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就叫游击队吧。”钱弢说，“我给大家伙十分钟，你们好好考虑一下。愿意回家或者是留下来参加新四军的，都可以。我们按国军的标准补上薪饷，再一人给上二十大洋的路费或者是补助。现在开始计时，十分钟后给我答案。”钱弢说完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等等，还有我。”自外面执行任务回来的吴亚光也跑进了队伍，“还有我，我也跟你们一道。”

“怎么回事，吴连长？”钱弢不解地问，“孔团长还想收编我们呢。你倒好了，反被我们收编了？快点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报告钱上尉，王铁牛是替我而死的，就让我来接替他吧。”吴亚光说，“我知道铁牛是你的左膀右臂，就让我来接替他的做事吧。虽然我在能力上不一定比得上他，可我也会尽力的，你就尽量使唤吧。”

钱弢上前拍了拍吴亚光的肩膀：“吴连长，你能这样想，我很感激。可是这就是战争，战争总是会有牺牲的。王铁牛他不是为了你而去死的，是为了捣毁小鬼子的毒窝而死的，是为了我们整个民族的抗日大业去死的。他死的有意义，比单纯地为你而死更有意义。再说了，你留在孔团肯定能比跟我过去能发挥更大的效能。你也看到了，我们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排，以后也不可能会有多大的发展，而你们却是前途无可限量。留在孔团吧，这是我的要求，也是命令。”

“钱上尉！”吴亚光脸表不舍，同时又拿眼光瞄了瞄站在一边的孔德鑫，嘴里不由得又喊了一声，“团长。”

“怎么？人家不搭理啦？”孔德鑫也板着脸吼了起来，“亏你还是个革命多年的老同志，怎么头脑里还尽是江湖习气？干革命就会有牺牲，我们又牺牲了多少同志，你又怎么接替？你接替得了吗？”

“团长。”吴亚光一脸委屈的样子。

“还不快出列归队！”孔德鑫又是一声大吼，吴亚光只得无奈地低着头走到孔德鑫身边。

“十分钟到。”钱弢看了看队伍，大声地吼道，“有没有要回家的？有的话现在就出列，有没有？”

队伍里没一个人回答，一会儿小眼镜才接话吼道：“没有，没有要回家的，连长。”

“有没有要留在孔团奔前程的？有，现在就给我出列，有没有？”

“没有！我们都跟着大哥（连长）了。”这次的回答更整齐了一些，不过称呼还是很混杂。

“那行。”钱弢点了点头，指着孔德鑫让人送上来的粮食说，“现在我们就带上孔团给我们的粮食，往白云洞进发，自此就以那为家了。我们还要在这些粮食吃完之前，去找小鬼子讨要一些。我们一定能过得很好，有没有信心？”

“有！”队伍这次终于声音宏大而整齐了。

“入列吧。”钱弢看了一眼一直在边上看热闹的李子棋和武木才，“难不成你们两个想留在这里？”

“不、不，我们肯定不留。”李子棋说完，笑着拉武木才回到了队伍。

“全体都有，拿上粮食，出发！”钱弢一挥手，新五军每人在孔德鑫的后勤官手上领上一袋粮食朝更深的山里走去。

孔德鑫上来握住钱弢的手：“老伙计，怎么说呢？合作吧，我们一定要合作呀。”

“你放心。”钱弢笑着说，“国军早就退出老远了，这里除了小鬼子就是你们，唇亡齿寒的道理我懂。还望孔掌柜的有任务时别老想着吃独食，时不时地也给老弟留杯羹汤。”

“那是一定、一定。”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艰难的日子总是很难熬，不过再难熬的日子也总有过去的一天。

这天，又在雷州城郊外混得风生水起的钱弢正在山上教习几个新招的娃子枪法。突然，被派下山执行侦察任务的小眼镜和武木才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哥，大哥，好事，大好事。”

“啥事呀？瞧你们那着急样。”钱弢一边纠正新兵的握枪姿势一边问，“是说上媳妇了，还是媳妇怀娃了？有事快说。”

“小、小鬼子投降了。”小眼镜大声地说，“小鬼子投降了。”

“你说什么？小鬼子投降了？”钱弢也不由得扭过头来问。

“是、是真的。”武木才也在一边直点头，“雷州城小鬼子的膏药旗都降下了。”

“雷州城光复了？”钱弢问，“不对，应该是接收了，接收了吗？”

