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清风寨人头总数而言，多个王熙媛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事。再加上她做了个几乎破天荒的事，这下子可让季九ri刮目相看，等她身影弯转彻底消失于视线之中，且远远传来方凌美的欢笑声，这才使季九ri完全从她话中影响解脱出来。

但手握‘幽篁’，却让季九ri再无片刻思索时间，小心地把门合上，他深深平口气。仔细查看下门缝，待确定无人注意此处之时，才咽口唾沫，小心地揭开绣朵金菊的‘幽篁’封面。

此刻，他浑身上下都紧绷一起，两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幽篁’，却在书页翻转后，面sè陡然大变，从那紧张速变欣喜，就在那声欢呼快要吐出嘴边时转而又变暗喜，却见他牙床紧咬，蜷在脸颊，整成两块石头塞在嘴巴两边。

随他眼睛凝视方向看去，这土黄书页上笔力苍劲的书写着两个金sè大字，是为‘幽篁’二字。

他再次牙关咬紧，看那脸颊，竟似有几分颤抖。如此过了几息功夫，他才长舒口气，翻开第二页，可就这手抬，手落两个动作，他做的却异常郑重。

内丹恢复之法，就藏在这二字之下！

密密麻麻的小字充斥在第二页，再往下便是第三页，第四页……诸等以往，皆如曾见。可等他细看几眼，面sè却又有变化——双目炽热火焰又变熄灭，转而又有不解流露而出，紧跟着他双手动作越来越多，被翻起书页也越来越快，沙沙声响不绝于耳。

竟与曾见毫无半丝变化！

只剩最后一页了，他觉得鼻端有些发堵，嘴里更有几分苦涩泌出，思绪更是全然停留在双手：唉!完喽！爷爷说的也不管用，这玩意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什么第二层！狗卜楞的，大爷我内丹刚出来就没喽！

他显然没有想到‘幽篁’会是这般，根本就不像当初穷奇所言——第二层修炼之法就在里面。

事到如今，也只能希冀这最后一页会带来几分惊喜，他颤悠悠地抬起右手，就像是搬起一块重石，小心地往下凑去眼神。眨眼之后，他长舒口气——这页一角果真有点点墨迹沾染。但及全然翻开，他目光又呆滞下来。

——随波逐流，随遇而安，人事天定，不可逆。

“呃……这他娘的是什么意思，耍我呢？！”此页仅有短短十五字，却被书写的龙飞凤舞，墨迹泼洒，毫无半点章法可循，若不是季九ri仔细看上几遍，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胡遭一团黑墨黏在一起。

他搞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能就不管内丹？他苦恼了，嘴角瘪在脸颊上，面容显得颓废，目光再度瞟向‘幽篁’，更觉忿恨，忍耐不过，突然把它往地上一扔，啐口骂道：“什么怂玩意，白费大爷我这么多心思!”

‘幽篁’在他眼中变作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想想穷奇对它如此推崇，必定有所奥秘深藏其中未被发现。但季九ri内丹刚损，这会能有什么好心情？自然是眼中所见都视为无用。——ri光剥茧般地挥洒，透过门缝，与那山风一起，吹起季九ri略有散乱的头发，酥酥麻麻的，在他这份心情中，倒是令他异常仇愤，直把自己头发当作发泄地点，使劲挠起来。

嗒………嗒……嗒…

悠远轻巧的步伐声飘过门缝，敲在季九ri耳边，使他忿恨的心情为之一顿，猛地立起身子，把‘幽篁’端放桌上，收拾下略有褶皱衣服。待这动作刚下做完，那边的房门已被人推开，‘吱呀’声阵阵，随其而现的，则是王熙媛提着一屉食盒慢步缓入房间。

“王姑娘，你这是？”

“我想你受了那么多伤，还是不要再出去被风吹了。”王熙媛将食盒置于桌上，端出藏于其中饭菜——虽不甚jing巧，但在季九ri眼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回首过往，多会有同龄女子这般关心备至？

季九ri默然而立，静视她这动作，心头却有万般交缠，所有烦扰皆被压制于底。兀然间，似有几股暖流平和而过心间，遥想当初，也只有寥寥数人以亲情触此而来。

“好了，再不吃就要凉了。”

“啊……嗯。”

季九ri垂着头，坐于桌边，却看王熙媛并未准备自己饭碗，下意识道：“王姑娘，你不吃？”

“我还没饿，你先吃吧。要不我先出去？”

“不，我不是要赶你走。”

“呵呵，我也没说你赶我走啊？吃饭被人看着多不舒服，对不对？”

季九ri突然不知道怎么回她，只得言不由衷地念出句话：“那，那随你吧。”

“好了，你快点吃吧，我去找青姨了。”王熙媛站起身子，欠着步子，转身而出。

等其走远，季九ri依是不甚自在，看着面前摆放整齐饭菜，突然觉到眼眶有些湿润。

他沉口气，压住有些翻腾心绪，端起碗来，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米虽止饥，水虽解渴。这刻，却分外沉重。依然风吹，但有暖流而至。

……

……

申时

夕阳没落，光洒晕红，染透整片整片霞云。万里水波，汹汹cháo退，伴随着赳赳回巢鸟鸣，盘绕着整座空桑山，显得异常和谐，恬淡。

季九ri房前石阶不过是用两块青石板垒起来，却被季九ri和王熙媛两人一上一下全部占了位子。准确而言，季九ri是睡在上面，而王熙媛则是两脚合并，被臂膀揽起来。两个人动作天差地别，却在此刻竟毫无半点维和之感。

但王熙媛脸上却写着几分担忧，道：“季公子，你这样睡着会着凉的。”

季九ri未有采纳，反是大咧咧地说道：“没事的，我从小到大都是在这上睡过来的，也没看着过凉。”

王熙媛并未再苦劝下去，只在浅浅说道：“你要是觉到凉了就赶快回屋里。”

“嗯。”

话题戛然而止，两人目光默契的一齐投向远方，但见林缝之间，有一副宏大的瑰丽景象——海水倒映夕阳，闪耀着橘橙sè的瑰丽美象。

“其实清风寨真的是一处好居所，就是在这儿永远住下也是一件幸福。”

季九ri目光投向王熙媛背影，却看她未有半点波动，就似这话并不是从她口中说出。但论观点，他仍有不同意见：“这儿好是好，就是太偏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哪像流云渡，每天都能有好多好多的人。”

“呵呵。”王熙媛未予置评。

“我说真的，要是有机会，我一定把老爹他们都给带出山，让马叔他们都不做山贼，这样就不用每天怕官府，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季九ri依旧畅想未来，在他思绪中:我那个亲生父亲是谁我还没弄明白；爷爷还被锁在六道轮回里；那个鬼小子和死狗我还没把他们好好教训一顿……

“那我就祝福你能愿望成真喽。”王熙媛转头看他，甜甜一笑。

“嗯。”季九ri重重点头，也对她憨厚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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