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如看来，这个摊主的胡子头发都白了，衣服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的料子，这么冷的天气还要出来卖糖画，生活肯定是很艰苦的，占这样的老人家便宜她于心不忍，但是她又真的没钱，只能先把这块玉珏压在这边。

临上马车又回过头，依依不舍的叮嘱：“老爷爷，这块玉珏我会赎回来的，你、你可别卖了啊……”

娘亲留给她的东西就这么一块玉珏，她不想弄丢了。

卖糖人的老人家捏着玉珏，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眼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隔壁卖菜的小贩见马车走了，凑过来挑眉笑：“老爷爷呀~”

那神情，一脸都是‘你也有今天’。卖糖人的老人瞥了他一眼，袖袍一挥，眨眼间风声大作，风过后，街角就只剩下一个糖画摊儿了。

卖菜的小贩眨眨眼，暗自撇了撇嘴。直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身形逐渐消散在空气中。

漫天大雪，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形。

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清心殿的宫门都关了起来，阿如站在宫门前顿了顿，折身把糖画送到随从手里，独自一人上前去扣了扣门环。

半晌，里面出来一个身着青色冬衣的宫女，面无表情的挡在她面前：“阿如殿下，时辰过了，您明日请早吧。”

当年国师大人带回来五个女娃娃，前面四个都取了名字，独独剩了这个最小的，也不知谁唤了她一声阿如，这个名字就算是定了下来。

来时没好好取名字，后面也没怎么受关注，到了受封成为候选天女之后，她天资不佳，宫里的人便越加的轻视起来。

青衣宫女见她还没走，沉声又说了一句：“您该走了。”

其实清心殿这边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说是钟响人坐，但其实只要没有国师大人前来检查功课，眠春她们总要迟那么一会儿过来，今日也是如此，阿如敲门的时候，里面的四位候选天女刚刚撤了桌上的茶点。

冷脸女官身后不远处，眠春她们几个正凑在一起低头窃窃私语，嘲笑之意溢于言表。

粉雕玉琢又怎样？还不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巴。

然而阿如并没有像她们期望的那样哭鼻子，定定的看了宫女一眼，乖巧的点了点头：“姑姑说的是，阿如这就回寝殿自行修习。”

宫女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礼：“殿下如此一心向学，定然会修为精进的。”

阿如微微笑了笑，只当做没有看见青衣宫女眼中的嘲讽，折身回宫，转身的时候一个不慎，沾染了泥水的裙摆扫过宫女的衣摆，留下一道长长的泥水痕迹，

青衣宫女盯着衣服上的泥水，脸色难看至极，嘴巴动了动，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虽说是天资最不佳的一个天女，也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可以随便辱骂的。只是待到阿如的身影消失在了风雪里，宫女忍不住对着她消失的方向狠狠猝了一口。

还未来的及转身，平地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夹杂着漫天的雪花与檐上的冰凌，呼啦啦全部朝着殿门这边袭来，青衣宫女猝不及防的被打了一脸，细小的冰渣打到脸上，像是在脸上扎了一根根银针，疼的很！

殿中看热闹的眠春到底还是孩子，见到这副情景，一个个笑弯了腰。

阿如住的宫殿比较远，走到宫殿的时候小小的身子都快被堆成了一个雪人了，拍了拍身上的积雪，顾不上喝上一碗热茶暖暖身子，折身回屋取了一个手炉塞到随从手中。

她记得刚刚回来的路上，这个随从一直走在迎风的地方，为自己挡去了不少风雪。

眠春她们从自己清心殿里回来，都是用术法的，很快就能到，基本不会吹到风雪，厉害一点的阿夏，甚至可以带着自己的随从来去自如，都怪她什么都不会，还害的身边人也一起顶着大雪走路。

赶走一脸神色莫名的随从，阿如换了身衣服，坐在床上结印修习。

今天的情形似乎好了那么一点，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从空气中吸取到了一丝丝灵力，阿如抑制着内心的喜悦，小心翼翼的引导着这丝灵气在身体里转了一个周天，然而还未来得及释放出来，那一丝丝灵气就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论试了多少次都是这样，阿如颓然的捶了捶床面，抱着被子滚了几滚。

她怎么就这么笨！

随从抱着手炉回去换了身衣服，想着小殿下还没吃饭，折身又去厨房里端了碗粥来。

宫里不会短了天女们的吃食，只不过阿如这边的要差一些而已。

端着粥碗敲了敲寝殿的门，随从垂下眼眸敛去眼底的神色。

他进宫没有多久就被分配到了小殿下身边当差，带他的师父曾经告诉他，天女中阿如是最没用的一个，让他不要太上心。

他确实没怎么上心。

只是每每看到这个小姑娘，心底总是会有那么一块是软的，软到他说话都忍不住降了音调。

待到明年定了天命之女，小殿下就可以结束这般受人轻视的日子了吧？

殿中无人应答，随从又耐着性子敲了下，依旧没有声音。

难不成睡着了？

这么想着，随从轻手轻脚的推开了房门。

殿中生着炉子，温度高的他进去的瞬间，肩上的碎雪就化作了雪水，钻进了衣服里。随从将粥碗放到桌上，迈步往床前去：“殿下，该用膳了，用完膳该准备去上晚课了。”

时辰尚早，只不过阿如不会术法，每每要提前很久去清心殿，方才不会迟到。

床上的人呢喃了一句什么，像是撒娇，而后就没了动静。

随从暗自笑了笑，不自觉的软了声调，来到床前，轻轻拍了拍被子下的小人：“今日厨房做的是您爱的五谷粥，再不起来就冷了。”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动静，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随从心下一跳。猛地掀开被子一角，伸手探了探她的额角——烫的惊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