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嵩山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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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雀不甘寂寞,也欲跃下车来,透透空气,看看夜色,正当迈步出厢,忽地身前人影一闪,黑漆漆的一团身影,已将她阻挡在车厢之内。

红雀心头一惊,自然而然地双手由体侧旋转而上,屈指成掌,运劲向前推出。这一下变生仓促,虽不及凝气而发,但掌势也颇为可观,掌风带动夜雾,风声呼啸,罡气凝形,料想也能将来人击个不死即伤,至少也能将其迫退。两人相距极近,双掌顷刻间便已击实,不料一触之下,竟如击败革,如入棉絮。

红雀这一惊更甚,不及细想,双掌向内一收,便欲向车厢内避去,还不待动作,半身一麻,右手腕已被来人捏住,半分动弹不得。随即使听到懒洋洋的声音响起:“红雀姐姐何以如此鲁莽,对李坏下此重手。”

红雀见来人却是李坏,放松了紧绷的身子,嗔言道:“你这死鬼,为何如此装神弄鬼。”心里暗道:这人好快的身法,好快的手法,先前装傻卖痴,这时才理会得到。朱雀也凑过身来,欲一探究竟。

李坏道:“红雀姐姐魂不守舍,胡乱出手,却来怨我李坏装神弄鬼。”言罢左手向外松去,顺势摸了一把红雀的素手,右手向前一伸,已搂住红雀的软腰,身形轻纵,已入车厢之中。

朱雀调侃道:“李公子这番行动,可否探到了什么‘惊-心-动-魄’的敌情?”‘惊心动魄’四字咬得极重,言下之意,显然是对李坏先前所说‘百十号人伏在四围’之言并不相信。

李坏收回搂于红雀细腰的色手,若无其事地道:“朱雀姐姐若不相信,李坏也没办法,不过,眼下却有一个方法可以证明吾言非虚。”朱雀道:“什么方法?”

李坏道:“两位姐姐去四围几十丈之处转转圈,散散心便可,保准会有所收获。”红雀道:“天寒地冻,夜黑如盲,有何有转,有何可散?”朱雀道:“转一转又如何,你道我们姐妹不敢吗?”话虽如此,心中对李坏的危言耸听不以为然,却也有一分疑心,身子更是不动分毫。

李坏忽地伸出双手,一左一右搂将住两女的头,聚于一处,低声轻语几句,两女茫然地点着头。只见李坏轻蹲下身,轻轻地揭开车厢底两块横木,随即身形一闪,已然不见,想必已钻入了车厢之底。

红雀饶有兴趣地看着车厢底的李坏,朱雀若有所思地凝望窗外的夜色,但见夜雾更浓,夜色却已由深入浅。夜雾虽浓,视线却比先前来得开朗不少,已能隐隐视物。

又过了一时三刻,夜雾渐渐淡却,夜色更加明朗,屋宇朦胧,草树朦胧,月朦胧,人朦胧,正是一幅海市蜃楼的胜景。忽听得马儿轻嘶,车轮辙辙,李坏三人的马车竟又向前出发了,方向不改,速度不增,缓缓地驰向洛阳。

马车愈得愈远,马蹄声愈来愈轻,车轮的滚动声若有若无,带动着漫漫轻雾,竟似行向天际。蓦地,四围草动树摇,风声隐现,前后左右数十道身影分成数堆紧蹑于马车之后,身如虚幻,势若鬼魅,若不是目力极佳的人习武之人,想必亦不会发现。

时间轻逝,忽地又过了半刻,马蹄声无,车轮声无,马车也失去了影踪,夜雾由淡及无,夜色由暗及明,已是破晓时分,眼前的淡淡黑影,正是黎明前的最后一抹暗色。

忽然,一缕飘渺的声音从地底转来:“两位姐姐,现在应该相信我李坏了吧。”随即又传来一声娇哼:“看不出你一双色眼,倒也犀利得很,不过,要我们姐妹相信你李坏,却是千难万难。”“不错,朱雀姐姐说的极是。”声音卜歇,三条人影破土而出,静立于先前车厢所在之处,正是李坏和朱红两雀。

李坏笑道:“任他们奸滑似鬼,也想不到我们会土遁。”红雀讥道:“奸滑似鬼?这四个字他们想必是不敢掠美,这可是你李坏的特点。”李坏对红雀的讥讽不置与否,柔声道:“两位姐姐有何打算?”

