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五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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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凝心静静听着风声,看着白雪,白雪落在身上软而轻绵,远处红宫绿瓦俱是苍茫,在雪花缭绕间似乎是不真实的。

她不解:“奶奶为什么跪着,要说的话,进屋再说。”蹲下身子,道:“奶奶,请起吧。”

荣玉扇倔强道,“除非你答应老身,无论老身曾做过什么,一定原谅我?”

并不大了解荣玉扇突然来的脾气,她点点头,“无论奶奶说什么,凝心都不会怪你。”,对荣玉扇的感情大抵还是有的,扶起荣玉扇,吩咐一旁的宫女,“扶老太君进去。斟一碗热茶过来。”

一个宫女点上一枝檀香,烟的气息和着檀香平和凝神的香气充斥在空气里。四周皆是无声的寂静。只有荣玉扇一声一声的低诉。

快四十年了吧,忆起往事十分困难。当年荣玉扇在江南遇到江清雅之前,在途中结识一个男的,名叫穆天宁,荣玉扇对穆天宁可说得上是一见钟情,由京都到苏城这途中,穆天宁对她十分照顾,但这照顾只是像兄妹一般的照顾。当时穆天宁已有个感情很好的未婚妻,就是后来与荣玉扇结为姐妹的江清雅。荣玉扇一时嫉妒,却没有显在脸上,当时正是每三年一次的选秀,因为江清雅是有婚约之人并不在参选人之中,于是她悄悄命人画了江清雅的图画送到皇宫。又暗中做了了些手脚,选秀的名单里有江清雅的名字,再买通来苏城宣旨的人将事情严重化,清雅家人不敢抗旨只能取消与穆天宁的婚约,将江清雅送到皇宫。没想到穆天宁竟也跟到京都,还和江清雅商量好,想办法落选,再在宫中当五年宫婢出来两人再成亲。荣玉扇气疯了,于是又悄悄买通皇宫的内侍,让他安排一次江清雅和皇上的偶遇,一边当心着若是皇上不喜欢江清雅怎么办?

当时荣亲王府与季家是世交,再加上荣玉扇与当时季家的少爷季余兴一同长大,关系是很好的,于是,她命人叫来季余兴,让他在江清雅落选之后向皇上提出娶江清雅为妻。可乃知季余兴心中一直恋恋不忘钟情于她,却不敢开口。听了她的主意,心痛之余却也答应。另一边,江清雅与皇上的偶遇,果真使皇上注意到她,在大选之后,清雅被封了妃子。荣玉扇一时开心,自认为以后就可以与穆天宁长相厮守了,要穆天宁他去荣亲王府提亲,却没想到穆天宁对江清雅的感情如此坚贞,竟然在江清雅分妃之日,到寺里剃了头发当起和尚。

她哭过闹过吵过,每日到寺庙门口喊他等他,想过千千万万种办法,偏偏穆天宁不为所动,专心在寺里清心寡欲。荣玉扇越来越灰心,已死威胁穆天宁,跳进大湖里。哎,把她从水里救出她的人是季余兴,而穆天宁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拈着佛珠。她心死如灰,真的存了死念,每日坐在家中茶不思饭不想的,终于将荣亲王惹怒,一巴掌打醒她——荣亲王只有她一个女儿,宝贝得不得了,若是她死了,她爹她娘哪里还有生念?整个荣亲家族还怎么立于朝中?后来,季余兴来求婚,她就嫁给他。

一开始只是想把自己当做死人,认为这世上除了为父母活着,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她再起一点情绪,嫁给季余兴,每日只是在季府里走动,全然收起自己的性子,可是,万事总有万一,季余兴对她真的很好,后来,生了季平治,这期间产生感情,也使她慢慢忘却穆天宁,接受季余兴。再后来,两人一起面对困难一起笑一起承受,爱情与亲情都埋葬往事。

