成圈的人群面前慢慢走着。

有些人拿出几个铜板扔在铜锣里,但也有人一见收钱,便掉头走了,让青盏狠狠地鄙视了一把。男孩走到他们面前,青盏对惊蛰一使眼色,惊蛰立刻会意地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轻轻放在了铜锣里面。

男孩吃惊地抬起头,青盏则是笑盈盈地看着他,没有半分施舍的意思。

男孩看了她一阵子,方才感激地道:“谢谢,谢谢,谢谢您,公子,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同时,那男人妇人也过来道谢,青盏的那锭银子,够他们好些日子不用忍饥挨饿了。

如此知道感激,青盏知道,他们也是善良的人,于是道:“大叔大婶,没关系的。”

青盏与惊蛰留下来又看了一会儿,接下来的表演是,女孩爬到摞了几层高的椅子上,接住下面父亲扔上去的碗,然后用脚踢到头上。

这样的表演,让青盏想到了一个多月前上元节的晚上在宫里看的杂耍表演,只是,现在她看的不能尽兴,女孩单薄的颤悠悠的身体让她很是担心。

女孩慢慢地接住父亲扔上来的碗,慢慢地放在脚上,慢慢地向上踢。她的头上已经有五六个碗了。随着清脆的瓷器撞击声,又一只青花瓷碗落在了头上。女孩谨慎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再去接父亲手里的碗。

许是实在无力了,父亲扔上来的碗她没有接住,随着弯身的动作,头上的一摞碗也滑落下来。女孩一着急没站稳,竟然从摞摆了十五六尺高的椅子上摔了下来。

时迟,那时快,惊蛰飞身冲出人群,施展轻功将受到惊吓的女孩接住,接着一个转身,便又轻轻落在地上。

不过,随着他飞跃的动作,青盏买来的挂在他身上的瓷器,被摔了个粉碎。

旁边观看表演的人见此情形,怕受到什么牵连,纷纷散去了。一家人也慌忙跑过来观看女孩的安危。

惊蛰为自己不心摔碎了青盏买来的瓷器而自责,青盏则是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见女孩没事,一家人又跑过来向青盏他们表示感谢,他们甚是跪在地上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青盏心里一软,她干脆把剩下的所有银子都给人这卖艺的一家人,并且告诉他们可以用这些银子做些生意,万万不可再这样冒险了。

那对夫妇开始不肯收,在青盏一再坚持下,才勉强收下,又是感恩戴德一番,弄得青盏怪不好意思,打算和惊蛰离开。

“这位公子,请等一等!”那妇人突然开口叫住她。

青盏止步回头,一家人已经赶了过来,妇人郑重地跪在青盏面前,青盏屈身拉她也不肯起来,道:“请公子一定答应民妇一件事。”

青盏真诚地望着她:“大婶,您请。”

“公子。”妇人转身拉过几个孩子,道,“公子,请您答应民妇,让民妇的一个孩子跟着您,哪怕做个跟班也好。公子这么善良,民妇把孩子托付给您,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这……”青盏看看那三个孩子,再去看那妇人,语气有些为难。

“求公子答应。”妇人双手伏地,深深一叩。

“快,您快起来,我答应您就是了。”青盏忙将那妇人扶起来。

青盏看了看三个孩子,向那妇人问道:“大婶,您打算让哪个孩子跟着在下呢?”

妇人见青盏妥协了,不禁面露喜色,慌忙道:“公子自己来选,哪个都可以。”

青盏头,打量了一番三个怯生生的孩子。她先走到女孩跟前,蹲下身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虎妞。”女孩怯生生地答道。

青盏伸手拂了拂她凌乱的头,从衣袖里取出一只银簪来,为她插在头上,笑道:“你看,这样才漂亮呢!”

转头,她又看了看那两个男孩,大的那个大约十四五岁,敦厚老实,的大约十二三岁,显得机灵乖巧。青盏在的那个男孩跟前蹲下来,拉住他的手,笑着问道:“你愿意跟我走吗?”

男孩先看看父母,然后再头:“愿意!”

青盏指着男孩,对孩子父母笑道:“就他吧。”

两相同意之后,青盏便牵着男孩的手向前面走去,惊蛰在后面跟着。走了几步,青盏回头,看了一眼大一些的那个男孩,对那对夫妇道:“好好为他治伤!”

待青盏他们消失在拐角处,那对夫妇脸上的感激之情一隐而尽,眸中出现精明的神色。那妇人问道:“你,会不会弄错啊?”

男人打开一幅画像,赫然与青盏方才的装扮长相一模一样:“你看,怎么会弄错?”

妇人道:“多亏了周平,要不是他及时通知我们苏姐今天出门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人插进去。”

男人轻哼一声:“感激他?不都是为王爷办事?”

妇人问道:“你,八王爷他为什么要把人插在苏姐的身边,而不是苏大人身边呢?”

“这还用问?”男人不屑道,“真是头长见识短,王爷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当然是放在苏姐身边更有用喽!”

青盏拉着男孩走在一条清静的道上,惊蛰满身挂着东西,走在旁边。

青盏向男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狗娃。”男孩脆生生地答道。

这么个名字?

青盏眉头微微一蹙,不太好听。现在孩子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大了长成一个英俊的少年,还叫狗娃的话,怕是就不好了。

突然,青盏想到她家二十四节气还缺一个,于是笑道:“那个,狗,狗娃……”试图以平和的口吻叫出这个名字,却觉得别扭的紧。不再叫了,直接跳过去,“我帮你改个名子,好不好啊?”

男孩听话地头:“好。”

青盏拍拍他的肩膀,粲然一笑:“从今往后,你就叫白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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