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秦国·常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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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为君殊有什么大事,他蹙眉略略思考了一阵确切告诉我,只是让斐央找我回来吃早饭而已。

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又看向正趴在桌上大口大口吃饭的斐央,一副吃晚了就没了的表情根本不像是个皇子。

风月刚起,长发也未梳,散落在肩头倒是比女人还美的感觉了。看的我都不想照镜子了。

“墨儿吃慢些,没人和你抢。”

斐央闻言看了一眼正站在不远处洗漱的我,像看见妖怪一样吃的更快了。

太明显了!蠢猪!

我牙齿咬得直响,琢磨着这家伙刚刚在瀑布旁吃了我豆腐不说,现在居然又变回欠打的老样子了。

需*!

我暗想了数十种*方案,琢磨着晚上有他斐央好受的而暗喜时,一股浓重的、难以分辨的气息靠近。

我忙警惕的摸向袖中的符咒,刚抬头要和君殊斐央打手势小心时,迎面看见的是一位披着绒毛外披的蓝衣男子。男子眉目十分清秀,看起来只有十七八九的模样,只是面容有些病态像是有着不治之症的模样。虽说面容有些病态,体格看起来却又是健壮的。

难道他就是那个给我换心的常棣?

“常公子起的早了。”风月的表现便是告诉我男子的身份了,眼睛未好前对于他各种妖气缠身的猜测都不见了,果然猜想和现实还是有很大距离的。

可是就这么看来,这个常棣并不像是斐央和君殊口中妖气缠身的人啊?除了有几分病态,如此看来,他也是有着当夫子的书卷气质与外貌,只像是感染了风寒一时怯弱罢了。

“仙人说笑了,常某已经晚了,还劳烦各位等常某了。”常棣谦卑的给风月作揖,又给我们作揖。果然是夫子,都这种时候了还这么讲礼数,换我我可能早就提出一大堆心愿。什么山珍海味啊,美男子后宫啊,金山银山啊,哪儿还讲究这么多。死就死,死前自然要体会一把人间美好的事情咯。

不过昨日斐央的那一句我欠下风月一份大人情倒让我十分在意,莫非风月早已预料到常棣会有什么心愿,所以才来找我?

找我也无用啊......我不过一个阴阳师,除了几个奶奶教的大型阵法看起来比较厉害提升形象一点,帮人完成心愿这点还是由仙人来完成比较好吧。

万一常棣真想要个金山银山,关键时刻我也只好把斐央推出去了。

“劳仙人候了常某两日,常某已经想好心愿了。”常棣的嗓音淡淡的,像是一阵柔风。

“希望仙人,替常某去除了体内妖气,杀了她。”

木桌上风月还在翻看的书籍没有合上,被突然的一阵风吹的哗啦直响。

常棣体内的妖气轻到我几乎感受不到,但君殊却说他体内妖气过多,十分危险。

不怕对方妖力强大,只怕寄生在他体内的是只怨鬼。

君殊与风月都感受不到常棣体内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便到了我还风月人情的时候了。

千思亡命,只要能够进入到常棣的幻境,就能遇到“她”。

我施法前常棣双眸空洞的看着天空,没有丝毫表情,我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但他透露给我的,那份厚重的悲哀却是丝毫不少。

“常棣,你有什么想对她说的么?”

出于对常棣的关心,我琢磨着兴许他有什么话要对那妖转述,比如你去死吧哈哈哈哈之类的。

常棣听到我的话忽然把双眼的目光焦点在了我的脸上,似乎在沉思些什么。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常棣的幻境有些荒芜,想来是体内的妖气已经开始吞噬他的意志开始改变他的记忆。若让这吞噬继续下去,常棣就算活着,也会变成没有灵的傀儡。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他的幻境里一直有人吟唱着这句诗,一遍又一遍,由最初的毫无情感到悲哀,到愤怒,到哀嚎,刺得我耳朵生疼。

“怨鬼。”君殊拔出佩剑,斐央也摊开他的折扇,面色里有几分凝重。

眼前忽然弥漫开一团白雾,鬼灯猛地朝白雾里扑去,我慌张地要伸手去抓。身子一沉,我也落入了白雾的包围中。

常棣家世代居住在秦国,原先有个祖宗官至宰相,一时光耀门楣。

无奈到了后来,常家人却再未出过大官,别说做大官,也只有几个稍有出息的子孙做了个七品芝麻官。其余的,要么经商要么挥霍家产。于是到了常棣这一代,原本宰相祖宗的财产已所剩无几,上头留给他的,不过就是这一座不知经历过多久的老宅子。

常家两位老人迫切渴望常棣能够榜上有名,再度光耀常家门楣。可惜常棣似乎与这科举无缘,科举考的诗词书籍,他一概无法读懂。唯独那些稗官野史,杂七杂八的书籍他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常家老人看自己的独苗如此不争气,也只能捶胸叹息,放弃了做官这个愿望,让常棣开始学着经商。

