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7章 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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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周日注定不会平静,小眉的归宿已定,纵然远在万里之外,但目标跟航线,都是既定的,这人生的华丽弧度,虽大,但既有始,又有终。

可孟沅自己,却是在恶梦中纠缠一夜。

隧道里不断朝她走近又诱她入渊的那张白板脸,又来了,反复地飘过,反复地堕/落,这一夜的惊恐,让她分不清自己在现实里梦着,还是在梦中醒着。她甚至开始怀疑,这是自己的前世吗?

不是前世,难道还会是今世不成?

清晨的电话铃声太吵,小眉睡意尤浓,她眯缝着眼睛接起电话,就把听筒朝孟沅丢过来,一边埋怨:“以后让你朋友别这么早打电话,这才几点钟?”

孟沅支起身子接过话筒,她听了两句,略迟疑了一下,就说:“好,哪里?我一小时后到。”

一晚支零破碎地拼集着睡眠,她身子困乏,可头脑清醒异常;她动作敏捷地起床洗漱,当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脸色的憔悴时,她怔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脸。她在想是不是应该化一个淡妆,然而一转头,她就放弃了。

出门的时候,她在咀嚼刚才听到的话,电话那头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她说:“你是孟沅吗?我是吕玮,阿丁以前的女朋友。我想跟你说些事,去你们那边的那家麦当劳店好吗?”

她提前十分钟到的,但有人比她到得更早,因为她刚刚一跨进门口,只来得及左右各扫了一眼,一个长发飘飘的美丽女孩就朝她招手。她过去坐下,上下打量着这个看起来虽显疲累但化妆精致明媚的女孩子,心下已经有了评判:这的确算个美女,至少,跟小眉不相上下。

那女孩把一杯热腾腾的咖啡朝她推过来,问:“我买了咖啡,你爱喝吗?我是吕玮,你就是孟沅吧?”见她点头,她才接下去道:“找你出来太冒昧了。但我觉得我必须找你聊一聊。阿丁告诉过你吗……在你之前,阿丁,是我男朋友。”

孟沅此刻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前女友,是代表小丁来宣布分手的。他自己不敢来,自然有人替他出马。是了,他年青有为,工作稳定,前途远大,相貌还长得不错,当然有的是选择;自己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还未必排得到前面。

心下妄自菲薄,口中涩楚,脸上却堆出浅笑,是那种带着职业化的礼貌微笑,眉眼下弯,唇角上扬的弧度也正好,外人根本辨不出真假的那种笑容;孟沅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说吧,小丁让你来找我什么事?”她轻轻嗤笑,“他怎么说?”这前女友连自己的住址电话统统清楚,小丁也太急了点吧?她托腮,脸上的笑容愈发挂出妩媚来,

越是惊心,对着旁人,她越是这样地笑——笑不伤人,笑不伤已。

她怎么可以这样没心没肺的?吕玮皱眉,枉自阿丁为她伤筋动骨,她便是眼带倦意,却笑得面如春花。

昨天阿丁的出现,于她是始料未及,她只知道他一声不吭地跑去出差了,但什么时候回来的,却完全不清楚。她记得这天是他生日,只不过,如今,阿丁的生日,即使他回来了,也应该只会跟着另外一个女孩一起,而不会是她。

她晚上临时有事去哥哥家,本来只是顺便住一晚上,他们那帮朋友这阵子都在外头聚会,只偶尔在这边玩——而且即使在这里玩,也再没有见过他的身影。所以当哥哥跟阿祥哥他们两个,在凌晨时扶着烂醉如泥的阿丁回来时,她那种惊喜交集的情绪,竟让她的心脏狂跳得无以复加。

阿丁把客厅吐得一塌糊涂,幸而她在,如果换了只有哥哥,多半会把他丢到门外去。她收拾好,冲了一包奶粉让他喝,阿丁半睁着血红的双眼,只目光失神地看了她两眼,仿佛根本就不认得她似的;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又倒在沙发上继续昏睡,她又拧了毛巾再给他擦把脸,接下来也不知道还可以做什么了。

阿丁于酒精上面,一向克制力强,懂得适可而止,因而从来顶多是微醺,没有见他醉过;何况做销售的人,酒量都是练出来的,今天这般人事不知的烂醉,她是头回触到。

她去责问哥哥,吕玗也不知道原因,只说常规聚会,下班去一看,才知道阿丁也在,大家一起吃过饭,一起到Kingay去喝酒,阿丁没什么反常,就是这回喝得特别厉害,无论是猜骰子、划拳还是007、比大小,他都输得多,输了也不耍赖,抬手就喝,到后来他们拦都拦不住了,大家这才觉出这不正常,方有人想起,好像今天是他生日。

生日自然该高兴,只不过他的样子,一点不像在高兴——于是才有人接着问起,阿丁的女朋友为何今夜失踪不见?问他到底怎么了,他都牙关紧咬,一声不出,只是到处找人碰杯,大家想着这毕竟是他私事,既然他不想说,也就不便多问;几轮喝下来,他酒到杯干,最后,终于把自己给灌得酩酊大醉。

