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8章 这只是一场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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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中,长宁有的没的说着些琐事,安月云却不知道思绪飘向了哪里,偶尔应上两句也是答非所问!

长宁觉察到她神色有些古怪,全然没有要嫁人的欣喜,便忍不住想问她,可是有什么心事?刚要开口,车外忽然传来一声马的长嘶,紧接着整个马车像受到什么撞击一般,猛的颠簸了几下,差点侧翻倒地,幸而最后还是稳住了。

安月云和长宁被这突如其来的冲撞,差点甩下车去,若非颠簸的时间不长,恐怕她俩都得吃点苦头,受些伤!

“谁这么大胆竟敢冲撞祁王妃的马车?”长宁刚稳住身子,便掀开车帘对车外怒喝道。

安月云扶着车壁也有些受了惊吓,她也纳闷,到底是谁会撞上来?

虽然她现在只是准王妃,还算不上正式的祁王妃,可名分已经定了,皇后又对她很不放心,从宫中拨了十几个宫人,出门入室都跟着。慕云凡知道她今日要到阴安侯的祠堂祭拜,也从都城卫军中拨了一队人随行护卫着,所以,这样显眼的一支队伍一般人看到,避都还避不及,怎么会胆大的冲撞过来?越想她越觉得蹊跷。

“外面是什么情形?”鉴于现在自己在江都城内的知名度,安月云并不想轻易露面,便只隔着车帘,问了长宁外面的情形。

长宁“嗯—”了很长时间,有些不确定的说:“看车上的徽记,好像……是你大伯府上的车队,他们的一匹马惊了,撞上了咱们的马车。”叹了口气,她又缩进车里道:“你们这是自家人撞的自家人!我是没法说什么了!要不,你去看看?”

安秉廉府上的车队?这么巧!

安月云眉头皱了皱,抿着唇默然了片刻道:“那我去瞧瞧,你在车里等着!”

说着,她伸手掀开车帘,准备下车去看看,可刚抬头朝那边扫了一眼,看见对面的车帘也掀开了。

不过从车帘后探出身的,不是安秉廉,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那男子发色如墨,五官硬朗,光是从容貌上看倒是称得上俊朗,只是眉眼间始终带着一股嚣张气,让人怎么看都觉得不自在。

“月云妹妹,怎么是你?”安月云明明刚刚还瞧见对面那人盯着自己时,脸上噙了一抹冷笑,不过一瞬间的功夫,他便换了副脸孔,看上去,倒真像是有些讶异。

怎么是你?

这根本是安月云想问他的。

此刻跟安月云对上的这个,其实不是旁人,正是安月云大伯安秉廉的二儿子,如今左护军的统领大将军安月武。

如果说如今的盛朝还有哪个人,像慕云凡一般年纪轻轻手握重权,又算得上个人物,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位了。

不过安月云并不喜欢这位堂兄,比起安月隆,这位堂哥陈府要深的多,性子倨傲又轻狂,安月云从前做平阳将军时,因为名义上还是他的部下,才偶有来往,而最近几年,安月武多在北境,见面的机会少了,关系也越发疏离了,加之安月明被陷害的事摆在那,如今的安月云真是越来越不待见他了。

不过心内不喜欢,却总归是自家亲戚,明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大将军怎么回江都了?”

安月云从马车上走下来,先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那匹马,那马身材健硕,是典型的西域纯种马,这会正被安月武的人压制着。安月云知道此马名贵,通常都会被悉心教养,不会轻易受惊,心内沉吟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只朝着安月武福了一礼,算是招呼了。

安月武这时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径直朝着安月云走过来,一脸关切道:“月云妹妹可伤着哪了吗?我这刚从北境回来,急着回去见你大伯,行的急了,加上这畜牲没见过世面,头回到江都,竟被月云妹妹这排场给惊着了,冲撞了车驾,还望妹妹不要因此怪堂兄莽撞才好!”

“大将军严重了,月云无事!”

安月云只在心底冷笑,这么宽敞的一条路,走八匹马都闲空,要走多急才能撞上来

再说什么叫这马没见过世面?

