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1章 142、睨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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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周日,小眉怒气冲冲地过来找我,刚才她打电话给我,让我等她别出去时,我就觉出她语气不善来。还以为是她跟赵德志吵架了,要跑我这儿来声讨或求援。

她一进门,我就注意到她的脸沉着,一丝笑意也欠奉,往我的小床上一坐,使的力气大,都能听到床垫弹簧被压出几声咯吱,我小心地探问:“怎么了?你的阿志惹到你了?这回是什么情况?”

她抬眼巡视,见我脸上那种真切的关心不似作伪,“阿志把我送到楼下才走的,他现在去找你那个去了。”她眼神不满地盯着我,恨恨道:“你那个严以宽也太黑了吧!我们这种关系他都要跳墙,你知不知道,他瞒着阿志,自己把后面的三个标全吞了。”

我不明就里,她说的是什么呀?

见我流露出茫然表情,小眉好像气平了些,“你不知道?”她拍拍床铺让我坐下,细说给我听。

原来还是关于严总跟赵德志合作的那个环保涂料项目。一期工程已经结束,进入结算期,尾款两个月后可以收到,这项目进行得顺风顺水,看上去一切都很完美;二期项目也已经开始启动,年前就打点好的,原本以为不会有任何问题,但项目方自过完年后,就再没有让他们往下接着做的意思,催问之下,只说是主管副局另行安排了其他公司接手后面三期工程。

这事情断得太过突然,十分蹊跷,况且环保涂料目前在国内是新项目,能够有供货资质的企业并不多。赵德志这次专门从贵州的项目里抽身过来,就是为了搞清楚状况。

毕竟他在那边内部也有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几个回合打听下来,说是新接手的那家公司,叫“环安商贸”。

这名字让我一呆,小眉看在眼里,我的神情,明显就是被蒙在鼓里的愕然,她口气愈加温和了些,“你一点儿都不知道?看来他连你也瞒着。阿志还说你跟严以宽蛇鼠一窝,枉自我把你当姐妹这么些年,你在背后给我一刀。我才不信你会做这种事!我就说,如果你早知道的话,肯定不会答应他这样做。”

如果我真的早知道他要做这种事,就算我劝不住,也当然会第一时间给小眉示警。

商场上的事,我没有任何左右严总的资本或理由,但是这件事不一样!撬墙角也许是商场上的惯用伎俩,但怎么可以用于对付小眉跟她的男友!严总是因我而认识给赵德志的,若没有小眉与我的这层关系在,赵德志怎么会让他来插手这个利润丰厚的项目?若不是信得过我跟小眉的“闺蜜情深”,又怎么会让他去接触到最核心的人员关系?

赵德志费神费力地铺桥搭路,最终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这个他人,还是自己信任的合作伙伴,甚至有“连襟”关系——我与小眉的感情,只怕比普通的亲姐妹还要亲厚些。他信了我们,我们却骗了他!

难怪小眉生气成这样。

只是我觉得,不应该这样呀!严总就算再商人重利,我跟小眉的感情深厚程度他是知道的,我轻利重义的脾性,他也应该了解得一清二楚,若他真是为了钱就做出这种事,那他把我置于何地?

我以为,就算他会为了钱出卖商业伙伴,总不至于连我也一并出卖。

“我马上打电话问他,这中间肯定有误会。”我为他解释着,起身向外间走去,我一定要问个清楚,免得让利益链伤害到朋友情谊。

第一通电话响了几声断掉了,我再打第二通时,只响了两声就被掐掉;我继续为他辩解:“可能他正跟你家阿志在谈事情,不方便接电话,我晚一点再打,一定问清楚,给你个回捎。”

小眉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跟不跟我们说清楚是一回事,大不了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可是小卿,你自己心里头要有底,他是怎么样的人。毕竟今后的日子,是你跟他,不是我们。”

我跟她担保:“不会的,他不会见利忘义的。”

嘴上说得响亮,似乎这样底气就会足一些,但我内里其实莫名心慌:他,若是真做了这件事,我又将如何呢?

这一天直到晚上我睡下,都没有电话回进来。

****

早晨一睁开眼,我有些迷糊,耳边似乎传来电话铃响,趿着拖鞋冲出去,却发觉只是幻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夜又失眠半宵,导致精神萎靡。我睡得浅,醒得早,神思困怠,但又无法再次眯眼,看看枕边手表,才七点不到,我把被子拉上来,牢牢地把头蒙住,眼皮下仍旧天光敞亮,再把枕头压上,压得自己气喘不匀,虚汗直冒,身体渴睡但神志却越来越清醒,于是无法再睡,只得翻身坐起。

我撑着床沿,歪着头在回忆,昨夜,我到底有没有接到过他的电话?应该是没有——可为什么没有?

