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银走了？”我神色平静的问瑛姨。

“小雨儿你别急，我这就去把他给你抓回来！”相比我的平静，瑛姨显得要慌乱很多。

我拉住就要跑出去的瑛姨，微笑着对她道，“走就走吧。我们要尊重他的选择。”

瑛姨被我的话惊了一下，她担心的问，“你该不是被气傻了吧？”

我有些委屈的问瑛姨，“难道我就这点儿接受能力吗？”

“你也不关心他去了哪里？”瑛姨又问。

“他还能去哪儿？他心里也放不下我们，现在……大概在回苗疆的路上。”

“真的？”瑛姨眼中露出了惊喜，她有些拿不定的问，“你有十足的把握吗？束银他真的回苗疆了？”

“放心吧，依凭着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是回苗疆了。如果……如果他没有回苗疆，我们也不要再为他伤心了，他选择消失，我们想他了去他坟前坐坐，心里也有慰藉。”

“可……”

“阿瑛，潇雨说的没错。”梅辰也劝瑛姨道，“你若是太担心，就把阿浅和三长老的事情处理好，回苗疆去看看。他若在，你也能安心，他若不在，潇雨说的未尝不是一个办法，那座坟你们祭拜了多少次，就把他当做真正的束银吧。”

瑛姨最终听了我的劝，没有立即赶回苗疆。

昨天，以三长老为首的苗疆叛徒全部被抓回。三长老身有保命蛊，骄傲的他在被抓后，选择用自杀结束生命。痛苦的是，他死了两次。

听青元来报，三长老两次自杀都是当着阿浅的面儿，他逼着阿浅用本命蛊发誓，一定要替他报仇，取我性命。我让青元传信，我要见阿浅。

阿浅被风雨楼的人押到了汀央宫，她没有被五花大绑，对于她这种犯人，就算绑着也无济于事。尽管她身上的蛊虫已经全部被收走，但谁身上没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呢？

“想不想在走之前再见朱七七一面？”我问站在殿堂里的阿浅。

“条件。”阿浅在面对高坐在正位上的我时，依旧不卑不亢。

还可以谈条件，就说明能谈成。我问她道，“蛊兽和人融合之后，有没有分离的办法？”

阿浅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陷入了沉默。

我继续说道，“三长老天纵奇才，你也一样。瑛姨说你们喜欢研究偏门的蛊虫，喜欢翻阅偏门的老书，想必对蛊兽的了解少不了，只要你能回答出这个问题，别说见朱七七，就算你要求放你和朱七七远走高飞，我也会答应。”

我的条件十分的诱人，阿浅的野心没有三长老大，她更会审时度势。在她当初选择告诉我蛊毒配方时，就表明有朱七七在手，她就可以被我利用。苗女痴情，比如母亲阿曲，比如瑛姨，比如现在的阿浅。

“是谁？是谁和蛊兽融为了一体？”阿浅沉默之后，问我道。

“你且别管是谁，你先回答我，是否有办法分离。”

“没有。”阿浅语气低沉的回道，“与蛊兽融合，需要受的罪不是常人能承受的。我确实翻阅过此类的书，据书上记载，尝试和蛊兽结合的苗疆族人有上百名，其中不乏苗王、长老等蛊术奇高的族人，尽管如此，成功的人却十分的少，一共不足十人。成功之后，五人没有活过一个月，两人不超过两个月，仅有一人完全的成功，与蛊兽同寿。”

阿浅停顿了一下，凝眉道，“成功的那名族人是一个寨子的寨主，他的妻子生孩子时难产死亡，他自己又得了怪病，他放不下年仅两岁的女儿，才贸然选择此法。也许他心中的执念够强，牵挂太大，他一直活到了女儿老死，女儿死后，他用自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诧异的问，“蛊兽能活多久？”

“看选择的是什么蛊兽。”阿浅的回答很广泛。

蛇是长寿的吧？我失神的猜想。

“阿公曾怀疑过束银未死，你说和蛊兽融为一体的人是不是他？”

我有些惊讶，但随即又想明白了。三长老如此敏感的人，又怎么发现不了束银的守护星。

我的沉默证实了阿浅的想法，她对着我冷笑一声，言语里满是嘲弄，“舒潇雨，你最害怕蛊虫，现在束银满身是蛊，你还能接受他吗？哦，是我笨。询问是否能将他和蛊兽分离，当然是接受不了了。其实……书上也有说过另外一个办法，人血好喝，如果每天给和蛊兽融合的那人喝人血，说不定日子久了，蛊兽会从那人的身体里钻出来，钻进取血的那人的身体。具体是多久就不知道了，当然，这个办法从没人实验过，毕竟使用这个办法的人，都是没有时日快要死的人，和蛊兽同寿是他们最想要的，谁会想放弃呢……”