常棣十三那年,便接管了父亲的绸缎铺子,改良了几匹老款的绸缎,一下子将新花样的绸缎卖的火热。人人都夸常家铺子有了起色,是要重生。

常家老人嘴上不说,心里早已乐开花。做官经商,只要能够让常家再度辉煌,哪样都可以。

那年常家不仅这一个关于绸缎铺子的喜讯,还有一个便是常母怀上了孩子。中年得子本就不难得,又逢常棣将生意做得火热。常家老人一同认为这是祖宗显灵保佑了,便一同去到庙里烧香还愿。

也就是那日,常家老人在庙门口遇到那个正在行乞的小姑娘。一身破烂不堪的衣裳,多日未洗沾满污垢的脸蛋,面前的小破碗里有着稀稀疏疏几个铜钱。常家老人心疼这个姑娘,便在她的小破碗里放下一锭银子,小姑娘看见银子时眼底有些泪花忙磕头道谢。老人忙扶起小姑娘,更是心疼了。

“小姑娘你拿着这银子去换身衣服,再去哪家府里当个丫鬟,不远比这种露宿街头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过得要好?”常母又多塞了一锭银子给小姑娘,小姑娘泪流满面,除了道谢的话已无其他,便藏好银子离去。

“那个孩子与我们棣儿年龄相仿,却在这里风餐露宿,实在让人怪心疼。”常母沉沉叹了口气,常父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放宽心。

“希望她能找到户好人家托付,起码不要再这样过的辛苦了。”

这一见,其实已经是白蔹与常家人的初见了。

常家老人慕名寻到的这座寺庙听闻已有上百年历史,分外灵验。

寺里来烧香还愿,求姻缘求子的人分外多。常父小心的扶着常母前去跪拜菩萨,捐了香油钱又在道德炉里烧了香,保佑常家以后一帆风顺,平平安安。

“施主,我寺后院正值梨花盛开时节,二位可前去赏花。待稍后住持便会前去寻二位施主,还烦请稍等。”

小和尚对着常家老人指了条通往后院的小径,常家老人道谢后便往后院而去,说着要向住持请教些什么问题。殊不知他们身后的小和尚掐指算了些什么,面露惜色的摇了摇头。

这座寺庙的住持听闻替人卜卦十分灵验,名声乃至传至西域,时常有着蒙着面光着脚的西域女郎慕名而来,请住持卜卦。

不过这住持只算有缘人的卦,至于是否是有缘人,又要看求卦人的态度了。

寺里的梨花开的正美,朵朵雪白的梨花如果下雪一般落在赏花人发梢与眉间。穿着艳丽衣裳的谁家小姐正以扇掩面,只露出一双染着笑意的双眸,微微抬头看着梨花下的自己的情郎。年幼的孩童不知何时挣脱了父母的手,在后院里奔跑。若说神仙羡慕人间什么,大抵就是这样的场景罢?

常家老人恍惚间在梨树下看见爱人年轻时候的模样,那时常家早已衰败,原先与常父定下娃娃亲的那户人家也早就悔婚不认。不过幸好,谢当年秦家不嫁,常父才在后来遇见这个值得他厮守一生的女子。

常父好像又在梨花雨中看见当年元夕第一次和常母相遇时的模样,他捧着书卷焦急的穿过人潮中寻找那个丢了荷包的姑娘,在花灯下碰巧与那个姑娘撞在了一起。

这一次,便是他二人的缘分了。

常母当年是名动一方的秦国花楼头牌,多少文人骚客花了千金跑了千里只为求得美人一笑。却让常父这个穷酸书生撞了个缘分,自此相识。

常母笑着掂量着手里的熏香荷包,冲着常父笑的灿烂,“你这个穷小子,倒是没有辱没了读书人。”

再后来,常母到了从良的时辰,用了自己多年体己钱为自己赎了身。又打听到了那个穷小子将祖宅卖掉的人家,出钱替他赎回了他家祖宅子。

那天常父一面看书一面挑着扁担卖油条,不知不觉走到了祖宅的位置。忆起自己为常家独苗,不能光耀门楣不说,竟到最后穷困潦倒到卖掉祖宅地步。百年之后,又如何在地下与列祖列宗交代。

“呐,穷小子。”

常父猛地抬起头,看向门口那个倚在门上的带笑女子,她仍是初识时的貌美笑容,虽说是烟尘女子,那双眼眸却是不染纤尘。

“我觉着这块地挺好就买下来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住?”

此后在常父最艰难的岁月里,相伴的也只有常母一人罢了。曾经他还心有愧疚的秦家小姐,早已抛却脑后。愿得妻如此,已是三生有幸。

“你想什么呢老头子。”常母戳了戳发怔的常父,常父笑了笑,宠溺的牵着她的手。

“想到你年轻的时候一个人搬着一袋米,从苏国跑了回来,还高兴的和我说苏国苏谦侯爷发米赈灾,你抢了好多。”

常母脸上出现些许红晕,装作恶狠狠地模样捅了下常父,常父忙求饶不止。

“穷小子,你还敢笑我是吧?”

“哪敢哪敢,我家花娘永远娇弱可人。”

一声声清脆的木鱼声传来,常家老人忙回过神,只见一身披袈裟之人背对着他们站在不远处。手中的木鱼轻轻敲着,虽站着离他们不远,但常家老人却像怎么也靠近不了似的。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嗔痴贪恋为苦,是为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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