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9章 150、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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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以前,我就回到了办公室。看完日出,大家都没有继续游玩的兴致,就算王涵再怎么力邀大家多玩一会儿,可堆沙这种小孩子把戏,连许默都陪她陪得强颜欢笑,我心里存着事,也不想多留。昨晚只将就睡了三四个钟头,多半人都感到疲倦,于是,回程这一路上就静默了许多,包括最罗嗦的晏柏都保持了半途打盹状态;下了车之后,众人立刻就做鸟兽散。

我洗了澡,就马上给严总打电话,我怕再拖延下去,又会动摇。

手机没人接,准确地说,是响了一阵就被按掉,我换传呼,呼了四遍,等了一个钟头,没人回。

我想了想,就跑去楼下干杂店打公用电话,还是先拨的手机,这回变成了关机提示。再打传呼,我给传呼台留的姓,是许先生呼机主。

只等了五分钟不到,电话就回了过来,我听到严总的声音传来:“哪位找我?”

一句话我也没说,我把话筒交给干杂店的老板,捂着话筒轻声跟他说:“不是我呼的。”

我听着那老板告诉他,可能呼他的人已经走了,就挂了机。

付了钱,我上楼,继续呼他,就像我推测的那样,一直没有人覆机。

我已经猜到了他故意在躲我,只是我还不死心,非要亲自证实这一把。他纵然如此对我,我还是给他留了脸面,没有去当场戳穿。

不过是让已死的心更僵硬些。

四点不到,我就早早地把冰箱里剩下的饭菜全吃干净,这顿算是午饭跟晚饭的综合体。

关门闭户,重门深锁。我钉死在写字台前,开始写一封信。

***

“我一直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横梗于心,也许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我也一直都不希望会坐下来写这样的字句,因为,这表示,我的心的确已经死掉了。

承受各种各样的苦,在于我是该是早就习以为常的一件事,自小我就惯于担当。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够压倒我,对此我深信,至今不疑。只除了——我自己。

我想也许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才会在今生必须偿还。我知道自己的痛苦,在于有了心。不动情的我冷酷得连自己亦吃惊,然而偏偏因为你,失了分寸,失了自我。这不是我喜欢的自己。我想要做回那个以前的我,纵然千锤万凿,纵然烈火焚烧,纵然粉身碎骨,但清白依旧。

有种感觉你应该懂:连哀伤都失去后的漠然。我相信,会有做到那一步的时间。

从来没有这么彻骨地绝望——连放弃“家庭”的时候也没有,至少我知道父母是爱我的,尽管他们同样伤我至深。大概是我自己幻想,才会将双倍的希望寄托于你的身上:家庭的亲情与女人需要的爱情,友情我一直不缺的。但现在,这两样,一并碎掉。

你不懂我的痴,第一,因为你是男人,原本就缺少一份心灵的清澈;第二,是因为你是社会上打滚的人物,更多考虑是你的复杂的社会性而非简单人性;第三,是因为你的年龄,已经过了激/情的年代,而代之以一种求稳的麻木;第四,最重要的,是你不懂我。

也许你可以解释作:受过女人的伤害。也许,你只是把我当成,无数个普通女人中的一员。从来就不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因而,不希冀创造,不指望未来。

习惯的生活让你倦怠但安稳,新生的情爱予你刺激却感到无法把握,两者之间,你始终左右摇摆,不愿意做出选择。这一层,我终于看透。

我不可能求你做什么,因为我的尊严,我的心不允许我做一个弱者,因为我自己,从来就不稀罕别人施舍的东西,哪怕好意。作人的姿态上,我宁可让人侧目,也不会扮可怜求同情地小鸟依人。

不依靠人的生存,很艰辛,但我必须去背下来。你曾怨过我太过硬朗,说为何不肯让你照顾更多?那是因为:你其实并未真正懂得我坚毅的原因,就像你从未真正了解过我的软弱与恐惧。

我不是不懂温柔,而是,这温柔,只会留给最亲的人,同样地,我的软弱,也只会示以最亲的人。我生命的大圈子里,除了父母、小眉、我自己以外,曾经包容进了一个你。我的承诺,或许你早就忘记了,但我总是牢牢固守着。你要辜负掉,我无能为力,所以,我的圈子,是你自己放掉的。

时至今日,我仍不能解释我在这场感情里的执迷,从最初只是因同情而相助,到同病相怜的体恤,从感动,到最后的托付一生,这就是所谓的“天意使然”?

