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小颜听了，就叹：“茶我是有的。但话也是与你所明白的。”

陆离听了，就道：“我知道你的顾虑。其实你何必如此？我早就说过，我父亲并不能主导我的一切。”

鞠小颜听了，就又叹：“倒也不全是这些。你的父亲，固然是一方面的原因。根本原因就是，我不想介入你的生活。”

陆离听了，微微不解，因就问：“我不大懂，愿闻其详。”

鞠小颜听了，就叹：“陆离，你该懂的。究竟我们不是同一阶层的人。”

陆离听了，想了一想，不禁就叹：“鞠小颜，这都是什么时代了？你竟然还想着这些？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鞠小颜听了，将手中续上的菊花茶递了给陆离，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道：“无论什么年代，这些都是一样的。”

陆离听了，却是狠狠摇了摇头，对鞠小颜道：“你愿意给自己一个证明的机会吗？”

鞠小颜听了，遂问：“证明什么？证明我的想法是错的，而你的是对的吗？”

陆离听了，就恳切道：“难道不是这样吗？我的父亲不过是对你产生了误解，究竟他也见过你。我想，倘若他见了你，和你交谈了，心里是会喜欢的。其实，你本就很招人喜欢。”

鞠小颜听了，就苦笑道：“我也并不想讨别人的喜欢。究竟你们之间，隔着阶层的深深鸿沟。它看似不见，其实无处不在。想我们以后，若在一起了，一定会因为经历不同而造成的性格迥异，时时争吵。”

陆离听了，就默了一默。方站了起来，对她道：“如此听来，你对我们之间的关系，却也细细想了一番的。若不重视，你也不会在心里思量。这样一想，我心里忽然就很高兴。”陆离说着，不禁就抿唇一笑。鞠小颜就道：“是么？你是这样以为的？”

陆离刚要说话，身上手机就响了起来。陆离看了一下，是母亲的闺蜜许姨的电话。原许姨从越南回来了，她打电话给陆康，问了陆离的电话。许姨在电话里告诉陆离，说她想去他母亲的墓园看一看，请他带个路。

陆离听了，就点了头答应。待挂了电话，陆离方对着鞠小颜道：“我要事要出去下。不过，我的初衷怎样都是不会改变的。”陆离出门前，方又对了鞠小颜道：“告诉我，小庸究竟是不是我儿子？”

鞠小颜听了，就深深一叹：“你若有心，你自会知道。”

陆离听了，就想了一想，方对她道：“若果然是我的。我总是要狠狠地惩罚你。”一径说，一径就轻松下了楼。

陆离走了，鞠小颜的心里反而惆怅了起来。轻轻将小庸的房门推开，发现那孩子果然睡着了。她看了下时间，已然是下午四点多了。既然无事，不如早点做晚饭吧。

刚去了厨房，客厅里的电话却又响了起来。鞠小颜本以为是陆离打开的，可低头一看，却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喂？你好——”听出电话那头的声音，说的并不是海城方言，鞠小颜不禁有些疑惑。

“你是鞠小颜嘛，是鞠淳厚的闺女吗？”电话似乎是一个六十多岁老人的声音，听口音，似乎是江鞠鞠中一带的方言。鞠小颜很吃力地听着，才能够听明白。

“是的，我是！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鞠小颜再次问道。

听了鞠小颜肯定的回答，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松了口气，自我介绍道：“我是你爸爸的本家兄弟，你应该叫我一声大伯！哎呀，我找你好久了，就是一直找不到你的电话，可把我急坏了！不过，我打听到你就在海城，就委托人打听，终于知道了你的消息了！”

鞠小颜听了，确是一头雾水。爸爸的本家兄弟？自她记事以来，爸爸一直就是宜城人，工作单位一直就是宜城的机械厂，从没有听他说起过还有老家。

听出了鞠小颜的迟疑，鞠大伯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爸爸老家是姜州鞠乡的，从小就死了父母，五岁的时候，被一位远房的亲戚收养了，从此就以他收养他的亲戚为养父母。哎——在他生前，断断续续的，我们还是有联系的！后来过了几年，他养父母也死了，我们就打听不到你的下落！”鞠大伯有些耳背，所以声音就很大。

