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3章 28、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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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那天是个周五,按着国家规定,只该放一天假,于是,原本的周日被提前到周六来休,合起来就有两天休息时间。

孟沅早早就跟美荃姐约,想请他们夫妇俩过来吃个饭,电话打到家里,是姐夫接的,他说这两天恰逢外地有亲戚要来,就暂时顾不上其他的,等把亲戚招待好送走再说。

这种情形孟沅当然不会再作叨扰,问候了两句美荃姐的身体状况,听说她这两天又吐得厉害,不吃东西都会反胃,还坚持要去上班,十分辛苦,只有姐夫费心多加照拂。

于是这元旦的邀约对象,便只有阿周跟她的求婚夫小方。每回早上买菜时,时不时能见阿周一面,可孟沅多半急着上班,而阿周也忙乎,尤其前段日子,帮忙守摊子的小工家里有事提前走了,年前人手紧张,他们一时也请不到帮忙的,两个摊位上,小方负责剖鱼刮鳞,洗剥干净,阿周一个人则又要收钱又要看摊子还要招呼顾客,也完全顾不得闲聊。

元旦早上,孟沅跑去鱼档,跟阿周他们约晚上的饭点儿,阿周一口应承下来,还硬要捞一条最新鲜的鲤鱼让她带回去,孟沅忙拦住:“不用,这个留着卖,等你们收了摊,卖不掉死了的再拿上来,我做糟鱼。糟鱼用不上这么新鲜的。”

孟沅知道阿周他们几乎每天都会有死鱼,舍不得扔就只能自己吃掉,肯定吃鱼已经吃得腻味透了,她前两天闲着无事,翻她以前买的菜谱,看到里面有糟鱼的做法,就想着自己试着做一做,家里盐巴、醪糟跟白酒都现成,红曲糟跟瓷坛子,她也去市场上看过,有得卖。

她话音未落,小方已经劈手夺下那条鲤鱼扔回鱼池里,他从另一盆中提出一只硕大的甲鱼来,这才道:“阿周小家子气了,沅姐你把这个拿上,炖点汤喝。”

那甲鱼原本缩在背壳里,被蓦地提上半空,小眼珠子左右一晃,忽然头伸得老长,张口露出尖利的细牙,作势欲咬,把孟沅吓了一大跳,她赶忙退后一步,连连摆手:“不要不要。”

“你不会杀是吧?我来。”小方很善解人意,他拎了甲鱼背朝下放在案板上,提起刀来,准备那家伙再伸头出来时就一刀斩落;孟沅又急急地跨到案前,她不敢伸手,只能嘴里急促地冒出一连串拦阻的话来:“小方,不要。阿周快拉住他,小方你把甲鱼放回去,阿周你快拦着。”

孟沅知道甲鱼很贵的,这么一只至少得几百块,她才不能因为自己想请阿周跟小方吃顿饭,就害得人家好几天都要白做。她借口说,自己肠胃虚弱,又容易失眠,中医说不能吃甲鱼。

幸好她昨晚才去书店查过书,本想学着给美荃姐做几味药膳,让她孕吐不那么恼火,结果正好就翻查到,有四类人不可以吃甲鱼,其中包括孕妇在内,因为可能引起滑胎。

小方虽说才开始卖甲鱼不久,可他在进货前是了解过食用禁忌的,这是他格外谨慎的地方,自然知道她所言不虚,所以也没再跟她客气。

最终这甲鱼在生死线上走过一遭后,被放归回盆中,暂时得以幸免身首异处、肉烂汤鲜的宿命。

接近晚餐时间,阿周跟小方毕竟还是提了一条黑鱼一条鲤鱼过来,都还生猛得很,扭动起来劲道十足;孟沅这下坚持要给钱,推来让去的,最终连阿周都垮下脸不满道:“沅姐,你看不起我们啊?其他的没有,鱼有的是。”

厨房里基本不用帮忙,灶上炖着火腿野菌竹笋汤,孟沅还买了一块扇子骨搁在里头吊汤味,另有两荤一素,都洗净切好,炒一炒就能上桌。趁着饭前这点时间,小方自告奋勇,把鱼打整干净,孟沅原本就不敢杀生,何况人家小方是专业的,手脚麻利,也就乐得让他动手。

饭间阿周谈起未来计划,还有二十来天就逢春节,这期间生意最旺,不仅价钱能够卖得高些,出货量至少可以翻三倍,年年有鱼,是中国人的传统。

况且,中国人的心态里,春节是最重要的节日,过年双薪、提成、奖金加红包,大多数人腰包会鼓起来,所以就不会太计较昂贵与否,指望那些甲鱼,也可以好生赚上一笔。

再加之春节期间,不少摊档会收档回家过年,他们拼着辛苦点,能够多赚不少,年后就好回家见父母,趁着空档把婚事就办了。

“我老公说,等扯了证回来,再多买一个冰柜,这样就还可以卖那些冻货。他要去进些高档的外国鱼来卖,我老公说那个才挣钱。”如今阿周已经毫不避忌,一口一个“老公”叫得亲热。

