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3章 118、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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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觉得我人格分裂?孟沅,你是不是觉得我脑袋有毛病?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黑暗中,刚刚还在用那种梦幻般的语气描述着她爱情快乐的小萍,忽然之间,声音变得低沉,却又压不住其间的凄婉,“我以前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恨他!”

小萍继续讲她的故事:

“我当时完全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未来,我只是想牢牢地攀住他,像女箩攀附在乔木上,以他为靠,随他而生。我只知道如果失去他,我宁愿去死,也不愿意重新再返回我父母给我安排的生活轨迹。,我后来分析过,为什么那个时候会对他着了魔,对了,他长得很帅,你知道马龙白兰度吗?我男朋友就是长得像他,他曾外婆嫁给了法国人,他有八分之一的外国血统——你不要笑我,所有小女生都喜欢帅哥,白马王子的梦,你也一样做过,对不对?他还很有钱,我不知道他钱怎么来的,好像他也没工作,但他花钱很大方,从不计较价格。”

“你是不是会认为我喜欢他,只是小女孩贪慕虚荣?我家里条件不差,我从小并不缺钱,我父母在物质上从来不亏待我们,他们只是吝啬夸奖。其实,相貌跟金钱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是,只有在他身边,我才是纯粹的我,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他比我大那么多,会由着我宠着我,我想要什么,他都会满足我,我想他做什么,他都毫不犹豫地就去做,他管我叫”小狐仙”,他说会一辈子爱我保护我,他说我爱念书就念,不想念的话他也会养我,在他面前,我不必小心谨慎,可以随便笑随便坐随便吃,可以发脾气,可以支使他,我只需要过好跟他一起的每一天,完全不用操心或担心明天会发生什么。他带着我吃各种东西、看电影、去公园划船、去球馆打保龄,也带我去酒吧、舞场、卡拉OK还有地下**这种不怎么正经的地方,抽烟喝酒跳舞打牌,都是跟在他一起后,才第一次接触。”

“你知道吗?就像从出生以来就关在笼子里的小鸟,忽然之间笼门打开了,它可以探头出去看看,然后,想也不想地就扑楞着翅膀飞向自由……我那个时候,就只有这种感觉,天地多么广阔,而我以前又多么坐井观天。只是这小鸟并不知道,笼子外头除了蓝天白云之外,还有鹰隼跟猎枪。”

“我只有一半的精力拿来读书,说不定连一半都不到,每天中午,我跟家里说在学校自习,才能到校外去见他,高三虽说不再教新课,以查漏补缺复习为主,但我还不敢逃学,只偷着模仿我妈的笔迹写过两次请假条,请了两天病假,也不敢多请,唯恐露陷;礼拜天我都借口跟同学互相抽背,偷偷溜出去跟他见面。我男朋友很不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但我把这种关系保持得很小心,因为我知道,如果让家里发现的话,那一定是场悍然大.波。”

“可能我的底子打得不错,那段时间纵然无心向学,我的成绩却也没再下滑,不过排/名也一直没上升,维持在年级一百名左右,班主任去见过一次家长,也找我谈过,谈完话后,发觉没啥作用,反正我也不算拖班上后腿,高考只要稍微爆发一下,还是有可能考上重点大学,她就没再找过我爸妈谈话;我爸妈见我补习也补了,每天似乎也在认真读书,班主任又没告状,所以除了经常唠叨,担心我考不上他们理想中的重点大学,说我比不上姐姐,要我更加发愤以外,也不疑有他。”

“高三的上半学期,风平浪静地很快过去。寒假放到一半,我男朋友回了老家过年,我足足有十一天没有见到他,那时候日思夜想,神思恍惚,差点让我妈看出来;没想到下半期才开学两周,我们就事就曝了光。”

“那个周日,我一早起床跟父母说去同学家背书,当然,前脚出门,后脚就去了我男朋友那里。他为了我,在学校附近宾馆租了一个套间,我就算每天中午和周末去他那里,也只是在那里正常温书,他陪着我,有时帮我抽背单词或重点,我知道高考日近,我只有考上大学,考到外地去,我们才有机会正常恋爱,不然我父母绝对不会让一个外地人进我家门,更不必说娶我了。我们即便是同处一室,一直都干干净净的,最多只拉拉手,连亲嘴都没有。他很尊重我,他说我不愿意的事,绝对不会强迫我。”

