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气氛变得很古怪，张慕扬对着电脑，打不出一个字来，而苏可莹则抱着书，去了阁楼。

张慕扬总觉得苏可莹晚饭时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是出于对自己的怜悯。因为两人之间的差距一直太大，他总是敏感而自卑的站在她的身后，虽然看上去他很正常，可其实在苏可莹面前，他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蜗牛。

外面有着看似坚强的壳，里面却是柔软的不堪一击的现状。

如果说张慕扬是一只蜗牛，苏可莹又何尝不是一只刺猬。有着尖利的刺，遇到危险的时候，总是无懈可击，可其实总是不敢让自己坦然的敞开在阳光下。

两个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外面雨声纷杂，让这个夜平添了几分愁绪。

这样的雨夜很适合写作，张慕扬一个字也写不下去，他连接上网络，没有上MSN和QQ，而是在一个个论坛上消磨着时间。

收藏夹里有一个创业的论坛，他不止一次的去看过，但是一次次的失望，根本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工作。

或者说，他没有人生的第一桶金。

如果只是规规矩矩的工作，当写字楼里的职员，还不如宅在家里码字。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贯是说女人的。可是好友铭兴就这样形容过他。

在大学的时候，铭兴曾说过，他虽然有点呆有点傻的，可心里藏着可怕的激流。这激流在毕业后，渐渐消退成平和的宅男之心，偶尔的激情，也演变成了幻想和灵感，再也无法让那股激流重新汇聚成海浪……

如果有第一桶金，他想做一个文化公司。

关掉网页，张慕扬知道这还只是个梦想。他没有第一桶金，也许靠苏可莹可以拥有一笔创业的财富，但是他无法依靠一个女人，自己喜欢并尊重的女人……

很烦躁的闭上眼睛，张慕扬第一次在安静的雨夜里，心口这么嘈杂。

像是有许多声音在他耳边说着话，自己分裂成无数的自己，有卑劣的小人，有高尚的君子，有童言无忌的幼童，有老成中庸的夫子……

那些人对他说：要爱她，必须先有爱她的资格，许尧可以用伤害的方式去爱，你为什么不能？

这句话从他脑海中一跳出，张慕扬猛然睁开眼睛，他在胡思乱想什么？伸手关掉电脑，站起身，往卫生间走去。

用冷水拍拍脸，他的心里很乱，净想一些没谱的事情。

转过头，张慕扬从没拉上百叶窗的窗口看见远处点点橘黄色温暖的灯光，那是一户户农家散出的光芒。

在雨中，那些微黄的灯光只写了一个字——家。

他没有家，他很想有个家。可是现在，哪怕是一间这样的木屋，对他来说，都是奢望。

张慕扬突然有一种冲动，他在这样的雨夜，有些忍不住想说出藏在心中的感情。

站了许久，张慕扬泡了一壶菊花茶，端在手中，站在楼梯下，看着小阁楼。

上面的光线很温馨，没有一点点的动静，张慕扬扶着木制的楼梯，一步步往上走去。

最先迎出来的依旧是苹苹，还没等张慕扬走上去，它就已经站在上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尾巴轻轻的摇动着。

张慕扬摸摸它的头，站在门口，看见苏可莹正抬头看着透明的屋顶，听着淅淅沥沥的夜雨，像是入迷了。

“你不用写作了？”明明在看着透明的屋顶，仿佛老僧入定的苏可莹却突然说道。

“哦……有些写不下去。”张慕扬依旧站在门口，没有动。

“坐下听听雨声吧。”终于转过头，苏可莹看着他说道。

“哦。”心中有着千军万马，可表面上还是那样的木讷，张慕扬将菊花茶放在矮脚木桌上，为她倒了一杯，然后安静的坐在她身边的蒲团上。

好在屋顶是斜坡而下，所以看着屋顶并不会很累。

“说说你的故事吧。”安静的坐了很久，苏可莹再次开口说道。

“啊？”正在想着心思，张慕扬一时没反应过来。

“说说你写的故事啊。”苏可莹看向他，俏脸被灯光打的很温柔，一双眼眸像是沉寂了千年的湖水。

“哦……那个啊……”

“灵感这种东西，回忆多了就会出现。”苏可莹重新抬起头看着屋顶，淡淡的说道。

“很多女生不会喜欢我们营造的世界……”张慕扬怕自己编写的故事太枯燥，让她觉得无趣。

“说说吧。”苏可莹打断他的话，说道。

“那……你不想听的时候，一定要对我说。”张慕扬清了清喉咙，不放心的说道。

“好。”伸手端过那杯泛着菊花香味的茶，苏可莹将蒲团推到墙角，选择一个舒服的姿势，抱着茶伸展开坐下。

“嗯……有一个奇异的世界，可以发生任何只要你能想到的事情……那个世界需要努力需要机遇，也需要实力，更需要天分……”第一次将故事用声音叙述起来，张慕扬有些紧张。

夜越来越深了，张慕扬已经喝完了两杯茶，而身后的苏可莹依旧没有喊“停”。

“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我继续说给你听。”张慕扬已经说了大概前十万字的内容，如果说到现在的内容，可能要到明天早上了。

身后没有传来声音，张慕扬回过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可莹已经闭上眼睛，安静的靠着墙壁，呼吸均匀起来。

几分钟前他回头看她的时候，她还半闭着眼睛认真的听自己说故事，这一会的时间，她就睡着了。

“可莹，下楼休息吧？”张慕扬低低的说道，可是苏可莹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听到。

他慢慢的凑了过去，在不刺眼的温馨的灯光下，看了她许久。她今天看上去好疲惫，睡了一下午，还没有恢复过来。

有些不忍吵醒她，张慕扬站起身，从楼下抱上来两床被褥，铺在阁楼的木地板上，他轻手轻脚的放好枕头，再次凑近苏可莹，轻声说道：“可莹，在这上面睡吧，身体会舒服一点。”

苏可莹在困意十足中，隐隐约约知道他在对自己说话，她勉强睁开眼，看见面前铺好的地铺，也不说话，默默的爬了过去，扑在上面又不动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