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力斗凶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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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人向外疾退,不偏不倚,正巧立在店门口,将一众人的出路堵了个严严实实,一双冷冷的目光,扫过清儿乔装易容的面庞,皱眉道:“你既是唐门之人,为何要跟我圣门作对?”

清儿一击不中,心下恼怒,闻言叱道:“你这老儿,胡言乱语什么?明明是魔门妖孽,乱给自己戴高帽子,竟然如此大言不惭,说自己是圣门之人?”

原来,魔门之中,规矩一向颇为繁多,其中的一项大忌,便是对外一向以圣门自称。只是近几十年来,魔门四分五裂,群魔无首,一向操持的魔规鬼律,早已抛至九宵云外,是以一些小魔小怪,早就没了这项禁忌,更以本派能称为魔门而沾沾自喜,心中自有一种莫名的刺激性的荣耀感。但魔门中的一些前辈,对于这项大忌却是没齿难忘。孤独人作为魔门中硕果仅存的几位长老之一,自是时刻谨记于心,而清儿年轻识浅,自是不知其中的玄虚,非但清儿如此,在场诸人之中,除了孤独人和碧晶柔之外,其他人等也是一概不曾知悉。

孤独人闻言,心中更为不喜,喝道:“你这小姑娘恁地无礼,老夫姑念如今你们唐门与我圣门之间颇有些渊源,对你的鲁莽不加追究,你休得再无的放矢。”

这老儿不愧功力深厚,眼光刁钻,只一眼便看出清儿实为女儿之身,但说出的话实是怪异之极,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尽皆面现茫然之色。众所周知,唐门与魔门之间,向来怨隙极深,若论有何渊源,恐怕也只是仇源罢了,但这与孤独人之言殊不相符,实在难以圆说。

朱无邪忽道:“你这老儿,真是不通,不通之极,简直是狗屁不通。”李坏亦装模作样,摇头顿首道:“无邪兄所言极是,你这老儿想必刚才吃得太多,肚子里虽然痛快,但脑子却给吃坏了,东南西北早已分之不清,正在此大放厥词。”

孤独人也不计较,眼光忽地转到庄采儿脸上,双目之中竟露出欣赏之色,语气也缓和下来,说道:“你这女娃儿甚对老夫的脾胃,可是来自天山?‘再世孟尝’庄节庄老儿是你什么人?”

庄采儿闻言惊道:“你--你识得先祖?”孤独人喃喃地道:“先祖?为什么武林之中,该死的人总是越活越久,不该死的人却争先恐后地去见了阎王?娃儿,你看老夫这身功夫如何?”说罢一双手掌微微扬起,面上随之现出冷傲之色。

李坏闻言,抢前几步,挡在庄采儿身前,以防孤独人骤然发难,戏谑道:“你这老儿,功夫倒也不错,不过也只是算是不错而已,当今武林之中,胜你之人实是举不胜举,用尽在场众人的手指也数不过来,更何况你如此这般藏头露尾,贱名都不敢提上一提,实是算不上是一个人物。”

孤独人闻言,仰首大笑道:“好个刁钻的娃儿,唇齿之间,有若刀锋,损人毫不留情,不过倒也有几分道理。老夫数十年来不闻世事,如今重涉江湖,发现武林中实是能人辈出。”言罢双目之中露出思索之色,想来孤独人忆起当日神龟峡与大汉堂主孟高峰力战不敌,是以故出此言,李坏等人虽然不曾闻及,但亦隐约猜出有人曾令此老吃过大亏。

清儿见这老儿兀自没完没了般沉醉,她心中憋着一个大大的谜团,实是不吐不快,再也忍之不住,叫道:“喂,小老儿,你刚才提及我们唐门与你们魔门之间似乎有些渊源,究竟是何意思?”众人闻言也大感兴趣,似乎忘却了刚才的生死激斗,尽皆望向孤独人。

孤独人只是不理,仍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庄采儿,问道:“女娃儿,你可愿意拜我为师麽?只要你答应,我保证在一年之内将你调教成当今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清儿闻言,娇笑不断,说道:“你这老儿确实有趣,莫不是想徒弟想疯了不成,庄姐姐乃天山掌门的千金,天山剑法独步武林,习之自然便称雄江湖,又何须随你去学什么魔门邪功。”