很可能,只是我吃错了药。我这样一个庸医,给自己乱开了一个方子,催眠自己是良药,大把吞服之,卒。

坦言相告,我从来就没有涉足你家庭的念头,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我以为,你告诉我的,你是自由的,你的婚姻早就死了,只是那层皮还来不及脱掉,我就全信了,当然,我也没资格怪你,只能怪我自己天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曾用过四个字来形容我,“单纯质朴”,你用事实证明给我看,我的确是傻的。

路是我自己选的,就算是被唆使或者被欺骗,那也活该。我今日承受的一切,都是自找。

用一句世俗的话来总结,无非就是,第三者插足未遂。

所以,此刻你选择回归家庭,那么恭喜,百年好合。

将来,即使你选择再择佳偶,同样恭喜,永结同心。

不要认为这是我大度,我只是不会因为这次挫败,就丧失了自己的原则;我依旧会要求自己,平等且善意地,对待这天底下的所有陌生人,包括你在内。

***

从一开始,你向我说出你的感情时,就是一个意外,那个时候,你从你妻子那里刚刚尝尽失望,寂寞难耐之时,便对于我的克尽职守与婉言相劝,产生一种难以言诉的好感,便以为我是你新的寄托,甚至,我与你妻子有几分相似的容貌,也成为了你凭吊相思的寄体。你一直告诉我的“爱”,顶多只有一半是真的,更多的则是一种补偿与替代,或许还有另一层莫名其妙的安慰夹杂其中,只是为了证明,你并不像她形容的那么差劲,你也可以活得精彩自如。

太正常不过的心态,从一个女人那里受的伤害,从另一个女人那里找补回来。

人生世上,就是如此相生相克,因果循环。她负你,你负我。

虽然我以前从不去想,会有这么一天,逼自己痛饮这杯毒酒。

尝试过死掉的感觉吗?你不会有。因为你是现实的男人,而我却是理想化气质化的女人,大概我们的将来,如果有的话,也会是种格格不入的难受。可我一直太自信,我以为,我可以学会接受现实,接受你的一切,无论优点还是缺点;而你,我也相信你一定可以包容我的梦幻性,宠我疼我使我不必再去承受那些风风雨雨。

我自认是个很传统的女人,虽然倔强,虽然不肯低头,但如果有一把大伞可以让我躲避风雨纷扰,有一个胸膛可以让我依靠,有一个家可以让我休憩的话,我会成为天底下最忠贞最温柔的女人,我会为我的亲人创造出一个舒适、温馨而又浪漫的氛围,在我自己的家里,我的亲人不必承受任何怀疑、诘难、挑剔与指责,甚至连唠叨都会很少很少。

因为我厌恶争斗、厌恶人性的奸诈与自私、厌恶贪婪与不知满足的无穷欲/望。我一直以为:我希望的天地,那么简单就可以得到,不必多少金钱,不必多大的精力与代价,只要有心、有情,就足够了。是我,真的太贪太痴么?

你曾说过,会给我一个“名正言顺”,要“明媒正娶”,我于是真的信了。

你于是在我信了之后,假装忘记了。

你以为有的是时间,来让你谋划布局,来让你考虑如何在我与你太太之间,寻得一个安然过渡的平稳点;只是,你忽略了感情若搀杂质,就会有保质期,同样地,这时间亦会消磨掉所有的真情。

回思这一切令我心酸,那么我的心还死得不够。我会再努力。

有些累了,因为我不能睡、不能吃,每天我都命令自己,不许糟蹋自己的身体,我骂自己笨,骂自己白痴,可惜老有些积习难改。不过,我一定会改正的,因为我不可以病更不可以死。一个有责任在身的人,没有死的权利!