阿浅的话让我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但也奠基我的决心。我微笑着对她道，“谢谢你的如实告知。你现在可以向我提出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做到，就不会推脱。”

“随便什么要求都行？”

“当然。”

“放朱七七离开，并保证永远不再找他的麻烦。”

我心有诧异，但并没有问她为什么。阿浅太聪明了，朱七七不爱她，就算她要求我放她和朱七七离开，朱七七也不会同意。她选择用这样的大恩惠让朱七七对她愧疚，让朱七七记住她。同时她也知道，三长老的事情苗疆、凤国和银国都需要一个结果。而她，就是那个结果。

“我答应你。”

“给我准备一个瓶子。”阿浅又提要求道。

我在殿里找一下，没找到，从内殿取出了一个倒干净药粉的药瓶给了她。

阿浅接过那个药瓶，背过了身。

我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清晰的听见她在用手抠自己的喉咙。仅是听着这个声音，我都觉得嗓子发疼，她自己一定更难受。

过了半刻，阿浅的身子已经在颤抖，也有血滴在了地上，就在我想走到她前面看她在做什么时，她转过了身。

满嘴鲜血的阿浅把我吓了一跳，她伸出手将那个药瓶递还给我，颤着声音道，“这个……可以解他身上的蛊毒。但是……解了蛊毒之后，一定要取出来。取出来的办法，我回去写给你。”

她说话的声音在颤抖，伸出的右手也在颤抖。她右手的手腕处有一个明显一看就知道是用牙咬出来的伤口，我瞬间想明白了她做了什么。

阿浅注意到了我神情里的诧异，她脸色惨淡的笑了笑，“你猜的没错，我取出了本命蛊。呵呵……谁说我聪明，舒潇雨，你才是最聪明的。从一开始，你就利用我对朱七七的感情。到今时，我没有再被利用的资本了。回到苗疆我也难逃一死，呵……朱七七不会爱我，那就让他对我愧疚吧。”

接过她手中的药瓶，我对她允诺道，“你为他做的这些，我会如实告诉他的。”

“不。”阿浅有些激动的道，“不要告诉他，起码不要立即告诉他！只有我死了，他心中的愧疚才会无限的放大。我还奢望着他去苗疆给我那座孤零零的坟上一柱香，你不要打灭我最后的奢望。”

我心有不忍的问，“你这又是何苦？”

“你不会懂的。”阿浅微笑着再次转过身，边朝殿外走边道，“我不该和阿公一起出来，不该加入这满是血腥的斗争。可我不悔，因为他让我知道真爱一个人能做到何种地步。尽管……他并不爱我。”

阿浅踩着月光走到汀央宫的院中，在风雨楼的人跟到她身后时，她转身又对我说，“让圣女准备启程吧，我等不了太久了。”

本命蛊等同于苗疆族人的命，她取出了本命蛊，等于去掉了大半条命。取出本命蛊，也解了她对三长老的发誓。本命蛊已经没了，誓言还有何用。

当晚，我就去找瑛姨。将阿浅的事情告诉她后，瑛姨当下决定，明天就和梅辰出发回苗疆。

瑛姨询问我何时回去苗疆，我对她承诺，等到云可再大一些，凤国的国运稳定后，就回苗疆。

从瑛姨那里回来，朱七七也被碧儿带到了汀央宫。汀央宫里的阿浅滴出来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朱七七头发散乱，神态颓废的站在和阿浅相同的位置，相比起阿浅，他这个样子让我为阿浅觉得有些不值。

我从殿外进来，手上拿着装有阿浅本命蛊的药瓶。我将药瓶在朱七七面前晃晃，他露出一个自嘲的笑，问我道，“你是想让我猜这里面是解药还是毒药？”

“你觉得呢？”我反问他。

朱七七又笑了一声，歪着头似是挑衅的问，“你把我喊来，该不是好心为我解蛊毒吧？”

我拉起朱七七的胳膊，取出随身带的针，在他手背上划出一道伤口。他见我将药瓶凑到了他的伤口处，立即缩回了手。十分排斥的问，“为什么要给我解蛊毒？”

我冷冷的看他一眼，没有回答他这个愚蠢的问题。给碧儿使个眼色，碧儿立即封住了他的穴道，将他定在了那里。

将药瓶里的本命蛊放进朱七七的身体里，在朱七七瞪大的双眼中，我对他说，“给你解毒并非我的决定，从今晚起，我会吩咐人为你治伤排余毒，直到你完全的康复，再取出你身上的蛊。到那时，你也自由了。半个月后，西边城城主那里会有一封给你的信，看了那封信，你再决定何去何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