这期间也发生了一件对季家重创的事。季家的权利渗透在龙朝的各个领域,可称上富可敌国,朝中自成一派,专门找尽各种理由弹劾季家,当时季余兴的三叔生活作风豪迈喜结交,那些人竟从他房里搜到与辽国王子的信,当时,龙朝与辽国边境形势严峻,这一封信成了导火线,季家当家人包括季余兴当晚就被以私通敌国的罪名抓到牢中,那几日,她吃不下睡不着生怕一个万一,就灭了季家。幸好当时江清雅帮她在在皇上面前周旋,而皇子又与平治交好,一起为之求情,先皇又念及季家几世下来的情谊,再加上只是一封普通不过的寒暄信,于是又将他们放出来。

荣玉扇感念江清雅的恩情,再加上得知江清雅在后宫过得并不好,尽管皇上对她级宠爱,却使她成为后宫女人的眼中钉。生存愧疚,于是竟生了一种想法,想重新戳合她和穆天宁。而江清雅并不喜欢皇宫,于是,在拜佛那日,得了穆天宁和荣玉扇的帮忙,逃出升天。尽管如此,今非昔比,她和穆天宁还是没再一起。她回到苏城,而穆天宁依旧是寺庙里的一个和尚。

所谓功高盖主,荣玉扇一方面怕季府再出事,一方面又不愿抛开这偌大的家业,于是,就想起了莫氏姐妹,当初江清雅极受先皇宠爱,先皇赐给她一张免死金牌,见到金牌如见皇上,能保季家在危难时的活命,再者,莫氏姐妹的身份隐藏于世,无人知晓,她答应过江清雅不把她的家人再推进深宫里,所以若不到时候她自己是不会说的。所以,当她得知莫凝心要离开季家的时候,命紫衣把季亚云抬到她的房里。顺其自然,将她娶配给季亚云。可是后来,在相处中,却发现莫氏姐妹对免死金牌和江清雅的事完全不知晓,就算以后季家真的出事也没有事实证据证明二人的身份,怒从心来,才会对莫凝心时而冷淡,又同时受着对江清雅的愧疚,所以有时候对她又是极好的。

事情讲完,莫凝心的指尖微凉如叶尖的一抹露水,“老太君,一开始就在利用我?”

荣玉扇一震,低下头,“有时候真把你当做孙女。我……我……对不起清雅。”往事随风,上次被来化缘的穆天宁撞到轿子,一些事情全部回忆起来,便发现自己满身的罪恶。潜心念佛,也是为了能好受,希望在天上的江清雅能看见。

莫凝心只是笑笑,“老太君,故事讲完,你可以离开了。”

荣玉扇站起身来,嘴唇颤抖着,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看清莫凝心清冷的表情后,微微叹气,执着拐杖离开。她,不会再叫她奶奶了。

“老太君,”莫凝心唤住她:“穆天宁现在在哪里?”

“在临京城外的迦叶寺。他的法名叫忘了。”

莫凝心心一动,然而心里如何震动,她亦只是笑笑,不做它言。想起那位笑容可掬的和尚,原来就是他。那么,当日云来春酒馆井里隧道就是为了外婆逃走而挖的。

事情突然全明了。

荣玉扇没走多久,音儿公主便来到她的宫中。一进门,就开始质问她:“你骗我?”

莫凝心不解:“公主,我何尝骗过你?”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女的?”

“我已经在大宴告诉所有人我是女的了。”莫凝心心汗,莫不是这个公主还想着嫁她的事吧?“公主殿下,为何第一次见面就要嫁给我?”

“本公主可没说要嫁给你,”音儿撇撇嘴,“我可是要娶你的。”一下子,脸又垮下来,似在哀怨道:“你为什么要扮男装骗我?明明是女的,为什么……”

莫凝心咳了两声,“公主殿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音儿问道:“那梅花糕是不是你做的?”

“是。”

音儿的鼻子泛酸,问道:“你每夜到我房里陪我说话,逗我开心,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你还说要带我浪迹天涯。”

莫凝心轻轻叹了一口气,有谁可以每夜翻到皇宫陪你说话聊天的,带你浪迹天涯的,“公主说的那人定不是我。”

“那梅花糕是你做的。你每夜带给我吃。”

“是我做的梅花糕,但每夜带给你吃的,不是我。”莫凝心微微一笑:“我不懂武功,怎么可以每夜翻墙来回于皇宫与轩品楼之间。公主,你认错人了。”

“你……”音儿粉颊红润,说不出的动人:“真的不是你?”