再看小方,一脸温情地看着阿周,虽称不上神仙眷侣,至少是恩爱的平凡夫妻。

“再熬个三四年,说不定就可以买个小房子,那个时候啊,还可以把我妈接来住一阵子,要能把病看好就更好了。就是不知道我妈还撑得到那时候不。”孟沅听阿周说过,她父亲虽说身子差,但状况还算稳定,就是母亲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说到这里,阿周抬起眼来,凝望着这住了一年多的房子,吞了口水羡慕道:“要是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我妈肯定梦里都能笑醒。”

可惜这房子在挂着卖,随时有可能被卖掉,不然的话,小眉肯定不会介意借给阿周住几天以全她的孝心。

吃完饭,阿周非要去洗碗,孟沅不让,拦道:“你这贤慧老婆今天就省省力气,还是我来。”

等她把碗筷洗净放好,阿周他们就起身告辞回家,孟沅知道小方每天凌晨五点就要起床去进鱼,习惯早睡,也就不多留他们。

送他们到楼下,孟沅顺便也想去散个步,阿周迟疑了半晌,说自己也想溜达一圈,让小方一个人先回去休息。

有阿周一起,她们两个边走边聊,聊了会儿天南地北的各种闲话,有一搭没一搭的;阿周忽而吞吞吐吐,欲语还休起来;见她神情忐忑,孟沅便道:“阿周,有什么话直说好了,没事的。”

“沅姐,你……你真的再也不理小丁了?”阿周突然就把小丁提了出来,“我刚才还以为,今天晚上他也会来。”

她知道阿周对自己关心,而且阿周一直以来都对小丁的印象很好,她跟小眉一样,都希望自己与他能够开花结果,有份好结局。

只是,她们都不懂其间的关键所在。

“阿周,我们不要谈他,好不好?”孟沅勉强自己笑了笑,“以后……没有以后。”

“就算小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至少他还是可以继续做朋友的,对不对?”阿周继续为小丁说好话,“沅姐,别怪我多嘴乱讲,虽然我不知道他哪儿得罪你了,但我这个外人还是看得清楚,他有时对你,真的比我老公对我还要好。”

“好又怎样?我回报不了他。这不是做买卖,可以‘买卖不成仁义在’,人际关系的处理,太过微妙。可能有的人愿意‘再见亦是朋友’,能够继续保持熟络的朋友关系,但我不行。阿周,我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继续跟他做朋友,这距离我不会拿捏,就只能一退到底。”孟沅解释给她听。

阿周又犹豫了半秒,拉了拉衣角,这才说道:“沅姐,有个事我还是应该跟你说,我看到过两次,小丁在楼下等着,一次是平安夜,一次就在前晚。平安夜那天我还问他,怎么不上去,他说他只是经过,马上就走,可我一个钟头后买了东西回来,看到他还在楼下。前晚上,他就靠在车子上抽烟,我七点过出去的,九点半回来时他还没走,我想他多半不愿意让我发觉他在,所以就没上前招呼。”阿周转头向她望来,“反正我没见过哪个男的,肯为女朋友做这些。要换了我,早就被感动死了。我问过我老公,他做不做得到,我老公说,他才没精神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搞么子咯?行就行,不干拉倒。”言下之意,是孟沅不明理,身在福中不知福,让她别再“作”了。

孟沅有一些真切的震动,她没想过,小丁会有此举;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可她接着想起的,却是另一个晚上,三层小楼下,昏黄路灯影,严以宽的企盼,和那一地的烟蒂;他等到了她,而小丁,就没这种缘分。

“阿周,感情的事,我不想强求。”孟沅镇摄心神,换过平静口吻:“过就过了,无谓多想。”

她黯然念到:就算我想勉力挣扎,可这些记忆,哪会容我?

“有些事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明白,与其大家心存芥蒂,不如就这样断了干脆,至少没那些牵扯,免得误人姻缘。”,她把头转向一边,淡淡地说,语气平缓,没有抑扬顿挫,就只有一个不再游离的决定。这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

阿周还想再劝上几句,孟沅止住了她,以示到此为止,不必再多说了。

“我们还是往回走吧,说了半天话,我嗓子都要冒烟了。我请你喝一碗杏仁茶,热热的暖胃又润肺,又香又甜。”孟沅把阿周肩膀一扳,故作俏皮地道:“喝完赶紧回去,不然你家小方老公找我要人,我可打不过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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