红雀脸色微变,急道:“你——你要离我们而去?”朱雀也是满眼关切之色。李坏道:“今天的武林大会,不去是不行的。两位姐姐既然不愿随我李坏前往,自己也不便勉强。”说罢似笑非笑地看着红雀。

红雀俏脸微红,恨声道:“你以为我舍不得你么?我们姐妹既然抓不到你,还蒙受你相助之恩,也不必再象吊靴鬼一样跟着你了。”转道又向朱雀道:“姐姐,我们走罢。你也无须跟踪,我们姐妹虽然武功有所不及,却另有一套追踪之法。”后半句自然是对李坏说的,意思便是李坏若想随着她们两人而去,探出忘忧谷之处,却也是不易。

李坏苦笑道:“忘忧谷固然令人神往,两位姐姐更是芳娇可人,李坏倒想一路相随,只不过武林大会着实不可耽误,实是遗憾。”

红雀俏脸益红,嗫嚅道:“你——你真的想跟我们一起去吗?”忽地俏脸一紧道:“你这人巧言令色,实是半句也不可信,但愿后会无期。”说完轻拽朱雀的衣角,却是朝着嵩山而去。

李坏道:“两位好象走错路了。”红雀道:“不劳你关心,我们只是迷惑敌眼,转转圈子而已,你不要跟来。”言语之间,脚步蓦地加快,已然去得远了。

东方天际已现鱼肚白,似是上天睁开了昏睡之眼,懒散地打量着尘世间万事万物。李坏轻叹一声,收拾心情,亦望嵩山而去。

雨后的冬晨,十分料峭,颇具寒意,而李坏心头却是一片热潮。一则修为大进,将近一载的前突后进,左逃右避,就像一柄大锤,将他里里外外的好好锤打了一番,自信前路再遭逢何等强敌劲旅,亦可有一拚之力,加上不世出的轻功绝技,再不济也可全身而退。二则意外地发现了与唐小水心灵联络之法,更是心头窃喜。一想到武林大会事了,便可前往翠林幽筑与心中仙子再度相会,前行的脚步更加快了。

活了二十几年,李坏头一次感觉到了爱情的魔力。以前周旋于花丛之间,曲意奉迎,逢场作戏,只知男女之间,除了肉体之外,便再无第二种关系,今日才知并非如此。肉体关系固然美妙,但男女之间亦可产生兄弟哥们般的情谊,譬如清儿,不仅如此,更加令人心动的是,男女之间还可发生一种奇妙的情感,那是一种让人振奋,又让人挂念,分分秒秒在心头萦绕的东西。

未曾见面便朝思暮想,午夜梦回更有柔情无限,想必这就是爱情了,李坏暗暗想道。

爱情使人深刻,让人博爱。李坏想到于少林寺中还可与一众老朋友相见,南宫伤的爽真,孟高峰的豪迈,清儿的泼辣,庄采儿的冷艳,心头便更热了。

清儿。李坏一想到清儿,心里不知如何又生出一种奇特的感觉,这小丫头现在不知怎么样了。李坏眼前不禁又浮现出剑门关上那一双幽怨的目光,心里一阵没来由的悸动。

大力地甩了甩头,甩去心头纷乱的思绪,大踏步沿官道前行。蓦地,一声亲切的“李公子”由东首路旁传来,李坏放眼而望,但见一张笑脸,一匹白马映入眼帘。

中等身材,胖瘦适中,一身青布长衫,直垂至膝,由膝下延伸而成浅蓝色的直筒裤,裤脚下一双讲究的长筒靴,未沾上半点污泥。头上一顶绒帽,露出下半截清亮的宽额,两道长眉因笑而连成一线,遮掩着一双笑意盎然的眼,满目慈爱的注视着李坏。