这种战马算在战场上,面对万马千军都不会腿抖,竟会被她这仪仗给惊着了?

一时间,她竟对安月武这种面不改色随口扯谎的本事,有些佩服了。便想看看,他到底还想生些什么事来!

安月云一时无言,安月武却忽然沉下脸,朝身后随从怒斥道,

“将这个畜牲剖了皮喂狗,竟然发了疯连祁王妃的车驾也敢冲撞,还好王妃没事,若是今日王妃有一丁点的闪失,误了过几日与祁王的婚事,怕是祁王连本将军也不会放过,你们这些连马都看不住的人,更是别想活命了!”

他本生的有些凶相,脸一沉下来,更多了几分令人胆寒的厉气,吓得身后那群侍卫,连忙跪身向他求饶。他却说:“求我做什么?怕丢命,自然要求祁王妃!”说着,他又瞥了安月云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看着这位王妃的脸色活命呢!”

安月云觉察到他话里有话,却也没做理会,只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道:“大将军言重了,畜牲受惊而已,也没有人受伤,何至于牵扯到人命?”

安月武挑着眉向安月云冷冷一笑道:“月云妹妹倒是仁慈,但你如今可是祁王心尖尖上的人,怎么能大意?这次只是马受惊了冲撞到你,但若是......还有下次呢你可还会这般大方?”

还有下次?

这算是提醒,还是威胁?

听他言语间的意思,安月云越发笃定今日这番冲撞没有那么简单了。不过无凭无据,她也不能明着去问安月武到底意欲何为!

深想了想,若是今日与他对峙,怕是她也占不到便宜,倒不如以后寻个机会,将安月明那笔账与他一起算上!便说:“大将军既然刚从北境回来,想来一路上风尘仆仆,也着实辛苦了,既然大将军还急着回去见大伯,月云不再此多耽搁大将军了。”

说完,她本是打算此离开。

安月武却忽然伸手一挡,睨着眼朝她笑了笑道:“虽然我急着回去,但是难得遇上妹妹,多说几句其实无妨!只是如果是妹妹有事,为兄便长话短说了。”说着,他上前了两步,凑到安月云的脸颊旁,沉下声音道:“原本妹妹要与祁王成亲了,为兄不好跟你谈什么公务,可毕竟你如今又做了我治下平阳部的将军,从前妹妹年纪轻,军中好些个事情都是为兄替你分担着,你倒是落得清闲,可是这一回……为兄怕是不能再那般宠惯着你了!该你尽的责,以后都得你自己担着了!”

安月云见他浓黑的眼眸中,透着些锐利冷寒的光芒,心不由得沉了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像从前那般拉她做个摆设还不够?是还想玩什么新花样吗?

安月云不安的揣测着,双手稍显警惕的握了握。

安月武见她多了几分戒备的神情,嘴角一嗔,又朝她笑了笑,那笑不冷不热,多了几分故作姿态的大方:“不过公务上的事,倒也不急,等你成亲以后,我们兄妹两再找个时间好好聊聊。目下你还可把心思都放在与祁王的婚事上!”说着,他又往安月云的肩膀上拍了拍,“只是月云啊,为兄希望你记住!即便你嫁给了祁王,做了祁王妃,你骨子里流的,可还是咱们安家的血……,打碎骨头还连着筋,谁亲谁疏,你心里可要掂量清楚!况且有些事你还不知情,为兄也不怕给你点一句,有些人长的一张蛊惑人心的皮相,说两句甜言蜜语哄你,你便以为他对你是真心的吗?”他冷哼一声道:“说不定他是别有所图呢?你当知道,这天底下的东西,只有血脉是割不断的,谁才是你永远的靠山,你当心中有数!”

怎么?安月武此番是来专程敲打她的?

她一个惯常当摆设的闲赋之人,何时变得这般举足轻重了?

安月云脸上的颜色越发难看了几分,手也不自觉的紧了紧,她心中微恙,面上却假装含笑道“大将军何需多做提醒,月云自然知道,我姓安,大将军也姓安,我们一脉同宗,永远都是一家人!”