趁着哥哥进屋,她在他耳边,跟他道了“生日快乐”,至于他是否听到,她并不在意。

从自己床上抱来一床毯子,她帮他盖好;哥哥看她做这一切,也没阻止。

在自己小屋里浅睡到半夜,听到客厅里传来滚落声,还是不放心,便出来看护,一眼就看到,阿丁正瘫坐在地上,她过去扶他起身,他呆滞地看了她两眼,忽然把她抱住,正挣脱不得,听到他嘴里喃喃叫道:“阿沅,阿沅,你别这么冷,别躲我,我心里难受,心里难受……”他牢牢地握着她的手腕,

她疼得在抽气,去掰他手指,他不放;她带着哭腔在轻喊:“我是阿玮,阿丁,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你的阿沅,我不是!”她的眼泪忽地涌了出来,一半是疼痛,一半却是伤心。

“我知道,我不好,我该死……你别哭,你别哭……”他翻来复去地说,一手欲伸却停,“阿沅,你别哭,我不好,是我不好……”

她从未见过这般失魂落魄的阿丁。在她面前,他一直悠然自处,何曾这样苦楚过?

生老病死原是人生之苦,任何人都躲开不了,可这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却是人心自扰,不得随性,如何随缘?

忽然头顶的灯大亮,吕玗一把拖开她,对着地上的人厉声道:“阿丁,要发酒疯去找你的人去,别拿阿玮搞事。”他目眦欲裂,神情乖张,那样子要不是自己拦着,几乎想上去踹地上的人两脚。

阿丁抬眼呆住,似乎忽然醒了,他看了兄妹俩一眼,再看一眼,他埋首撕/扯自己的头发,忽而眼眶酸楚,他站起来,摇摇摆摆地冲进卫生间,关上门,吕玮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男儿有泪不轻弹啊,他从未当着别人显示过自己的软弱,他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在她办公楼下坐了一夜,他看着她早晨故作镇定地下楼,回家,他目送她的身影从眼前消失,却是始终没有勇气喊她一声。

他从卫生间里出来,已经是须发俱湿,他脚步虚浮,左偏右倒,但他扭开大门毅然离去,走之前只低声跟自己道了句歉:“阿玮,对不起,我今天喝多了。”这半夜三更的,他酒意犹浓,她想留他待明早再走,可哥哥却扯住自己,命令道:“随他。阿玮,你不要跟着疯。”

他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摇地往下走,落寞的神情,孤单的背影,让自己摧肝裂胆,痛彻心肺。

想到这里,再看看一脸笑意盎盎的孟沅,真是白枉了阿丁的真心。

“孟小姐,不是阿丁叫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她纠正她的说法。

“喔?那你想跟我说什么?”孟沅仍是笑问。

“我……我只是希望你对阿丁好一点。他昨晚醉得人事不知,差点把自己给喝死,他昨天过生日,你没陪他,他很伤心。你……你别叫他伤心,去看下他吧。我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见他这样过。”

“是吗?他会喝死?真的假的?他伤不伤心,我去不去看,应该不关你的事吧?吕小姐。”明明心里是惦记他的,可话到嘴边,硬生生一折,竟成这反诘句。

孟沅听到小丁喝醉了,原是很想关心一下,酒醉伤身,他这连日来在外奔波,本来就辛苦,再这么醉一场,可别闹出病来。他昨天生日吗?这她居然不晓得。

但是,为什么是他的前女友,来告诉她这个?

“他为了你要死要活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吕玮怔住了,她没想到孟沅是个心冷嘴也冷的。

“你来通知我他要死要活,对了,还跟你一起过了个生日,你说他这是个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想提醒我,他那儿有的是红颜知己,并不少我一个,我别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好了,这意思我收到了,吕小姐,没别的话,我先走了。”孟沅起身欲离开。

吕玮性子再柔弱,为了阿丁,却也气得不轻,眼前这个阿沅真是个没心肝的。

“你怎么这么说?”她质问。

“那你希望我怎么说?难道还要我给个祝福?这要求有点儿高了吧?好吧好吧,你们愉快就行。”孟沅看着吕玮,把两只手都撑住桌沿,轻蔑地盯了她一眼,这才刻薄地补充道:“吕小姐,少操点心,多睡点觉,对美貌有用,郎才女貌嘛,这才般配;以后,你别自称前女友了,现任女友之一,这称谓好听些。对了,别算上我,我配不上。”

她使力撑住,因为知道,自己所有的力量,都来自于面前这张桌子,不然的话,会立刻轰然崩塌。

吕玮气得嘴唇发抖,她不是很擅长斗嘴,她只觉得,面前这个阿沅,恶毒得像个巫婆。

她却是根本没想过,自己今天早上的约见,本意是想让她去看望一下阿丁,但却不知在孟沅看来,这分明是一种变相的示/威。

她是个绝不示弱的刚毅性子,吕玮用错了方法,她这一来,反而误会更深。

吕玮也站了起来,她声音虽软,但语气坚硬:“孟小姐,你不是想进海关吗?我跟你说,你别想了,永远也别想了。别以为张哥能帮你,我哥听郝处说了,你这个人不会处世,他不会要你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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