李坏微微一愕之下,便抱拳笑道:“原来是司空先生,李坏有礼了。日前一品福地厚待之德,李坏感激在心。”原来此人是洛阳一品福地的掌柜司空睛,前些日子李坏穷困潦倒之际,曾受到司空睛的全面款待,李坏并非薄恩之人,自是铭记于心,再加上一品福地是南宫世家的产业,与南宫伤不无关系,再加上李坏心情极好,自是好言招呼。

司空睛亦是一揖为礼,微笑道:“李公子多礼了,老夫于此相候多时了。”言罢拍了拍身旁白马的长颈,言道:“此马唤作小白龙,可入得李公子的法眼?”

李坏细细打量,但见此名曰“小白龙”的白马腿长体健,十分神骏,显是大宛良种,更难得的是全身上下竟无半根杂毛,俊美非凡,马勒踏蹬似是纯银打制,与白马相得益彰。白马见李坏观赏,更是清嘶一声,马首傲然侧顾,潇洒无比,不禁赞道:“好马,好一匹小白龙!却不知司空先生于此相候李坏,有何见教?”

司空睛道:“见教可不敢当,老夫受人之托,特相邀公子前去少室山枫树亭一行,此马便赠予公子以代脚力,还望公子不要推辞。”

李坏大喜之下,问道:“可是南宫伤?”心想,这南宫伤真是够朋友,这白马万中挑一,说送便送,确是豪阔,不过为何要弄此玄虚,见面还须问个明白。

司空晴微笑不语,侧身移步,微伸右手,示意李坏上马。李坏也不言语,飞身而前,如浮云一朵,轻飘飘地落于马背之上,白马似是毫不所觉,纹丝不动,司空晴赞道:“好轻功!”

李坏朗笑道:“有劳司空先生了,代我向你家主人问好。”言罢轻拉马缰,转向少室山的方向,双脚轻挟,不待李坏出声,白马便长嘶一声,放开四蹄,泼刺刺地飞驰而前。李坏哈哈大笑:“好善解人意的马儿。”大笑声中,人马已在几十丈之外。

李坏只觉心情舒畅之极,放声高歌:“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骏,风入四蹄轻。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但觉两耳生风,驾雾腾云,人在马背之上更感觉不到半点颠簸,不多时,少室山已然在望。

其时朝阳初升,于东边天际洒下金光万道,但见前方嵩山群峰万峦,奇峰伟峙,气度恢恢,近处树梢草尖,露珠点点,为朝阳一映,更是苍翠欲滴,美妙无限。李坏轻勒缰绳,放缓骏马的步伐,心道:今日是武林大会的首日,少室山正路上的江湖人氏定然仍是不少,虽然心中不惧,但现在既与南宫伤相约于枫树亭相见,自然要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念至此,便轻挽马缰,转而向东,觅小路上山。

东寻西觅之下,终于嵩山西侧觅得一条上山小径,放眼而望,只见小路崎岖不平,两旁杂草夹道,显然年岁日久,早无人行走,再加上昨日之雨,更是不便上山,李坏看得眉头大皱,便想转首而去,一番权衡,终是打消了回首的念头,轻跃下马,解下上衫,撕作四块,裹于马腿之上,歉然道:“小白龙啊小白龙,这番可要委屈你了。”小白龙前蹄扬起,又摇了摇马首,似是毫不在意,李坏不禁失笑,翻身上马,轻驰上山。

行至半山,但见前方不远处一方高崖,一石酷似巨龟,引颈东向望朝阳,宛如“神龟旭日”。又向前行约里许,左首一峰似鹰,昂首展翅,仿佛就要腾空而起,其颈间更有瀑布流下,十数丈的落差宛若一缕轻纱,飘然而下,直上直下的陡壁峰,瀑布呈飞镰状,轰然的一片响声中,飞落而下,陡壁峰北泉水辗转而下,如散落的珍珠碎玉,直让人心旷神怡。李坏心中激越,长啸出声,跃下马背,轻拉马缰,步行而前。