孤独人不管不顾,只是满脸希冀地看着庄采儿,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心,纵然庄采儿天性冷漠,这时都有了一丝感动之意,歉然道:“承蒙前辈错爱,小女子生性顽劣,前辈的奇功,若是晚辈练来,实难有成,前辈还是另谋良缘罢。”

孤独人闻言大失所望,面上竟现出沮丧之色,于店门两侧来回踱步,面色阴沉不定,忽道:“罢了,罢了,此等事情,实也强求不得。”说罢又看了庄采儿一眼,状似极为不舍,怔了半晌,才转首向清儿看去,说道:“你既是唐门之人,可识得李坏此人?”

李坏之名在江湖之上实在太大,这时从孤独人口中说了出来,店内众人面上尽皆现出惊骇之色,清儿不自禁地看了李坏一眼,展宁琪也秀目微张,颇为奇怪地看着李坏。朱无邪一双眼睛在李坏等人面上转来转去,若有所思。

清儿道:“识得如何,不识又如何?”孤独人道:“若是识得,却是寻常,若是不识,倒是奇怪,因为最近老夫闻得消息,李坏与你们唐门大小姐私交颇深,你身为唐门之人,又岂会不认识李坏?”

此言一出,场中的气氛变得更加奇妙了。朱无邪看了李坏一眼,说道:“千水兄,你这个五百年前的本家,倒是风光得很哪,‘梦中仙’这般人物,寻常人见上一面都难于登天,这李坏竟然与她私交非浅,实在让人羡之妒之。”

李坏忽道:“李坏与唐家大小姐之间的关系,与魔门又有何瓜葛?”李坏心忖,孤独人能说出自己与唐小水非同一般的关系,想必是从袁天罡口中得悉,但这老儿却将此事与魔、唐二门之间的关系扯上了线,却是让人难以捉摸。

孤独人道:“这本是机密之事,但如今说出来亦无妨。李坏乃我圣门之转世圣童,理所当然为我圣门之主,既然圣童与唐家大小姐关系非同寻常,以前我圣门与唐门之间的恩恩怨怨,自然就此既往不究。”

李坏与庄采儿、清儿三人于洛水之上曾听闻唐小水提及李坏乃魔种之说,早有了思想准备,闻及孤独人此言,反应倒不是很强烈,但郑青松、朱无邪等四人却是首次听说,无异于天上砸下一个睛天霹雳,将四人头脑搅得昏昏沉沉,如同醉酒。郑青松最听不得李坏二字,闻言冷哼一声,说道:“朱公子既然身为皇亲国戚,郑某实在不敢高攀,就此别过,师妹,我们走。”说罢向着店门,踉跄而行。

朱无邪摇头叹道:“好一个武当少侠。”这句话显然是在讥讽郑青松的度量,自是反话了,郑青松面色微红,却又不好辩解,只得装糊涂。孤独人嘿嘿笑道:“武当小儿,你这就想走么?”郑青松闻言,又急又怒,一张惨白的脸涨得通红,大声道:“老贼,你待怎地?莫不是真要拼个鱼死网破不成?”孤独人只是嘿嘿冷笑,傲立店门之中,寸步不让。展宁琪抽出腰际长剑,抢至郑青松身前,说道:“前辈,你又何必苦苦相逼?”郑青松伸手一掌推出,将展宁琪推出丈外,怒道:“不用你管!”展宁琪站住身子,呆望着郑青松,怔怔出神。

孤独人喝道:“念你们年幼无知,老夫不与汝等计较,你俩各自折断手中长剑,老夫就放过你们一条生路。”语气轻松之极,似乎这已是莫大的恩惠。

郑青松通红的脸刹时间又变得惨白一片,身子微微抖颤,想来平生未遇此等屈辱,早已乱了方寸,闻言大骂道:“你--你这老贼,实是欺人太甚。”自折宝剑,实是莫大耻辱,郑青松虽不若东瀛武士那般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但他身为武当后起之秀,名震江湖,加之年轻气盛,若是让他折断自己手中之剑,确实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孤独人冷哼一声,说道:“小子不知好歹!老夫饶过你的性命,已是你祖上烧了八辈子的高香,你又怎地如此不识抬举?”

