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 倾城为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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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知夜俊美的外表和独特的气质来说,即使身处人山人海中想要找出他来也容易的很,何况此刻那个桀骜的少年也正注视着澄坐听花的珠帘。难道他已经看到珠帘后的他了?

此刻,少年的神情很是暧昧,隔着喧嚣的人群和柔美的舞者冲他微微一笑,眼神诡异,蓝眸生辉。

他亦点头回礼,报以浅笑。

有些时候,哪怕只是一个眼神或者一个手势也已经足以说明一切,无需多言。只是这不是情人之间的默契而是高手之间的角逐,或者说是敌人之间的较量。只是,他们真的是敌人吗?为何一向讨厌他的少年今晚竟肯一反常态,向他展颜?

粉红的相思在紫色的琥珀盏中舒展、摇曳,极尽魅惑。这相思,无根,所以才更加动人。袅袅的香味升腾间,呷一口,闭眼,舌根泛起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苦涩。这感觉啊,恰到好处的撩人,多一份则嫌妖娆,少一分则嫌暧昧。这女子啊,真是个妖精,竟能制出这样的茶来。可是为何,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却是凤凰涅槃的清爽?雪儿,旅途劳累,你们行得可是顺利?

恍惚间,茶寮里安静了下来。抬眼,透过碧色珠帘的狭隙,他看到了舞场中一抹白色的倩影伫立在飘飞的粉色花瓣中,这……这怎么可能?握着琥珀盏的手些微的颤抖,杯中的相思跟着寂静舞蹈。那女子,可是雪儿?落花纷纷的梅树下,她在舞剑吗?

不,不是她。盈盈飘零的落花中,场中的女子回眸,对着这边微微一笑,倾城,却也妩媚。相似的场景,却不是一样的感觉,雪儿清丽丽的背影,没人可以复制,这相思难道真能勾起人内心深处的眷恋?他低头苦笑,再看场中,入画朝众人盈盈一拜,看来今晚的重头戏要开始了。于是,重重将琥珀盏放下,好酒,不可贪杯;好茶,亦不能多饮,一口的余味足以回味半晌了。神秘的紫色包裹中相思轻颤,欲攀壁而出,却终是徒劳,只能于摇晃间重归杯底。既然已经选择了画地为牢,它便再无出路。

飘渺的琴音传来,入画也开始了她的舞蹈。场外仍是悄无声息,只因,举座皆惊。惊什么?惊异于素喜华丽丽的大红的女子今晚竟着了清鲜洁净的白衣?还是惊异于她那无懈可击的绝世容颜?是的,今晚,那张传说中倾国倾城的脸上没了轻纱的遮盖,眉眼唇鼻尽示与人。在这样的安排面前座中的宾客早已忘言。好入画,道歉诚意够深!

而他却于众人惊艳的眼神中注意到伫立门口、隐于阴影的知夜脸上却是莫名的悲哀与痛苦。只见他死死盯着舞场中央的女子,仿佛要将她看尽,要将她燃烧,要将她刻在眼中、刻在心里……

“相思苦,刻骨铭心情不古。”连城食指敲击着桌子,作为节拍轻声吟哦。

今晚,入画的舞不同往日,没有多余的修饰,没有绚丽的红衣,没有妖艳的浓妆,梦幻般无风自舞的飞红就是她的绝佳陪衬。袅袅的琴音中她俯首、缓缓踏着步子,白色的裙裾长长的拖在身后,落寞而忧伤。

突然,琴弦短暂的暗哑之后复又拔高,入画的舞步也复杂起来,不是穿花的玉蝶,却像意欲破茧而出的蛹,要破茧而出,就得忍受挣扎的苦痛,所以此舞注定舞得惊心动魄!

她的步伐看似毫无规则,像是随性的发挥,却也并不显得凌乱,反而体现出一种野性的狂美,此时,她已不是破茧的蛹,而是业已摆脱旧壳,获得新肤的灵蛇。

蛇是危险的动物吗?不,它们是天地间的大美之物,是造物主最神奇的杰作。柔软的身驱,华丽的皮囊,诡秘的行踪,妖冶的身形,还有——致命的魅惑。

入画抬起螓首,黑眸熠熠生辉,本来白皙的脸颊上透着浅浅的粉红,这景象迷了众人的眼,大家再也分不清哪里是飘落的花瓣,哪里是她绝艳的脸颊。

花瓣落尽,花红殇逝的舞台就是她重生的道场,此刻,每个观众只觉得心下空明,仿佛也随之获得了新生。

不知何时琴音早已悄然断绝,而场中的人却兀自舞得正酣。踏着一地的落红,入画将心底的节拍演绎得淋漓尽致。今夜,她就是要化身花中精魂,就是要和着花颜绝唱缠绵舞蹈,而且要舞就要舞出心底的寂寞,要舞就要舞出不惧凋零的决绝,要舞就要舞出自己的一颗冰心!

