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节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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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起床下楼,饭桌上已经摆好了各色的早餐。皮蛋粥携了肉丝,油条酥脆,一笼小笼包,蘸糖的糯米团子。怕她吃不惯似的,还添了西式的面包配上樱桃果酱,实在很丰富。

从夏在楼梯上看见吴妈,笑着跟她打招呼:“睡得好吗?”

“很好很好,你回来我就放心了。夏天天日短,天亮得早,早就睡不着了,也不知道你想吃什么早饭,就各式给你做了点,你慢慢吃着。”吴妈絮絮说着,笑得眼角浮起细纹。

她点点头,走到餐桌旁坐好。拿着筷子也不知道吃什么,索性喝粥。很细腻的粥,肉丝也鲜嫩,看来煮了许久,味道很好。

“怎么光喝粥呢,来吃个小笼包。”她说着夹了包子放在从夏碗里。

实在吃得很撑了,可大半都还没吃完。从夏苦恼地看着吴妈,“吴妈我吃不下啦,很撑了。”她轻抚自己的肚子,确实是撑着了。

“怎么吃不下啦,再多吃点,瞧你瘦的,要多补补。”从夏出了趟国,人愈加瘦了,可能水土不服,吃不好也睡不好的缘故,吴妈看着心疼,已经长这么大了,也不懂得照顾自己。

吃完早饭,吴妈照例收拾碗筷,从夏回自己的房间。

从前也是这样,住在家里的时候,她也多半喜欢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喜欢出门。这几年开朗了点,其实她从前挺内向,甚至很懦弱,动不动就会哭。小学时候父母离异,她几乎是独自生活,睡觉,上学,都是一个人,只有吃饭的时候还能对着吴妈。她曾经整天整天不说话,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听说一个人的性格,与她的童年的成长经历是分不开的。

父母闹离婚的时候,她曾被抛到外婆家一段时间,外婆家孩子多,很是闹腾。她觉得不舒服,哭闹着想回家。外婆无心说了句:“你哪里还有什么家?”

她一听,突然心中悲恸不已,眼泪接连着落下来。最后,是爸爸把她接回了家,可那个家里,母亲离开了。

这么一栋漂亮的洋房,却不是家。

院子里还种了棵盛大的石榴树,枝叶茂密。到了初夏,石榴开出炫目晃眼的花,一晃一晃,就像青春那么惹眼,令人艳羡;却因缺少人气,终究寂寞。

再美丽的花,倘若开在无人问津的深院里,也实在辜负。

上午十点时,周旻在门外的车子里,已不动声色地等了许久,终于看到俩人出来,急忙下车给她们开门。

“抱歉小周,让你久等了,我挑不出衣服。”从夏充满歉意地笑着。她穿了一条浅黄的裙子,看着淡淡的舒服。他一紧张,轻声回答道:“没事,等多久都是应该的。”他一路上想着的些寒暄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车里味道舒适,周旻调整着后

视镜问从夏:“还是去和义路的店?”边看见她点头,边发动着车子。

“买什么衣服,我都这把年纪了。”吴妈不好意思说道,“倒是你这小姑娘,多买衣服,多见见人,我就当是陪着你去的,给你做做参考。”

从夏握住她的手:“你那几件衣服都穿多久了。”又抬头对周旻说,“出发吧小周。”

车子缓缓开动,驶出一个弯。两旁路上开了许多纯白的茉莉,一树树花开,馥郁裹挟在夏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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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车子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等到她们下车。从夏朝车窗里的人歉意地笑:“谢谢,老是麻烦你。你是我爸以前的秘书,又不是我的司机。”

周旻看着她:“那我晚点来接你们。”

“好,路上小心。”从夏向他挥手再见。

逛到一半,从夏看到一人,突然身形僵硬。那人也看到她,脸上微微惊讶,终是笑着朝她走过来。

猝不及防,偏偏在这里,遇到那个人。

吴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瞥见一张熟悉的脸,“这不是你高中时候的同学嘛,去说说话吧,我自己逛逛没事。”说着自己乖觉地往反方向去了。

现在要逃已经来不及了,两人视线已经碰触在一起。

百合走近,亲昵地说:“从夏,好久不见啊,你也来买东西?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都挺想你的。”我们?她和谁?想我?

“这两天刚回来的。”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百合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端庄大方,温柔得体。蓬松的头发慵懒地在脑后绾成一个髻,薄施粉黛,笑眼迷人。

“最近过得怎么样?”

她淡淡道:“挺好的。”

她们很久都没有联系了,彼此有些尴尬。

她看不出百合是否是故作亲昵,可熟悉的神色藏在眼底,是骗不了人的。从夏其实很喜欢她,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她们还能够两厢安好,各自相安无事。

可即使那样的事情发生,倒也没有撕破脸。

她知道,感情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从来都只有爱或不爱,没有给予或夺走。

百合看了看手腕上的银色手表,笑道:“快中午了,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

从夏想到吴妈一个人,于是客气地回绝:“谢谢,下次吧,我约了人来的。”

百合也不是喜欢过多纠缠的人,于是没多说什么,告别离开了。

临走时,她问得突然:“你是真的回来了?”她的话莫名其妙,从夏没有答话。

打电话给吴妈,发现她已经自己回去了,说是不好意思让她乱花钱。于是她闷闷地找了家周边的店吃饭,吃的是日本寿司。米饭很精致,刺身也很不错,只是早上吃得多,现在寿司又蘸了芥末,一口下去,饭呛在喉咙里,突然噎住了。

她使劲锤着自己的胸口,用力呼吸,那一瞬间,有种窒息的感觉,仿佛接近死亡。她仓皇地灌水下去,一杯一杯,不停地灌水,然后猛烈地咳嗽,引着旁人纷纷侧目。

终于咽了下去。可芥末后劲很足,她辣得出了眼泪。

眼泪来得突然,也来得汹涌。旁边的客人诧异,那么一个女孩子,独自吃着食物,竟边吃边哭。

她一只手抚上自己湿漉漉的脸。寿司突然变得索然无味,她还是一个一个接着吃下去。她觉得那种窒息感很美,有种绝望的孤独感。那时候她在浴室里,浴室小小的玻璃门内的封闭世界,让她很有安全感,能任由自己发泄。她举着花洒冲自己的脸,然后在流水声里放声大哭。

她也许爱过一个人,也许没爱过。其实爱是什么她一直没有弄清楚,他说在一起的时候由衷的开心,最后分开也是真实的伤心。

她把头埋在臂弯里。“我也想好聚好散,我也想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我已经没有打扰了,真的没有了。”

这么些年,她终于明白,唯一相信的人只有自己,因为别人会背叛,会离开,而只有自己永远不会离开,永远不会抛弃。

周旻来找她时,她已经几杯清酒下肚,浑浑说着话。他扶她到洗手间呕吐,他等在门口。她找不到他,于是打他电话:“你在哪里?”他说:“我在门口等你。”她心慌意乱:“你在哪,我怎么看不到你,我看不到你。”

她昏昏沉沉的,终于看见他。他说:“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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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夏手里捏着一张折皱的便笺,上面字迹潦草:八月十三晚上七点百丈东路812号

高中同学会,她纠结着是否要去。果然,还是想见他的吧。

那日晚上六时多,她在酒店大堂踱来踱去,正转身欲走,一只手扯住她,让她无处可逃。“走这么急,这是要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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