这些天,我老想起那些日子,你带着我到处去见你的朋友,被所有的人祝福与接纳,那时的你,我猜是想过离婚后与我一心一意地白头偕老的,所以你关心我在乎我;而我,更是倾心相托,我以为,终于寻到了今生可以相守的真情人,这一生也不枉了。尤记得那一次,我扭伤了脚踝在小渝姐家养伤,你坐在床前握着我的手,心疼地说:“连累你受苦了!”时,我忽然想,如果这些苦是替你受的,我心甘情愿。

从前的苦我无法帮你化解,今后如果上帝还是命你受苦的话,我愿意帮你一起分担。

我还想起那次跟你回宜宾,住在你三姐家的那一晚,我们俩被反锁在房间里,那一次我怕得要死,缩在被子里把自己闷死也不肯露头,不知所措。那次你是倒在沙发上睡的,我直到凌晨才眯了会儿。那一晚是我对你印象特别好的一晚,你不曾侵犯我,尊重我,我十分开心,想着自己择人眼光的不错,你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彬彬君子。

我从来都认为,这世界上绝对有出色的男人,就像有出色的女人一样,只不过是我无福遇到,所以直到那一天后,我还以为,终于寻到了我的梦。我想这是上苍对我的补赠,以补偿我从前的苦,而上苍也同样补偿了你,所以才会将我赐与你。

如今我方了解到,这是上苍对我的另一层捉弄。不,是考验。

佛早就告诉过我的:持心以守,无嗟无怨。

你的后一句,我记得是“于望在偿”,可前一句呢?依旧是“苦海无边。”

这样的定数,这样的天机。

于是,我便会想起圣诞节前的那一夜,我始终无法面对的,是在汕头的那个晚上。你说你是“情不自禁”,可现在我回想起丝丝缕缕的细节,总觉得那是你故意为之。因为我想起你那晚说过的一句话,有此一刻你知足了,就算以后不能相守,至少拥有过我。

我后来才反应过来这话背面的含义,你要的只是:曾经拥有,而不是我要的,天长地久?

第二天,是个周日,我在汕头的街道上游荡,像个孤魂野鬼。我的灵魂跟躯壳在争斗,无暇的灵魂,在厌弃自己躯壳的肮脏。

你不可能懂的,你是男人,你怎么可能理解,我的椎心之痛?

你是不是以为,经过那一夜之后,我身上就会烙下你的标签,从此再也不用担心生变,我固守传统底线的本性,会制肘我未来所有的行为。你落了定,我跑不了,从此,你不必再担心我会离开?无论你再做出什么样的行为,我都会跟你绑死在一起,纵然生怨,也不敢生离。

你想对了一半,我是传统,我是很在乎我的躯体,可是,你不知道的另一半是,我更在乎我的心,跟心比起来,肉体不过是末节。

我会笑,笑到极悲也要笑,一直这样笑下去,我要你看我笑靥如花。女人的眼泪或许是一种犀利的武器,可惜我一直不会运用,因而,学不来惹人怜惜。我不会在人前流泪,长歌当哭,我的泪只会流在夜晚的枕上心尖,也许,这不叫泪,应该叫血。

你是看到过我流泪哭泣的人,剥开自己的软弱,以小女儿情态示人,以后,不会的了。

那些风花雪月的事,从此与我无干。返璞归真,不代表可以纵性而为。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么?成长、成熟,就意味着担当,担当起所有的责任与后果,无论它们有多艰难多恐怖。对我而言,这成长是苦痛、是蜕变,是不能抗拒地背负世界的赠予——无论美、无论丑、无论愿与不愿。

我的清白只有你能证明,我的清白有天地可鉴。抛不开的这一层心境,使我自己折磨自己,很难解脱。这世界的残酷,终于有些懂了。

好像是从汕头回来以后,你就不大来关注我。没关系,我会亲自帮你找借口,各种各样的借口,来证明你爱过我,甚至还爱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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