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道圣旨从皇宫飞出：刚不久册封的皇后秦氏，突染恶疾病逝于惜君院，秦皇后虽膝下无子，但皇上念其贤德，额外开恩，允许她以皇后入葬皇陵，追封为‘嘉贤皇后’！

今天，天晴了。太阳少了之前的骄躁，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偶尔一阵微风飘过，带着御花园的花香，让人顿觉神清气爽。

蓝以沫怀抱着无忧，看着御花园的蜂蝶戏花，无忧自从上次一病之后，一直没什么精神，云天身体已经没事了，可是她却被吓着了，一时半会儿恐怕还缓不过神来。

“累不累？”

无忧摇了摇头，双目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心疼的抚着那张泛黄的脸颊，蓝以沫知道有些事情不应该再拖下去了。

“无忧，我们会灵州去好不好？”

沉默了半响，无忧的脸上出现了一些困惑，小脸又往蓝以沫怀里依了依：“好。”有些微弱，也有些沙哑，但不影响将结果传进蓝以沫的耳朵。

“小姐你……”

小鱼有些难以置信，她可以感觉到蓝以沫已经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她以为她会选择留下，没想到……

“怎么了？你就不想回去吗？红叶应该生了吧！也不到墨绝那只呆头鹅会不会照顾红叶！”

放眼望向天边，结果看到的只是高高的宫墙和错落有致的屋檐吊角，和划过天空的浮云。

这里是金丝雀住的金丝笼，她心很小只要住那简约的木笼就好，金丝笼太华丽也太引人注目了，不适合她。

“沫沫姨娘，你也会和我们一起回灵州吗？”

南宫雏儿不敢问的大声，怕自己惊扰了蓝以沫，她便不会要她。

“傻瓜雏儿，姨娘是雏儿的家人，娃娃也是雏儿的家人，我们不回灵州又能去哪里呢？难道雏儿不想让姨娘和娃娃回王府去住？”蓝以沫打趣着，眼里尽是戏谑。

南宫雏儿立马跑去抱住蓝以沫。

“雏儿要姨娘回去，也要娃娃回去！想让娃娃和姨娘在王府陪着雏儿一辈子！”

“咦，我们雏儿不要嫁人吗？是想做老姑娘？”

“雏儿才不要嫁！雏儿要一直陪在姨娘身边！永远都要和姨娘还有娃娃在一起！”

“好，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老天对她真的很好，就算是选择放弃南宫泽，她都还有雏儿，有无忧，还有很多疼她爱她的人，她该知足了！

她都想到了！可是偏偏忘了，若是她选择走了，南宫泽还剩下什么；南宫汐浅南宫甯各自有了家，宋溪也有了蜜儿，唯独是南宫泽，他只有一个人，只余那把染过无数的鲜血的龙椅和空荡荡的凤仪宫与他相伴……

“小鱼，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了。”

蓝以沫挽起衣袖，盈盈笑着。

“王妃，你行吗？”

小鱼看看摆满锅碗瓢盆的厨房，不是她小瞧王妃，而是这些都是下人做的事情，王妃怎么会做？

“出去吧！你家王妃会的东西，可不止绣绣花，种种花什么的，待会儿定会让你尝尝本王妃的手艺！”

蓝以沫将小鱼推出去，自己关上小厨房的门；可是脸上的笑意，也在门合上的瞬间消失；揉揉发酸的鼻子，让你自己开始忙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给他做饭吃，亦是最后一次，她应该高高兴兴的给他一个惊喜才是。

以前在蓝家的时候，她自己也跟着家里的阿姨做过放，可是那里用的不是电就是气，这里是古代，没有那些东西，菜要自己切，火要自己生，什么都要亲手做，不过，她喜欢，她喜欢让他吃到的每样东西都是自己亲手弄……

不知为何，每切上一道，自己的心就会疼上一分，好像自己就是那根刀下的黄瓜……

很简单的菜式，就是以前她在小菜馆里经常吃到的那些家常菜：肉末茄子，麻婆豆腐，炒青菜，黄瓜瘦肉汤；普通，却又家的味道！

这些都是她喜欢吃的菜！她现在才很可悲的发现，她竟然连他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一直都是她肆无忌惮的享受他给她的关怀，却没有给过他一丝回报，她说不会离开他，可是，她却做了逃兵，她真的替南宫泽不值！爱上谁不好，偏偏要爱上她，她真的不值得他对她那么好的……

因为楠妃的事情她怕了，她怕自己会受到伤害，怕无忧会受到伤害，一路走她累了，没有力气再去跟别人争什么，抢什么了；她知道逃回灵州，就像乌龟遇到危险是会将头收进壳里开始逃避，灵州就是她的壳，她也只能缩进自己的壳里，做自己曾经最为不耻的逃兵……

将菜一道一道的收进食盒。拉开门，天色渐晚，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正坠入天际，这才发现就是这几样简简单单的菜，她居然花了一下午的时间。

“王妃！”

