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水悠然又故技重施，在晏紫馨午睡的时候，将书柜翻得乱糟糟的，然后偷偷拿了感兴趣的书跑到馨园外小花园的假山上，慢慢翻看着。

“如月姐姐，大小姐真的是要继承家业了吗？”假山下的花丛边，两个小丫头正羡慕的看着一脸倨傲的大丫鬟如月。

这两个小丫头正是刚刚入府没多久就被分配到馨园充当粗使丫鬟的花红和柳绿。两人本是同乡，因今秋收成不好，两人便请了熟人介绍，进来这水府做丫鬟，每个月一两银子。

“这是自然，你没瞧见，水家的祖传玉佩已经戴在了大小姐的腰间，而这玉佩是下任主事者的信物，拿了它就可以在水家钱庄里随意调取银子。”如月神气的说。这两年，跟了当家主母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不但下人们尊敬，就连老爷夫人都要敬上三分的王总管也是对她笑脸有加的。

“看看，我身上的这身衣服，可是夫人赏赐给我，专门从赏衣轩中制得的。”如月神奇的展示着身上的衣服。见两人毫不掩饰的嫉妒羡慕神色，又取下头上的两根发簪，“知道吗，我头上的发簪可都是夫人赏赐的，只这一根发簪的价格随随便便就能抵得上你们一年的饷银。这两根，本姑娘看挺合适你们戴，就赏给你们了。”说着，大方的将发簪递给两人。

两个小丫鬟受宠若惊，连忙接下，连声道谢。

“你们两个，从此后只要跟着我，跟着我们主母，别说好吃好喝的，以后年纪大了，也能给你们找个体面的嫁过去，不必让你们回到乡下，做个靠天吃饭的农妇。”如月的话真是明了，让两个小丫鬟立刻臊红了脸颊，低了头，不敢说话。

“小丫头，还怪会害羞的。对了，你们不是馨园里的小丫鬟吗？”仿佛这才想到了两人的身份，如月惊讶的问道：“怎么连点像样的首饰水粉都没有？”

“如月姐姐，奴婢两个人微言轻，况且除了月银，二夫人再无别的收入，而那点月银也大都给小姐买药吃了。”两个小丫头刚进府，根本还没摸清府中的水深，见如月又是送首饰又是送银子的，便感动的将如月想要知道的事情给讲了出来。

“哎，二小姐这病可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我看这辈子是不能好的。”如月幸灾乐祸的说。

“如月姐姐？”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

“呃，没事儿没事儿，只要你们以后把馨园的事儿都告诉我知道，好处少不了你们的。”说着，如月从怀中取出两个鼓囊囊的荷包，分别递给两人：“可别说你们如月姐姐不照顾你们，这点银子就拿去吃茶吧。日后跟了主母，好处还多着。”

“多谢如月姐姐。”不管两人心中是如何想的，两个小丫头倒是乖巧的道了谢，接过了银子。拿在手中掂量掂量，里面的银子可是她们干上半年，不吃不喝才能积攒到的数目。

“那好吧，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回去好好干活，就跟平日里一样。”如月吩咐了两人后，便在两人欣羡的目光里慢慢走出视线。

这两个不正是刚刚进了馨园的粗使丫鬟花红和柳绿吗？还真是大胆！

见两小丫鬟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走出了花园。辛然从假山上慢吞吞的走下去。

奈何如今她人小，否则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早早就打了赶出去！

辛然哼了一声，拿着书，摇摇晃晃的走了回去。可恨这小身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报的了仇！讨厌！真讨厌！