“现在还没有。”小眼镜说，“不过城里的小鬼子已经放弃了抵抗，只是在街上派出了少量的宪兵在维持秩序。他们还在城门口贴出了布告，宣布军事对抗终止。”

“那接下来就是谁来接收雷州城的问题了。”钱弢很快就从喜悦中冷静下来，“不管是谁接收都好，我们都得把雷州城丢掉的那几间铺子给要回来。小眼镜、包大力、木匠，你们三个跟我进趟城。”

“现在吗？”已经跑得筋疲力尽的小眼镜不好意思地说，“现在城里还有不少小鬼子，而且有好多小鬼子以前没少在我们手下吃苦头，我怕搞不好他们会报私人恩怨。”

“怕个鸟。”钱弢骂道，“他们就算是没放弃对抗之前我都不怕他们。现在他们放弃对抗了，我倒要怕他们了？”

“那是、那是。”小眼镜说，“那我们补充一点干粮，补充一点干粮就出发。”

走在路上，小眼镜还在问钱弢：“大哥，依你估计，这雷州城会是被谁接收呢？会是新四军吗？”

“现在中国当大的还是蒋委员长，身后有老美撑腰呢。”钱弢又开始分析道，“别看新四军离雷州城最近，而且也没少跟雷州的小鬼子对抗。可他们终究是共产党领导的部队，你觉得我们的国民政府会傻到让共产党的部队来进城接收吗？”

“那连长的意思是国军了。可是我们这四周也没国军呀，不都退出好几百里地了吗？”包大力也不解。

“好几百里地算什么。”钱弢摇摇头，“他们可以开汽车，甚至是坐飞机。这是抢地盘的最好时机，他们会错过吗？实在不行，直接授权隐藏在雷州城的军统当接收大员就可以了。”

“如果是国军或者是军统当接收大员，那我们的铺子还能要得回来吗？”对国军的一套做法心知肚明的小眼镜担忧起来，“他们可是难缠的很，有事没事的都想着捞点好处，我们这样子主张店铺的权利，还不得让他们敲骨吸髓呀？”

“只能到时再看了。”钱弢也有些担忧，“虽然我们新五军在雷州城也混得小有名气，可是他们要真不买我们的账，我们也没有办法。”

“大哥，我们现在赶到城门口恐怕已经是天黑了，天黑了城门就该关了，小鬼子能放咱进城吗？”武木才倒是担忧进不去城门。

“不知道。”钱弢说，“实在不行就走以前的老路——爬城头呗。”

“哦，那行。”武木才点点头，“我们去雷州城该住哪里？那大宅子有人占去了吗？”

“这都已经好些年了，应该让人住上了吧。”钱弢说，“我们最近这几年很少进城，都已经生疏了。要不先找老钱，找他了解了解情况？”

“全听大哥的安排。”小眼镜提议道，“我们还是再加快点脚程吧，最好还能在雷州城赶上晚餐。”

“小眼镜不错，这些年倒把你给练精实了。”钱弢又问了起来，“以后想干什么呀？小鬼子跑了，你们可有想好，以后该干些啥？”

“大哥，你呢？”三个人都是同一个想法，想先看看钱弢的说法。

“我？我当然是先找老钱，然后再听他的，娶上一门媳妇，安安心心地过日子呀。”钱弢说，“怎么？你们跟我的想法可一样？”

“这个还真没想好。”小眼镜说，“我现在倒是很喜欢这种生活了，有吃有喝，还有兄弟。觉得憋屈了，就找附近的小鬼子和伪军出气，这日子过得还不错。”

“鬼子没了，伪军也就没了。”钱弢又唠开了，“到时候就又只剩下国军和共军了。小眼镜，你喜欢的这种日子恐怕是要到头了。”

“大哥，那你觉得国军和共军会掐起来吗？”包大力也问道。

“很有可能，一山不容二虎嘛。”钱弢说，“再说，以前小鬼子还横着的时候，他们就没少发生摩擦，皖南事变不就是个例子。幸好我们当时没跟新四军搅在一起，要不然可能又要搭上不少弟兄。”

“幸好我们的老邻居孔团没受多大损失，后来孔团还成了新四军重组的重要根基。”小眼镜说。

“那还不是我们给他们撑起了一条退路。”包大力顶撞上了。

“好了，这事以后不要提了。”钱弢制止两人的争论，“现在小鬼子没了，就剩下国共两党了，我们可不能说帮过谁损过谁的。再说这些政治的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可以干预的，我们要做的是想好自己的退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