李坏正看得起劲,忽见展宁琪芳容惨淡,心中忽地莫名一痛,怜香惜玉之心顿生,大笑几声,说道:“老鬼,还不快过来拜见本大侠门主!”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孤独人怔了一怔,随即回过神来,冷笑道:“臭小子,好胆!”李坏嘻笑道:“老鬼,你太抬举我了,本大侠胆儿实在不大,不过,胆儿小也有一点好处,结实,吓不破的。”孤独人闻言又是一怔,清儿早已笑出了声。

孤独人面色一沉,冷声道:“小子,你是何人?受谁指使,在此胡语乱语!说了出来,老夫饶你不死。”李坏将头一缩,说道:“啊哟,我真的好怕。老儿,你姓阎么?”孤独人道:“老夫不姓阎。”李坏道:“常言道,阎王要人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你既然不姓阎,为何动不动就是你死我活的,你就不怕阎王吃醋么?”

众人均觉莞尔,清儿早已笑得直打跌。孤独人恼羞成怒,右掌向前一伸,就要出招,李坏蓦地一声大叫:“李坏!”声音有若一柄铁锤,由半空中重重砸下,店内诸人只觉心口被一块巨石压住,沉甸甸地极是难受,俱皆不自禁地向后倒退出几大步。

孤独人须发怒张,惊道:“你--”

“你”字刚一出口,李坏又是一声大喝:“李坏!”这次大喝聚声成劲,全然击向孤独人,其余人并无丝毫反应,孤独人却如遭雷击,蹬蹬蹬几步,已退至店门之外,一张瘦脸涨成了猪肝色,忽地哇地一声,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李坏一击奏效,自己倒是先吃了一惊,实在未曾料到洛水得唐小水之助,功力竟精进若斯,心中暗喜,见良机在即,忙大步一迈,抢出店外,喝道:“老鬼,你现在应该知晓,本大侠胆子虽小,功力却大得很,哈哈,哈哈!”

孤独人面色大变,说道:“你究竟是何许人也,怎也会慑心大法?”李坏戏笑道:“老奴才,我是你的主人。”孤独人冷笑连连,说道:“臭小子,别以为你稍稍占了点便宜,气焰便这般嚣张,再接老夫几掌试试。”说罢双掌于胸前划出一个圆圈,嘿气出声,两掌向前缓缓推向李坏,声息全无,天地间一股阴寒之气却悄然弥漫,刹时之间,方圆数丈之地,气温骤降,天上一轮红日,竟似渐渐淡去光辉,隐入暗中。

此时,店内众人鱼贯而出,只觉面前蓦地一黑,就若忽然置身于漠北极寒之地,阵阵寒气迫体而入,除碧晶柔及庄采儿之外,余人抵之不住,只得向两侧避去,直避出十数丈之外,方减阴寒之感。碧晶柔自成为魔门灵邪宗主以来,功力大增,已是今非昔比,自可抗拒孤独人的阴寒之劲,而庄采儿于天山长大,早习惯了冰寒气息,自然也是不怕,朱启虽功力深厚,但适才受伤,业已无法抵挡这透骨的寒气。

李坏大笑道:“区区柔冰魅掌,本大侠岂会惧之。”言语之间,右手食、中指蓦地伸直,余者向内蜷曲,以指代剑,由上及下疾划,虽无招无式,却极具招式的神髓,同时大喝一声:“断!”

众人只闻得一阵“喀嚓”之声响起,直若削冰斩雪一般,先前阵阵阴寒之气,忽然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孤独人瞳孔微缩,噫了一声,惊道:“指剑?”李坏笑道:“蓝欺天,你还不俯首就擒,要不是本大侠侠义为怀,侠肝义胆,你这条老命,可要等你先祖给你多烧几柱香了。”

孤独人又惊又疑,蓝欺天这个名字,他已数十年未听人提及,若这三个字不是自己的姓名,老早就忘了个干净,这时从李坏的嘴里说了出来,岂不让他惊恐万分?