回到馨园，母亲还未醒来，辛然将怀中的书偷偷塞回书柜中，然后跑到小厨房里，找如雪要吃的。

如雪和如心两人是从晏紫馨还未进水府就跟在晏紫馨身边的贴身丫鬟。这几年来，不管他人如何对待馨园，如雪和如心两人只一心一意伺候晏紫馨，从未有半点不满。

见到是小姐来了，如雪连忙放下手头的活，从笼屉里取出一碟还温热的点心。

辛然并不喜欢吃甜食，可如雪在这点心中加了蜂蜜来代替白糖，倒是讨了辛然的欢心，让她百吃不腻。

依旧拿了两块糕点，辛然走出小厨房，坐在廊下，慢慢的尝起来。

就在辛然将最后一口糕点咽进肚子里时，就看到花红拿了扫帚，正在清扫院中的落叶。

树上的叶儿耐不住寂寞，纷纷逃下枝头，飘落在地上，纷纷扬扬的犹如一场金黄的雪。

抬头望望天，原来如今已经是秋季，辛然也才想起，她已在这个陌生世界里生活了两年多。

见花红似乎心不在焉，辛然眼中划过一丝利芒。站起身来，弹弹衣上不存在的灰尘，缓缓的来到花红的面前。

“二小姐？”花红此时心里正乱着，猛然见到辛然不吭不响的站在她身边，立刻手忙脚乱起来，手中的扫帚似乎也握不紧了。

“二小姐有事要奴婢效劳吗？”花红勉强笑着问，话刚一出便想起这个小姐不过是个不会说话的白痴，立刻将那颗狂跳的心放回肚子里。

辛然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倒是一个不懂掩饰的小丫鬟，她应该不会背叛她吧？

果然，在辛然的不懈跟随下，花红扫完了落叶，就将一切都倾诉给了辛然。

这情况让辛然有些好笑，又有些疑惑。从前，她总是扮演着倾听者的角色，没想到换了时间和空间，她依旧坚定的坚守在这样的岗位上。

“二小姐，奴婢只是一个目不识丁的贫民，但也知道奴婢既然分给了主子，就不能轻易背叛主子。可是这些钱，虽然对主子您来说并不多，但却是奴婢一家六口舒舒服服的过上小半年好日子的保障，奴婢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决定。”花红摸着荷包中的几锭碎银，左右为难。今年并非丰年，若是将这些银子还给如月姐姐，以后她在这府中一定会受到主母的刁难，她的日子不会好过；而她家里的日子也一定不会好过。想起家里一对年幼的弟妹，责任和忠心这两个此刻不能共存的品格正在花红的心中拔河。

你是要肩起养育全家的责任，还是选择对主子尽忠？

辛然了然，但她帮不了花红，她只能静静的做一个旁观者，看花红如何选择，是要尽忠还是要……背叛！

“二小姐……”花红鼓足勇气就要说出自己的决定时，柳绿从拐角中走出来，喊道：“花红，你怎么还在这儿，后院里一大堆的衣服还没洗呢。”

“二小姐。”柳绿来到花红身边，才看到辛然竟然和花红坐在一起，疑惑的看了花红一眼，小声道：“花红，二小姐是个傻子，你我还是不要靠近她的好，省的我们被她传染了痴病。”

“柳绿，她是我们的主子，你怎么敢这样说话？”花红惊讶，两人身为同乡，她自是知道柳绿牙尖嘴利的毛病，但是如今看着柳绿敢如此对待主子，她心中有些惶恐。

“花红，你太实诚了，我们收了如月姐姐的银子，只要听如月姐姐的话一直跟着主母，以后就会有好日子。二小姐不过是天生的白痴，以后也绝对继承不了家业，我们不必对她太客气。”不屑的瞄了辛然一眼，柳绿的话并未避讳辛然。

是我装傻太彻底了吗？柳绿这丫头竟然当着我的面诋毁我！辛然暗笑，不过这样扮猪吃老虎却是她的喜好呢。在她没有足够能力保护自己和母亲前，她还是不要露出一丁点儿的聪慧才好。

想到这儿，看着花红被柳绿拽走，却一步一回头的望着她，辛然垂下眼睫，掩饰住眼中的不满和恼怒。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为了报仇，当然要忍常人不能忍的痛，这点儿话，对她来说，不过小意思。

“夫人。”如月完成了任务，笑着进了寝房，杜子慧刚刚睡了个午觉，此时正在梳洗。

“事情都办好了？”杜子慧看看志得意满的如月，笑着问。

“是的，夫人。那两个丫鬟刚进府没多久，很好拿捏，才不过两根簪子和几锭碎银子便被我收买了。”如月笑着回道。

“这就好，虽然只是两个粗使丫鬟，但只要收买了他们，以后总会有用处的。”杜子慧面色如常，端起如月沏来的茶，抿了一口，才放下，问道：“对了，老爷呢？”

“听总管说，老爷今日正忙着处理账册，说是等明天空闲了要带大小姐出门逛逛。”这次，如月的话明显取悦了杜子慧。

只见杜子慧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点点头，“看来，老爷确实已经把那馨园的贱人给抛到脑后了。”

“该说是大小姐的功劳。”如月想到那一直挂在水翩然腰间的通透美玉，心里就羡慕不已。只可惜，她出身卑微，只有再投胎一次，才有可能和大小姐一样。

“这丫头，都是老爷太娇惯她了。”想到那个被水若玄宠的不知天高地厚，连她都敢顶撞的小丫头，杜子慧就感觉头疼。

“哪有，夫人。老爷对大小姐是十分的宠爱的，想必是要拿大小姐当继承人看待？”

“不要胡说，现在说这些有的没的，还为时尚早。”虽然这样说着，但杜子慧的嘴角还是不由的露出一朵满意的笑花。

“是，奴婢不该多嘴。”如月低下头，何尝不明白主子大多时候都只是口不对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