守在门口的小宫女见到蓝以沫出来，机灵的接过她手上的食盒，可是目光落到蓝以沫脸上时，不由‘扑哧’一声笑出来。

蓝以沫也不笨，自己在厨房鼓捣了一下午，又不是很会烧火，弄得有些狼狈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又转身回去厨房，借着水缸中的水，照了照……

也难怪小丫头会笑成那个样子，自己的左脸上，不知何时抹上了几道‘胡子’额头上也是，和猫倒是有几分相像了！

取了些清水，将脸洗净，走到门口嗔怪的看着小宫女，小宫女倒也有自知之明，低着头不去看她，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真幸庆自己遇上的是王妃这般好的主子，从来不与下人计较，要是换成其他的主子，恐怕她就是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回到寝宫，小鱼在照顾两个丫头吃饭，蓝以沫也没让人侍候，自己进去换了身衣裳，白色的束裙，裙角绣着粉蝶戏花，披着素烟纱，袖口同样绣了几只粉蝶；描了淡淡的柳眉，青丝半挽，一半留与左肩；这是他们初见的时候她的穿着，今日，她还是这般去见他！

南宫煦这几日不见人影，像是在刻意躲着她，她现在没力气再去深究这些，与南宫煦她拿他当哥哥，在他的面前，她可以卸下自己的伪装，也可以如孩子般的无理取闹，偏偏他每次都不会与她计较，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跳梁小丑，不敢与他相视……

“王妃，还是我陪着你去吧？不然让她们陪着你也好！”

小鱼甚是不放心，可是自己又不能离开。

“不会有事的，我去去便会，待会儿王爷回来了，你让他等等我，我有事同他说。”

蓝以沫接过食盒，将先前备好的美酒放进去，朝凤仪宫走去。同往常一样，南宫泽独自一人呆在凤仪宫里，小贵子同样让她进了去。

南宫泽站在窗前，抚弄这窗棂上的铃铛，那叮叮当当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凤仪宫里，好似荡起了回声，不知是不是巧合，南宫泽今日也穿着与当年一模一样的衣裳。

“皇上！”

蓝以沫轻唤了声。

“你来了。”

南宫泽微笑着回首，笑容凝固在唇边。

当初他们也是在这里，这样看着对方；景，还是曾经的景；人，还是曾经的人；只是心变了，所以回不去最初……

“皇上，臣妾做了几样小菜，皇上尝尝吧！”

努力想挤出笑容，却发现真的无力牵开嘴角。

“好！去梨园吧。”

牵着蓝以沫的手，原来举步竟会这样艰难。

梨园中央的梨树下，有个石桌，蓝以沫将食盒中的菜一一摆放出来，为他也为自己斟满酒，然后落座。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夜凉如水，一片梨花晃晃悠悠从树上落下来，刺痛了两人的双眼。

“明日，我便要会灵州了。”

“哦。”

“我们吃菜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

又是一阵沉默，明明想好了很多话要说，可是此时，居然吐不出一个字。

相对无言是这种意思吗？

蓝以沫有些想不通，刚刚做好的才都是刚刚好的味道，为什么突然就变得苦涩了呢？

“傻瓜，哭什么，你眼睛好不容易才治好了，你这样掉眼泪，不是让云天白费功夫吗？”

微微哽咽，轻拭去蓝以沫的泪水，笑的比哭还难看。

“只是不小心被风迷了眼睛。”

回给南宫泽一个笑容，刺得南宫泽眼睛生疼生疼的。

“那就好，这菜很好吃，都是你做的？”

“嗯，好吃就好。”

“呵呵，以后皇叔和那两个丫头有口福了。”

“嗯。”

“皇上，天晚了，我该回去了，王爷还在等我。”

“呃，好，明日我就不去送你们了。”

“啪！”手上的筷子，硬生生被折断。

蓝以沫站起身，脚却迈不开。

“寻儿！”

蓝以沫腰间多了一双铁臂，温暖的气息瞬间围绕这自己。

“让我抱一下，只要一下就好。”

泪顺着脸颊，落到腰间的那双手上，泛着莹莹水光。

“好！”

然后，蓝以沫的背后一片温热。

一盏茶的功夫，那双手松了，温暖的气息渐渐远去，背后的温热经夜风一吹，变得一片冰凉。

“回灵州，之后不要掉眼泪，好好照顾自己；回去吧！”

“好，皇上……夫君，保重！”

原来，就算少了食盒的重量，脚步亦不会变得轻快……

南宫泽坐在蓝以沫先前的位置，用她吃过的筷子，夹起一片黄瓜，慢慢的嚼着；眉头轻轻皱皱，有将每样菜尝了一口……

奇怪，为什么会这么苦呢？

从头到尾都没人提过失忆这件事，像是两人之间就约好了的一般；事情已经有了结局，再去提及那段往事，又能挽回什么？

蓝以沫踏进飞羽楼时候，南宫煦站在门口等着她，脸上依旧是她所熟悉的笑容。

走到他面前，轻轻倚进他的怀里。

“王爷，明日就会灵州可好？”

“好，明日午后便动身。”

轻轻抚着怀中女子的长发；也许南宫甯说的对，勉强换来的只是三个人的悲哀，倒不如成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