李坏不待蓝欺天开口,接着道:“传闻五十年前,魔门虽无门主,但门下却有‘幽魔四煞’四位长老,暗中主持大局,延续着魔门的主脉。其中的‘血煞’蓝欺天,尤擅魔门秘传‘柔冰魅掌’,纵横江湖,罕有敌手,只是年久日远,江湖之中早无消息,不过本大侠消息灵通,纵然你装神弄鬼,又岂能逃过我的一双法眼。”

这时清儿走上前来,立于庄采儿身旁,嘻笑道:“小色鬼,你什么时候自封为大侠了?”李坏佯怒道:“自封?本大侠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你,本大侠这个大侠,可是众所周知江湖公认,并经过相关部门公证了的。”

清儿笑道:“嘻嘻,没听见过,色鬼就是色鬼,纵然有了点侠义之心,还不是一个色鬼。”李坏戏笑道:“我的好清儿,你时刻提醒本大侠是色鬼,莫不是别有用心不成?”清儿道:“你以为这么一说,本小姐就会怕了你吗?嘿嘿,休想,没有可能,简直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两人旁若无人的调笑,庄采儿只是微笑不语,朱无邪听得圆睁双目,展宁琪脸上也有了笑意,蓝欺天却怒意更甚。数十年前,蓝欺天便已是天下的绝顶高手,自退隐以来,每日勤修苦习,功力更上层楼,实在难以想像江湖上还有匹敌之人,几月前于神龟峡折于大汉堂主孟高峰之手,虽傲气稍减,但仍极是自负,眼下竟又在一个后辈手里吃了亏,心里悲痛之情,实是难以言喻,但却激起了他的凶性,面色更显阴冷,右手微伸,已将一件兵器握在手中。

李坏定睛一看,只见蓝欺天右手之中,一件似剑非剑,似枪非枪的兵器,说其是剑,却粗若棍棒,若说是枪,却又太短,正是当日与孟高峰较量时用的“锁魂枪”。李坏笑道:“好一根剑枪,枪头那般长法,莫不是装着什么机关不成?”

蓝欺天“哼”了一声,更不答话,枪出如风,直如灵蛇疾舞,舞出千百道枪影,径袭李坏前胸诸大要穴,枪影之间,阵阵阴寒之气,比之刚才施展“柔冰魅掌”之时尤有过之,咝咝之声更是不绝于耳,有如灵蛇吐信,又如阴风疾呼。

李坏一声长笑,身子忽地荡出,有若疾风之中的落叶一片,又若于轻风斜阳之间轻拂的杨柳,潇洒之极,随意之极。一荡之间,身形已拔高一丈有余,两只足尖,业已点上“锁魂枪”枪尖前端,身形便已于枪上立住,左右轻轻摇摆,却又并不跌倒。

众人看得心旷神怡,几乎忘了喝彩。蓝欺天又惊又怒,双手紧握枪柄,用力挥动“锁魂枪”,但见枪身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有若蛟龙咆哮入海,顿掀起狂涛巨浪,李坏就像怒海中的一叶扁舟,虽险恶万状,看得一旁众人胆战心惊,却总能履险为夷,遇恶呈祥。

蓝欺天若不是亲眼目睹,决计不会相信,这世上还会有这般妙绝的轻功,几已突破轻功一道的极限,近乎于神。若这般打斗,招式有何意义?“锁魂枪”内的机关又有何作为?蓝欺天纵横江湖数十年,打斗经验不可谓不丰富,但他实在想不出有何方法能将李坏甩下枪来,好好地拼上一场。

李坏随着枪身的挥舞而摇摆,还嬉笑着一张脸,调笑道:“蓝老儿,快快用力,不可松懈,这游戏真是好玩得很。”

蓝欺天铁青着脸,双手蓦地停止动作,“锁魂枪”便停在半空,一动不动。随即,蓝欺天又舞动枪身,这次却如老牛入泥,又迟又缓,枪身于半空中缓缓地划着圆圈,李坏登收嬉笑之心,面色亦变得凝重起来。李坏的轻功的要诀在于借力使力,蓝欺天枪身挥舞得越快,李坏得其力便也越多,自然能轻易于枪身上纵横轻荡,毫无停滞,这时蓝欺天放缓动作,李坏便已无力可借,若要再在枪尖上跳舞,那就只能耗费自身的功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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