场中的入画白衣翻飞,素颜若不染尘埃的莲;寂静的室内清香弥漫,醉人心魂,好不雅致的场景!可是那素洁之人的舞步却是甚是迷离绚烂。她明明是冰,却舞出了火的浓烈;明明是坚强的女子,却舞出了心底的恐惧;明明傲骨铮铮,却又流露了不能言说的脆弱。冰与火的对峙,坚强与脆弱的角逐,骄傲与自卑的碰撞,这,就是入画精心准备的倾城一舞!

只是,珠帘后的那人可知,这倾城一舞,所为何人?

落红之殇,似水无痕。

她的心太小,情感太浓烈,因而注定承载得太多,压抑到窒息,压抑到绝望。不,不能再这样下去,这感觉必须得到宣泄,但是她,不能言,那么就让她尽情舞蹈吧,于舞蹈中释放本我,于舞蹈中得到解脱。

不知何时,风吹开了窗户,月辉瞅着众人的空隙,挤进来一丝一缕,大红的宫灯里红烛泪尽,于残灰中泯灭,最后的一丝烛光耗尽前,入画作揖,退场。只是黑暗,不曾笼罩众人,因二楼一角,珠帘的背后红烛依旧,一人临帘独坐,剪影落寞。

如若上次入画的舞蹈不曾将他打动,那么此刻他只能加倍感动来弥补上次的无情,只因从他的角度看得真切,那女子俯首作揖时一滴清泪缓缓滑落。

大部分宾客已经散尽,澄坐听花里的礼物堆积成山,都是来自那些名噪一时的人物,这些大人物倒是个个识礼,不管是因为倾慕还是敬重这个女子,起码都未有为难或者越礼的行为。倒偏有几个不识趣的市井之人,缠着送客的入画说要请她喝一杯,管家和丫头小吟将他们拦下,好说歹说才将其劝走。

奇怪的是向来讨厌想要亲近入画之人的知夜竟只是守在澄坐听花的门外冷眼看着一切,始终未置一词。暗黄的灯光下他缓缓擦拭着手中的弧形弯刀,样子委屈而落寞。不知这姐弟二人又是怎么了?

入画也不管外面的事情,用木撑撑起窗户,伏在窗边抬头仰望星空。

“入画姑娘今日一舞美不可言,连某受教了。”

“谢连公子赏识,入画也只是随心所舞罢了。”入画回头,向他招手,“你过来,看那月亮。”

连城应声走过去。是夜月明星稀,月上嫦娥落寞的瞭望凡间的身影和身边玉兔的轮廓都看得清晰。

“你说她一个人在广寒宫待了千年,是怎样的心情,可是早就心灰意冷?”入画悠悠问道。这里的“她”指得当然就是偷得神药,羽化成仙,飘至月宫的嫦娥了。

“不,她不是一个人,有人陪。”

“什么?你说的可是她身边的玉兔?殊不知那玉兔即使有再大是灵通,也不能言语,她依旧孤独。”

“我说的是吴刚。难道入画姑娘不知那个上古传说——吴刚伐桂?”

入画无辜摇头。

“相传月亮上的吴刚因遭天帝惩罚到月宫砍伐桂树,此树高有五百丈,其树随砍随合,以这种永无休止的劳动为对吴刚的惩罚。”他边说边留意入画脸上的神情,可是她仍旧只是仰望,眼里满是虔诚。

“吴刚?……他的存在只是个讽刺罢了。”

“此话怎讲?”

“你可知他为什么受惩罚?就是因为他垂涎嫦娥的美色。天帝震怒,让他去月宫伐桂,如你所说,桂树随砍随合,为了自由他根本没再去看一眼那个窗前默默望着他的身影。一个薄情的男子,一份可望而不可即的温暖,所以这样的陪伴不要也罢!离得越近越是寂寞。”

刚刚看她的样子明明是不知道吴刚伐桂的传说的,可是现在她却又说了这样的一席话,可谓矛盾之极。

“你,知道这个传说?”他迟疑,却还是问了出来。

“是的,只是不知那个男子叫吴刚而已。在我们的文化中,薄情的男子根本不配拥有名字。”她的双眸中寒冰一片,却是低头生生忍住,抬首,已是一片平静,“连公子今晚迟到了?”

“遇到一点小麻烦,已经解决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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