鞠小颜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父亲还有这样一段背景。因此，她礼貌地说了声：“原来是老家的鞠伯伯！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鞠大伯是个老实忠厚的人，一直在村上的一家厂里打磨。后来厂子倒闭了，他就回到家，靠着养鱼养蟹，也盖起了三层的小楼，给儿子娶上了媳妇。

村里大多数的人，都姓鞠，大家本来相安无事。但是省里要修建一条高速公路，鞠家村恰好在土地征用的版图之内，鞠小颜爸爸在姜州的老宅，屋子已经倒塌，但是按照拆迁规矩，还是要支付相应的田亩和土地钱，总计下来大概也有四十来万。

有几个心怀叵测的本家兄弟，借口鞠淳已经去世，就想联合了鞠大伯，将这笔拆迁费给瓜分了。可大伯是个憨厚正直的人，他知道鞠淳还有女儿，所以说什么也要将这笔钱给他的女儿！

鞠小颜听了鞠大伯断断续续的介绍，心里忽然很感动！“哦，大伯呀，我知道了，谢谢你呀！”千里电话问候送钱，令鞠小颜立即觉出身边还有亲人的温暖。

她仔细想了想，虽然小的时候，父亲一直都很忙，但闲来无事，也的确会用一种近似鞠中的方言，给人打电话。

“那，小颜呀！你什么时候回来一趟呀！”鞠大伯认为自己打听得已经很仔细了，但还不知道鞠小颜有一个儿子的事实。

就他知道的，在鞠淳兄弟车祸去世后，侄女儿的日子过得相当不容易，尤其是母亲死了后。

“那么——大伯，我这个周六，就回来一趟，来得及吗？”听着大伯憨厚亲切的声音，只令鞠小颜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好！”鞠大伯听了，重重地笑道：“那侄女儿，大伯可等着你回来呀！大伯在家杀鸡割肉，好生地招待你！说来，大伯还不知道你长得啥模样呢！”

“谢谢大伯，这个周六，我带着孩子，准时回来！”鞠小颜笑着说道。

“孩子？小颜呀，你结婚了，也有了孩子了？那你告诉咱侄女婿，叫他也一起回来呀！”鞠大伯得了这个意外，心里更为侄女儿高兴。

“哎！”鞠小颜听了，心中很感佩大伯的好意，但是电话里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楚。她想了想，便简洁概述：“大伯，就我和孩子回来，孩子的父亲出差去了，下次吧！”

“那——也好！替我向我的侄女婿问好啊！”在挂下电话之前，鞠大伯还不忘嘱咐。

鞠小颜将鞠大伯的电话好生地存了。心想：鞠小颜呀，原来你也不是一个无根的浮萍，你是有根的！只不过你一直不知道而已！第二日，在将小庸送去幼儿园，驱车去度假村上班时，她的心里一直有隐隐的激动。待进了办公室，鞠小颜忽然接到陆离的电话。电话中，陆离告诉他，自己要去越南一趟。办完事后，再乘机返往法国。二十天天之后，方才回海城。鞠小颜听了，也就挂了电话。陆离不来，那么她上班就更是轻松。

刚上班，鞠小颜估算时间，本以为小雯这会也该回海城了。打了电话过去，小雯却在电话里，告诉姐姐，说学校老师有病，非赶着这个时候考英语等级考试。还有二十天，她才能回来度假。鞠小颜见了，就安慰了一下小雯，叫她好好考试。说小庸的幼儿园附近也开设了一家幼托，她将孩子寄在那一个月，是一样地安全方便。

很快就到了周六，这天，恰好是个晴朗的天。鞠小颜决定早点开车回去。通过手机搜索，她已经知道了老家的地址。

“小庸，八点了，太阳晒屁股了！你还不起床！难道昨天妈咪不是跟你说起过的嘛！今天妈咪要带着你回妈咪的老家一趟！”鞠小颜对着小庸的屁股狠狠拍了两下，大声说道。

“妈咪，我知道！可是小庸真的很想睡觉哎！”知道今天妈咪不用上班，自己也不用去辅导班，鞠小庸这难道只想好好睡个懒觉。

“不行，你现在就起来！妈咪这次回家，说不定能分好多好多的钱钱哦！”鞠小颜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将声音提高了些，她知道儿子是个十足的浪漫主义者，但也是个现实的拜金主义者。