心下有气,我头也不梳脸也不洗,先去拨电话,无奈对方关机。我打传呼,一连呼了三遍,还是没有人覆机。一瞬间,仿佛隔绝,天地间断线无息。

港乐那边的电话号码,我是知道的,我发狠想着,倒不如直接打电话去他公司,我就不信,他连班都不上。这是摆明要开始躲我了么!

九点钟,我依旧先拨打的是手机,通了,没接,响了一阵自行断掉。

等到十点钟,我前思后想,终于还是打去了办公室。这回接电话的陈敏,她的声音我听得出来,也顾不得陈敏会不会疑心,我问道:“敏姐,请问严总在吗?我有事找他。”

“是小沅吗?严总正在开一个会,有什么事需要我转告的?”陈敏是一付标准的公事公办口吻,对于她的老板,她严格按照职业要求,推搪一切没有预约的、无关紧要的来电,哪怕这来电的是我。

“嗯……是关于环安公司的事情,很重要,请他回电话给我,谢谢。”我只能跟陈敏讲这么多,让她以为,是跟公司业务有关的公事,我也不过是个接洽办事的。

陈敏记录了下来,并且答允我,等他开完会就会立刻转告。

我并不是一个执意要纠缠的人,但是他越是不接电话不回传呼,我越是要问个究竟。我不怕直面最坏的结果,我只是不愿意这般藏头露尾、暗无天日。

躲不过的风雨,我选择迎击。

十二点半,严总回电话过来,恰好公司里同事们都出去吃饭,我就直接问道:“小眉跟我说,你拉赵德志当垫脚石,把他们的份额给吞了,是不是?到底怎么回事?”

“沅沅,你怎么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他不理我的责问,先是怪罪我的语气,“不是我要吞他们的份额,这事情说来话长,两三句话说不清楚,我回来后跟你慢慢谈。”

他告诉我,他吃过午饭就准备回香港一趟,女儿的幼稚园里有一个活动,需要他去参加。

不用问,用脚趾头都猜得出来,需要他回去参加的活动,肯定是亲子类型的,而且,多半是邀请父母双方共同参与,小朋友,是维系亲情的最佳纽带。

这是第一次,我没有祝他“旅途顺利”,不是忘了,是觉得没意思。他与他的太太,还有女儿,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何等和谐美满,我何必自讨没趣。

所以当他说,明天晚上回来后,就过来找我时,我居然不像以往般带着期盼与向往,竟没多少激动的情绪。

大概,等待也是有保质期的,再深厚的感情,也会因忽视而磨没;太久了之后,翘首以盼终将转成漠然相待。

***

第二天我没有等到午夜就去睡了,严总人没有来,电话也没有来。我在十点以前还小小地担忧过一阵子,猜测着他还不来的原因,过了十点半,我把门锁好,额外在玻璃门把手上加了一把链条锁。

意料之中的结果,意料之外的伤心。

洗好澡,细心地把所有灯都关掉,一不留神,就撞在椅子上,直接把椅子撞翻倾倒,哗然巨响,我痛得一蹲,抱了腿跌坐在地,好一阵子才能勉强站得起来,扭亮床头灯一看,腿上已经肿了,不仅破皮而且还渗血,明天乌青那是铁定。

一瘸一拐挪上床,我拥着被子坐着,扑簌簌地掉眼泪,深吸一口气,使力把头深深地埋在两膝间,咬着唇不许自己发声,直到唇上咬出血痕来;我拿手揪着自己的头发,揪得头皮极痛,连脚趾都绷得快要抽筋;我在心里拼命地念着:“没什么可伤心的,傲卿,都是你自找的。路走错了,你得认,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没得怨没得悔,死心就好,重新来过。”

曾以为有天长地久的承诺,以为是“死生契阔,与子相悦”的偎依。然而,这些日子终于让我看清,这只是一场醒转后仍让人不辨方向的梦,香浓里裹出惊惧,是一杯混合着毒药的陈酿,甘醇却无归;是一只跑丢了的心爱的鞋,再也寻不回来的无法成双的心痛;是一把擦洗干净的解腕尖刀,看不到血痕,回想得起刺鼻的血腥……早在年前,就已经预演了今日的故事,只是自己搪塞着自己,画饼充饥。

十二点半,我仍没有入睡,咬得牙苦忍;这几日吃饭睡觉都难安,累乏的结果就是牙龈肿涨,爬起来去照镜子,果然左边脸颊虚胖半轮。

开冰箱找冰块,扔一块进嘴里,让冰凉刺痛,我相信,终究会麻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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