安月武听她如此说,脸上的笑却越发得意恣狂。连连点头道:“好,甚好,月云妹妹能明白这个道理甚好!”说完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人,将手一挥道:“王妃急着出城。还不快让路!”

说罢,他又将脸凑向安月云,道:“妹妹,请吧!等你忙完这阵,我们再找个机会好好谈谈!”

安月云紧抿着唇,只觉肩膀上被他拍过的地方,阵阵发寒。再抬头瞧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仿若毒蛇一般,心里更觉他对自己不怀好意。

看来今天这出戏,是安月武故意想要提点她的,提点她还是安家的人,是他安月武手下的人,不能偏错了心,向错了人,否则下一次,恐怕不是惊马这样简单了!

看来这一世她的处境,确实要比上一世棘手多了!

“月云,你那堂兄刚才跟你说了什么?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安月云坐在马车里,始终一言不发。

许久,她才松开自己一直攥着拳头对长宁道:“今天遇上我堂兄这事,你回去不要与祁王讲!”

长宁却有些疑惑道:“我不讲可以,但外面那些人,你敢笃定他们都不会多嘴吗?”

安月云掀开车帘,瞧了瞧外面,只说:“我堂兄极少回来,外面那些人应该不认识他,有人问起,便说是普通的冲撞好了!”

长宁见她神色凝重,越发有些不放心道:“月云,他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你心事这样重!都要成亲的人了,不能想些开心的事吗?”

安月云只朝她,略略笑了笑道:“放心吧,没什么!”说完,她只将头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不置一言了。

………………….

从阴安侯的祠堂返回,已经快到晌午了。长宁因为从前在阴安侯手上学过几招保命的功夫,便一直把她奉为师傅,所以每次节年她都会跟着安月云一起去给阴安侯上香!

今日她本是要领程绪去见见她爹,好拉拢她爹去说服她娘接受程绪,不过听说安月云要去祠堂祭拜,她也还是很讲义气的跟着去了,只是一回城,她便迫不及待的从马车上跳下来,找程绪去了。

安月云便也只能自己回府了,其实这几天,她在侯府的日子很难熬!每天除了有一大帮子人吃饭睡觉都围着她,还有一大堆的规矩要学,上一世她嫁给慕云凡时,他还只是少公,讲究自然不会这么多,这一世,他当了王爷,又是在江都,那些繁缛的礼节和规矩,真是多的快让她招架不住了。

像她那种无拘无束惯了的人,若是她心甘情愿来遭这些罪也罢了,偏偏她也是无奈的,有那么一刻,她真是想抛下所有,不管不顾,从那车里跳出去,然后一走了之算了,什么御赐的婚事,什么一家老小的性命,通通都不考虑了…….

可到底,她还没有任性到这种程度!

她是想逃,可不是这个时候,也不是用这种方式……,她要逃,也一定要寻个谁也不能再揪住她不放的方式……

“姑娘,到了,下来吧!”

安月云还在徒自出神,外面的崔嬷嬷忽然打起车帘,对她招手笑道。

到了?

安月云明明记得,刚才撩起车帘往外瞧时,才经过了长汀大街,侯府至少还要经过三条街才会到,怎么,这么快到了?

她满腹疑惑的走下车,一下车,才发现车驾是停在了一间酒楼畔,这酒楼她是闻着味也能辩出是明月楼!

这群人居然带她到了明月楼!

做什么?让她放松逍遥吗?

这几日,她是想出个望月居的门都不容易,今日若非是节上,她要给她娘上香,怕是也出不了侯府的门。

可现在,他们却带她来了明月楼,这群人是忽然脑子开了窍,还是脑子坏掉了?

安月云站在那,脚下迟疑着。

崔嬷嬷似乎看出她心底的疑窦,便走到她身边,微笑着伸出一只手,指向二楼道:“姑娘……您往楼上看!”

安月云怔忡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抬眼,看见二楼窗前,站着个熟悉的身影,阳光下他穿着一身紫色华服,明澄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竟比春日庭院中,锦簇而放的木槿花还要耀目,他正用一种温柔的,可以溺毙死人的目光看着楼下的她。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安月云只觉呼吸一紧,原来,是他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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