一听到钱，鞠小庸的眼睛里就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辉来！他一个骨碌，翻了个筋斗，立刻就从床上站了起来！“哇，妈咪，你说的是真的吗？咱们今天会有钱钱？很多很多的钱钱？”

“是呀！妈咪老家房子拆迁，老家里的人等着咱们回去分钱钱！你说，这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呀！”鞠小颜故意将此话说得轻松，但她会分析，心里清楚：鞠大伯如此着急地找她，定然是老家里的其他人，对这笔钱，也虎视眈眈，迫不及待了！

“哇，那咱们这就回去！”鞠小庸以极快地速度换上了衣服，穿好了鞋子，笔挺笔挺地立在了鞠小颜的面前，像一名威武的小军人。

“嗯，这才像话。吃过早饭，咱们准时出发！”鞠小颜给他下命令。

过了十五分钟之后，鞠小庸戴上心爱的遮阳帽，已经钻进了妈咪的车里。鞠小颜将车子很快驶进了高速公路上。鞠小庸的小脑瓜子里，满满的全是钱。

车子在经过一个加油站的时候，停了下来，鞠小颜担心这趟跨省之行，路上的汽油不够，所以决意将油加满。鞠小庸便唱着愉快的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放在夜空发光明，好像漫天小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

“唱得不错！赞一下！”鞠小颜抬起头，看着高架桥上的路标，指示着朝东200公里就是江鞠鞠中地界了，心里还是充满高兴。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是陆离打来的！

“小颜！你今天不在家？刚才我给你打家里的电话，没人接听呀！”陆离此刻已经在河内机场，只待通过安检，就乘坐飞往巴黎的飞机了。

“哦，你马上就要起飞了吗？”鞠小颜递给加油员500块加油费，一边接着电话。

刚才固定电话打不通，已经令陆离有些焦急了，现在终于听到鞠小颜的甜美声音，真的令他十分舒心。其实，找鞠小颜当然也没有什么事，不过作为情侣，他当然想在登机之前，再听一听她的声音。

“你不在家里，那么在哪呀！小庸也和你在一起？”陆离关心地问道。

“陆离呀，我带着小庸，要回我老家一趟呢！估计也要呆个十来天的吧！你安心地去吧，不用记挂我们！”车子加好了油，前后的车子都很堵，鞠小颜必须尽快将车子开走，不然后面的车主要抱怨了。

“陆离，我挂电话了！”鞠小颜听出车后有人在按喇叭，不禁有些焦急。

“好！事情办好了，我就会提前回来的！”陆离看着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忽然有些惆怅。

“嗯，我知道，我祝你一路顺风。”此时此刻，鞠小颜只能说这么多。

“好的！我会想你的！”陆离终于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鞠小颜将车子继续驶上高速公路，想着再过一个小时，自己就要去父亲的老家看一看，瞧一瞧，心里除了激动，还有几分莫名的紧张和——恐惧。

中午小庸有些饿，嚷着就要吃心爱的排骨和糖醋鱼。鞠小颜便警告道：“小庸，你一到放假，就变小了！在幼儿园你能帮老师做事打扫卫生，怎么一黏在我身边，就开始胡来！这里高速公路，哪里有饭馆，你叫妈咪怎么给你找吃的去？”

说着，平静继续开车。可是鞠小庸真的很饿，鞠小颜便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从包里取出一些零食，让他先对付吃一些。大概下午四点的时候，鞠小颜终于将车子开到了姜州鞠镇鞠家村的那条柏油大马路上。