临近高崖,心头忽觉有异,驻足而观,察觉并无不妥,又自前行。正要转过峭崖,蓦地,一股透空的劲气,便如一道破空长箭,由高崖内呼啸而来,李坏矍然一惊,连忙勒住马头,危急之下微侧身躯,一支雕翎已插身而过,直射入瀑布之中,转瞬不见。

李坏暗骂一声,未曾料及此处还有不知名的敌手隐伏,喝道:“前方何人,鬼鬼祟祟,有何勾当。”喝声压过飞瀑之音,响彻山际。静待片刻,更无半点人声,李坏心里惊疑更甚,将马缰系于一棵大杉树之后,背靠山壁,两臂相交于胸前,严阵以待,缓缓向前挪动脚伐。

待全身转过山崖,发现并无异状,心中大讶,忽地又想起一事,刚才竟然忘了向司空睛问及枫树亭之所在,懊悔不已,正想牵过白马,细细寻觅枫树亭之处,前方不远处忽又传来一阵呼喝声,其中更夹杂着刀兵之音,心头又是一紧,半伏下身,狸猫一般移动至前方不远处的一方巨石之后,拨开草丛,凝目前视,只见数十丈外人影闪动,刀光剑影,两队人马,正相对厮杀不休。

李坏不觉奇怪,武林大会正在进行,此处竟然还有人另辟战场,岂不怪哉!好奇心起,身形闪动,顷刻已移至战场的近处,场中情景清晰入眼。但见二丈见方的一块空地之上,八人四对,正作生死相搏,场外东西两侧还对立着四人,西首立着一个锦衣结束的浪荡公子,面貌丑陋,显露着淫邪之色,身旁一左一右还站着两个冷面汉子,漠视着场中八人的拚斗。东首一紫衣女子,容貌似是极为秀丽,面现焦急之色,初看之下,竟似有点眼熟。

李坏又看了半刻,但见紫衣女子面上焦急之色更甚,西首锦衣公子的淫笑甚欢,便知道场中落于下风的三人与紫衣女子是一路,敌方还有三人未曾出手,情势对紫衣女子显然不利之极。李坏心中顿觉怪异无比,不想还未进少林寺,便又要来个英雄救美。

李坏又向近处移了数步,伏于草丛之中,向场中观望,只听得一声闷哼,一名汉子已然挂彩,胸前露出斑斑血迹,紫衣女子惊呼一声:“刘叔,小心!”那个挂彩的“刘叔”忿然道:“小姐放心,老刘纵然流血死命,亦要保护小姐周全。”那锦衣公子尖声笑道:“不识相的老家伙,死到临到还大言不惭,宫某好言相慰,汝等不领情,可怪不得你家少爷手下无情。我的大小姐,你还是乖乖的从了本少爷,以免受苦。”

又是一个仗势掠美的**之徒,李坏心中大起侠义之心。旋目望向紫衣女子,正待纵身而出,却见此女身后一座小亭,极为雅致,亭台东首之上一副匾额,上书龙飞凤舞的三个行草大字,依稀可见是“枫树亭”,心头一惊,看来场中某人与南宫伤有关,更不及细想,大喝一声:“住手!”同时飞身而起,大鸟一般扑向场中,抓向与刘姓老者敌对的那名汉子头顶。

那汉子突逢变故,却也不惊不惧,斜向右首三步,避过刘姓老者的一击直拳,同时右手腕向后上方微扬,剑尖迎上李坏的双手。李坏长笑一声,身形倏地后仰,双足竟踏在了那使剑汉子的剑身之上,同时上身如玉树即倒,右手已闪电般地抓住此人的天灵,身形向前疾翻,已稳稳地立于场中,左手已点上使剑汉子的肋下软麻穴,右臂使劲向外一掼,已将此人扔向锦衣公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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