“但是那天,我的一个邻居看到了我进宾馆,他回去后,就把这话翻给我父母听。我爸妈一听,这还得了,立刻杀到宾馆,当场打了我男朋友,然后把我从房间里押了回去。回家后,我经历了有生以来最可怕的地震,我爸暴跳如雷,给了我十几个耳光,让我跪在地板上,狠狠踹我,解下皮带抽我,指着鼻子骂我不知羞耻,居然跟男人上宾馆开房间,我妈则哭着,一边尖叫一边拿指甲使劲掐,她说生了我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小小年纪不学好,祖宗八代的脸都让我丢尽了,早知道生下来就该把我淹死,免得我让他们被别人挖苦嘲笑,你知道她们用什么字眼骂我吗?”一滴水珠滴溅到孟沅的手背上,那是小萍的眼泪,“婊.子,她们骂自己的女儿是婊.子,是烂.货,是鸡!我妈说,我就是本性不好,家里管得这么严,我都要出去混,我要是生在其他人家,早就是个当鸡的货色。”

小萍凄然道:“你看,我妈多有先见之明,六年前就给我下了结论。”

孟沅什么安慰的话也没法讲,只得把她的手再握一握。

“我哭着说,我就只是交了个男朋友,我错了,我什么都没做过。我妈不信,她说要带我去医院验身,如果我真破了身子,那就要抓我男朋友去坐牢,告他强.奸。我一直跪到第二天早上,连站都站不起来,仍旧被我妈拖着上了医院,当我被按倒在那张冰凉的妇科检验床上,那些器械伸进我的身体时,那种空洞而屈辱的感觉,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检查的结果证明了我的清白,我妈说,要不是那样,她根本不会认我这个女儿。”

“第三天我仍旧鼻青眼肿,我去上学,听到同学们在背后窃窃私语,我知道她们用最难听的字眼议论我,我什么丑事都没做,但已经身败名裂,邻居的女儿已经把我跟男人上宾馆的事散布得众人皆知,那一刻,他们终于体会到了报复了快/感——是的,我说是报复,人性就是如此残忍,一旦我这个一贯优秀到成为楷模,十几年来压在她们头上的阴影被击破,她们就加倍地嘲弄我,羞辱我,甚至散布谣言,说我从中学起就不检点,跟校外的男生眉来眼去、勾勾搭搭,还说我早就跟外头的飞仔搞在了一起……人心有了恶意,那是件太过可怕的事情,众口铄金,销骨积髓。”

“那一周,我每天顶着众人的讽刺与与老师们恨铁不成钢的眼尖去学校,回到家,我必须跪在客厅里,跪在我父母的面前,除了背书,就是不停地认错忏悔,每天跪两个小时,如果我默默垂泪的话,那就是不知悔改,我父母任何时间心情不好了,都会上来给我两脚,或者连掐带抽,喝骂不止,我身上留下了很多伤痕,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的心更加冰凉。从那天开始,我爸每天押送我上下学,中午时间,就关照老师不让我出校门,我被老师安排了一个同学贴身跟着,寸步不离地在学校守着我,我根本没有机会见到我男朋友。这种日子,让我生不如死。”

“我知道他没走,因为他找人给我递了张条/子,条/子上说,他会等我两个礼拜,如果我愿意,他就来带我离开。”

“我想了整整十天,然后有一天上课时,我跟老师说,我肚子疼要去厕所,出了教室我直奔校门口,趁看门的大爷进了门房,我拔下小门上的挂锁,拉开小门就冲了出去,那大爷眼神不好,腿脚也不灵便,他连我是哪个都没看清,又怎么追得上我。我没命地跑,跑到我男朋友住的宾馆,我跟他说,我们现在就走,我什么都没拿,除了身上的学生证,我连身份证都没有。”

“跟着我男朋友回到他老家,我这才知道,为什么他既有闲又有钱。原来我男朋友是单亲家庭,他妈妈在他很小时候就过世了,他爸重娶之后,基本上就没管过他,他那个单亲,跟父母双亡其实差不多。只是他爸很有钱,自己做生意的,那个年头,每个月几千块随便拿给他花,无人管束之下,他养成了我行我素的跋扈性子,因为手上有钱,又舍得花,他从小身边就聚焦起了一帮兄弟哥们儿,照他自己形容,从初中起就开始收马仔混社会,他性子狠绝,下手狠辣,却又轻财重义,逐渐混成了一方老大;他妈妈家有三个兄弟,念他幼年丧母,一直很关照他,也对他纵容,以前小打小闹都帮他解决,后来等他自己势力大了,想管也管不了他。他母亲那边,大舅是检察院的院长,二舅在公安局当副局长,小舅也是个国家干部,这些背景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他如今在当地,是无人敢惹的土霸王。”

“但我知道了又怎样?我从家里逃出来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不能回头。我男朋友在外面是大哥,你也知道,他们挣钱的方式,主要是看场子收保护费,也帮人出头收账,他去我那儿,根本就不是旅游,就是帮别人收一笔烂账,这种账很难收,所以若收回来,他们可以抽一半的佣,还有嘛……就是卖点货。”

“卖点货是什么意思?”孟沅听不懂这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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