鞠家村，是一个有着里下河风味的千年历史的小村庄。村子不大，但是环境优美，家家户户都起着精致好看的二三层小楼。

这里的庄稼人，门前都习惯栽种水稻小麦，门后都开辟着一汪浅浅的池塘，池塘里除了养鱼养虾之外，还栽种着莲藕和菱角。在池塘的一角，村人们往往喜欢种上玉米红薯土豆之类的便宜作物，尽量不让土地荒废。

鞠小颜将车子停在了村口，拉着鞠小庸的手，立在村口好奇地打量了好几下。这就是爸爸从小生活过的小村庄？嗯，没有工厂，没有污染，鞠小颜发现这里的河水，还是清澈无比。

鞠小庸显然也很好奇，这令他暂时忘记了饥饿。他背着小书包，拉着妈咪的手，走在村口的小路上，看着附近的池塘里，盛开的大片大片的红色荷花。池子里，还能看见一些银灰色的小鱼游来游去，这令鞠小庸兴奋不已！

“妈咪，妈咪！你快看呀！那荷叶下面黑黑的游来游去的小东西是什么？它们也是小鱼么？”鞠小庸赖在那里不肯走，一个劲地用手指着池塘里毛茸茸的小蝌蚪。

他从小在城市里长大，当然极少有机会认识蝌蚪。于是，鞠小颜便耐心地说道：“小庸，这些黑乎乎的小东西不是鱼，他们叫做蝌蚪！”

“蝌蚪？”鞠小庸眨巴眼睛，还是一脸的好奇。

“是呀！蝌蚪就是小时候的青蛙！你别看它们小时候黑乎乎的，再过一个月就能长出四条黑黑的腿来，到时尾巴也会不见，皮肤还会渐渐地发绿！总之，等它们长大了呀，就成了一只只可爱的小青蛙了！”鞠小颜尽量耐心地解释。

“小庸，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幼儿园的老师难道没有教过你们？还是你忘记了？”鞠小颜还是觉得纳闷。

鞠小庸便蹲直了身子，幽怨地看了一下妈咪：“妈咪！你可知有句话叫做‘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小庸只觉得，书上画的小蝌蚪，和我看到的小蝌蚪，根本还是不同的嘛！书上画的小蝌蚪，圆乎乎的大脑袋，脑袋上还有眼睛，多可爱呀！反正比池塘里的可爱多了！”

一个长长的暑假，其实令鞠小庸忘记了，书本里画的小蝌蚪的样子，但是他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忘了，干脆就瞎说一气。

鞠小颜听了，没好气地说道：“是吗？亏你还记得这几句成语，我且问你，难道你都只是听老师说，真的就没在图画本里见过？”

“没有。”鞠小庸不诚实地说道。

“哼！我不信！给你买了那么多的漫画书，看来是一点用也没有呀！算了，我以后再不给你买书了！反正也没有什么效果嘛！”鞠小颜有一点儿生气。

鞠小庸见妈咪不高兴了，马上拿出杀手锏，就道：“妈咪，小庸爱你！”可是鞠小颜听了，无动于衷。

于是，鞠小庸再一次低姿态，抱大腿恳求说道：“妈咪，小庸爱你！”

“行了！小东西，不要每次犯了错，就说几句好听的糊弄过去！妈咪听得腻了，妈咪想看到你改正错误，健康地成长！”鞠小颜语重心长。

“妈咪！”鞠小庸的小嘴撅了起来，语气也加重了几分，“妈咪，你不能老是生小庸的气哦！生气会使人变老的哦！妈咪忘记了，我们来是干什么的了！妈咪不是说来这里是为了拿钱钱的么？”

鞠小庸提醒妈咪，不要忘记这次行程的重点。

“好了，走吧！”鞠小颜决意到了晚上，再好好地教育教育他。看出附近的一个小桥下，竟然开着一家旅社。鞠小颜便带着鞠小庸，走过小桥，到了旅社前，登了记，打算晚上就带着小庸住宿在这里。

鞠小颜发现虽然是一家村级旅店，但里头的设施可是一应俱全。淋浴房、网线、电话、空调一样不少，鞠小颜登了记，在交过定金之后，觉得很满意。

她将行李先放进去，旅社老板娘帮她将行李先放进房间。自己只拎了一只小包，打算给鞠大伯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