“真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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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烟轰轰火火的来到郡主宫殿,就看见莫凝心坐在一棵梅树底下悠闲地煮茶。嬉皮笑脸道:“心儿,你今天的气色看起来特别好。看来,皇宫的床是特别的好睡的。你知道吗,大哥听说要我来皇宫,没要他,在那儿吃醋呢!”

莫凝心憋了他一眼,“音儿公主,你认识吗?”

一阵烟听到这三字,猛地一震,转瞬变脸,“不……不认识。”

“哎,我只是向你提一下这个人。音儿公主要结婚了,婚礼宴席还是由轩品楼操办,这件事你回去和绿琪说一下。”莫凝心叹了一口气,“音儿公主一直说要找个男人,把皇上惹怒了,皇上要将她娶配给季家三少爷季亚平。季亚平可不是什么好人……”抬眼看了一下一阵烟,“现在音儿公主在她的宫殿里不吃不喝,正在寻死呢!”

低头偷偷笑,再抬眼,一阵烟已经不再眼前。

这梅花夹在冷冷的空气中,这种冷冷的香味,真让人着迷。

正要抬手,斟茶,指尖刚碰到茶柄,就有一只手按在她的手上。抬眸,诧异,很快平静,素颜不显颜笑,竟透露出一丝清冷,“你有什么事吗?”

季亚云含着寥落的笑意,淡淡道:“来看看你。”

莫凝心抽回手,“坐吧。”

季亚云为她斟了一杯茶水,笑道:“这里的梅花开得真好。”

莫凝心微微一怔,不知他是何意,执起茶杯轻抿一口,“林月儿好吗?”

“你——”季亚云苦笑道:“为什么每次见面你都要和我再提一次月儿。不提她不行吗?”

“她惹你生气了?”莫凝心拈着茶盖,淡淡问道。

突然沉默,两人安静的吃茶。

吃了一会儿茶,季亚云似有心事,望着她怔怔出神,方道:“你要嫁人了?”

“你不是知道了?”

“你真的要嫁给他?”他看着她,一双深潭双眸,仿佛藏了无数流光点点,溢出无限真情与隐忍,“你……爱他吗?”

莫凝心粲然一笑,贝齿分明,“这与你无关吧。”

掩饰好心底的怅然,季亚云轻轻呼出一口气,心底哀凉,“恭喜你!”

莫凝心心下不忍,柔声说道:“他对我是挺好的?我这人向来薄情,但是也常被他感动。嫁给他,是最好的。”

清风拂过,梅花轻轻摇动洒下几片花瓣,一颗心亦碎了。季亚云笑道:“我对你不好。”

莫凝心轻轻道,“没有好不好。只是我和你,没有缘分。”

他忽的伸手握住她的手,想在祈求般,“回到我的身边好吗?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的手从他的手心一点点艰难地剥离出来,站起身来,扶着一棵梅树,静一静,语意薄凉如晨雾,“二少爷,我会当做你今日什么话也没有说。上次,我已经把话讲得很清楚了。”微有些伤感之色,软下口气,“你回去吧。把心思多用在月儿和商号身上,这世间没有离了谁就不能生活的。过了一段时间,你会忘记莫凝心这个人。”

“忘了你!”季亚云呵呵笑道:“这几日入梦的都是你。我也想忘,可是,忘不了。”他定定注视着她,“你真的全都忘记?”

轻轻扬眉,她点头,“不忘了你我怎么嫁人。”

季亚云嘴唇微微动了动,终究未发一言,黯然吃茶,只觉得喉咙到心肺都滋润甘甜遮住心里的疾苦,才一字一字道了出来,“是嘛,那我祝你幸福。”

莫凝心默默寻思片刻,才问道:“你的左手?要不要我来医治看看……”

“没事。”季亚云黯然一笑,“左手断了才好,才永远不会忘记这股痛的滋味。”又道:“你若能治好,你的右腿不会还这般难受。你不是要忘了我吗?怎么总记得我的左手?”

莫凝心一笑,轻易掩过去道:“我还记得老太君的头痛,老爷的风湿……我甚至还记得轩品楼的小狗生了什么病?作为医者记得这些没什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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