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丫头的笑，凌虚忽然觉得，别说是吃个鸡腿，就算是他的小徒弟想要吃个老虎腿、狮子腿，他也会拼了老命给弄回来。

重点是……他拼了命也弄不回来。

前面忽然一阵锣鼓喧天，鞭炮炸起的烟迷了人们的视线，空气中硝烟的味道挥之不去。阿如咽下最后一口肉，摊着一双油手，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凌虚道：“师父，前面是干嘛呢？”

凌虚哼了一声，随手撩起袍子给阿如擦了擦手，嘀嘀咕咕道：“地痞流氓请得道高僧给自己洗白来着！”

阿如听不明白，只知道这话不是什么好话，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旁边一个卖烧饼的摊位是个女人，见阿如可爱，已经看了有一会儿了，这会儿见她吃完了手里的鸡腿，从自己手边包了两块烧饼，又舀了两碗豆浆，笑意吟吟的递了过来。

阿如甜甜的道了谢，分凌虚一半，坐在路边的草地上就吃了起来。

凌虚早上也没吃东西，这回吃的分外香甜，待到凌空从那袅袅的硝烟中迈出来，笑着与乡绅王老爷告了别之后，就见着瘦的跟什么似得自家师弟，拉着一个小姑娘蹲在街边的草地上，咬一口烧饼喝一口豆浆，笑的跟个二傻子一样，身上新买的僧袍又被糟蹋的不成样子，毫无形象可言。

愤怒之于，凌空忽的有点担心。

莫不是，他的这个师弟被他臭骂了一顿，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空气中的硝烟气息还没有消散，但是眼前的白雾散去不少。凌虚正低头啃着烧饼，忽的觉得眼前的光线一暗，下意识的看过去，就见着自己师兄站在自己一步开外的地方，面沉似水。

打着哈哈笑了笑，三两下将剩下的烧饼塞进了嘴里，拉着阿如的手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还叮嘱：“丫头啊，你要记得，不是所有的大和尚都跟你师父一样好的，你要防备……”

“凌虚！”

话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一阵爆呵，凌虚无奈的站住了脚，安慰的摸了摸明显有些吓到的阿如的脑袋，道：“你小点声，吓到我徒弟了！”

凌空看了阿如一样，微微怔了一下，面上却依旧是一派严肃，冲着凌虚道：“你过来，我们谈一谈。”

凌虚嘱咐了阿如几句，就乖乖的跟了过去。谈了什么阿如不知道，只知道回来的时候，两个大和尚的脸色都不算差。

这算是……和解了？

凌虚走到阿如身边，心情很好的介绍道：“这是你师叔，庙里的住持凌空，你就跟叫我一样叫大和尚就行了。”

凌空白了他一眼，忽的朝阿如伸出了手，鉴于他刚刚的那一声爆呵，阿如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等了半天，却发现他只是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这才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松开了凌虚的衣角，眯着眼笑了笑：“师叔好~”

小女娃怯生生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可爱，凌空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她甜甜的笑给撑满了，乱周遭的空气都是甜丝丝的。

“好……这几日我不在庙中，不知道你来了庙里，也没怎么准备见面里，丫头别见怪。”

凌空长了凌虚两岁，却对可爱的生物发自内心的喜欢，以往见到娃娃顶多是多看两眼，这下自家师弟收了这么个可爱的女娃娃，怎么可能不凑上来？

“没关系的……我、我也没有见面礼……”

捏了捏空荡荡的荷包，阿如有点不好意思。

她在宫中本就是没什么零花钱的，月钱本就少，都用来换东西充饥了。

凌空一摆手：“我这个年纪，都能做你爷爷了，还要什么见面礼！”说罢，朝阿如一伸手：“走吧，今日难得赶一次集，师叔带你买东西去！”

阿如有些动心，但是步子却没迈出去，而是扭过头来看凌虚。

刚刚凌虚还有些吃味，好容易收到的徒弟就这么被自家师兄抢了去，这会儿见阿如又回头来征询自己的意见，当下心中那么一点小小的自得又升了起来，炫耀的瞥了一眼凌空，点了点头：“去吧。”

得了凌虚的应允，阿如才小步来到凌空跟前，悄悄牵起他的一根手指。

集市的街道大体呈一个马蹄状，转到底再走几步，又到了街头，凌空牵着阿如，没走出多远又碰见那个卖糕点的摊位，想着自家小徒弟每次赶集凑盯着糕点摊儿不放，掏了掏袖子就要买，银子没递出去，就被一旁眼疾手快的阿如拉住了衣袖：“师叔，大和尚说外面的点心不干净，吃了会拉肚子的。”

凌空好气又好笑的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凌虚，扔了一小块银子给那摊主，接了一盒糕点过来放在阿如手中，难得笑了一下，道：“没事，师叔会医术。”

劳什子的拉肚子，还不是因为没钱。

凌虚被自家师兄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虚，抬手摸了摸鼻梁，扭头看向一边。

阿如抱着怀里沉甸甸的点心盒，眉眼弯弯。

真好啊，大和尚是好人，师叔也是好人！

……

渡月轩，清冷的檀香之中，掺杂着一丝丝难以察觉的腥甜气息。

狐若在桌前捣着药杵，好半晌，一声轻叹：“何苦呢？”

捣药声一下一下，没有人回答，床上的人似是睡着了，除去了面具的脸苍白无比，眉头皱的能夹死蚂蚁，一身雪白的中衣隐隐有血迹渗出。

“该是谁受罚，就该让她去，你能护她到什么时候？”

是啊，能护她到什么时候呢……

床上的男人忽的睁开了眼，怔怔的看着帷帐顶。

好像，从把她抱回来就没有想过她会有离开的一天。

他是妖啊，不老不死，无根无源的妖怪，又如何能陪在她的身边。

看床上那人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狐若一阵气闷，捧着刚捣好的药走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落下去的时候却轻之又轻：“上药了！”

中衣除去，背脊上是一道又一道的鞭痕，狰狞的爬满了大半个背部，因为是用戒鞭打的，无法用灵力愈合，连带着那些平日里对愈合伤口颇有成效的药都没什么效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