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军魂

笔架山的另一边，奈良晃少将支队长在指挥部里沉思。进攻足足打了一天，以他们支队的实力，拿下一座小小的笔架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就是这座高不过百米，宽不过千米的笔架山，愣是让他损失了几百个士兵。仅仅一天时间两个中队的士兵就给全报销了。

他有些烦恼，在指挥部里四处转动，他的几个副官们一声不吭。他在侵华战争中参加过许多次战役，每次，他的队伍都能够打得十分顺利。在他的心里中国军队不堪一击，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他每次制定作战计划都是以十比一的比例来计算的。没想到一座小小的笔架山竟能够阻挡他这支拥有现代化武器的一个旅团。

他走近临时搭建好的桌子旁，他的眼光落在了五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上。他的眼光一亮，他发现了地图上标注的那一条不起眼的山根下的古道。

“嗯，这条古道用得上。。。”他回头招招手，几个大队长立即围拢过来。

奈良支队长用手指着地图说道“明天，派出一支小队伍，沿着这条古道悄悄地从后山爬上去，来他个前后夹击，你们的明白？”

“嗨！明白！”几个大队长一齐大声回答。

布置完这一个任务，奈良支队长用手狠狠地锤了锤地图上那个小小的笔架山，嚷着“明天，呼叫飞机，炮群给我狠狠地轰击！将他们统统地炸死！我就不信，他们能够躲到哪儿去。”

谁都没有想到，老奸巨猾的奈良支队长暗中还使用了一招。他命令飞机做好偷袭的准备，他要一举消灭对手的首脑机关，从而瘫痪新墙河防线。

拂晓，一大队日军在大队长龟田中佐的指挥下爬上了半山坡。他们妄图实行偷袭。

“鬼子！”三连长眼尖，他刚从梦中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大批的鬼子摸上了半山腰。

“注意隐蔽，等鬼子靠近了再打。”史营长悄声儿吩咐。

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鬼子们的脸孔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了。

“打！”

山头上所有的机枪、步枪一齐开火。跑在前面的一批鬼子麻袋似的倒了下去，后面的鬼子们纷纷寻找隐蔽场所，有的就地卧倒进行还击。

枪声惊醒了所有的人，战士们立即操起枪支对准了鬼子射击。

鬼子的偷袭失败了，阵地前留下一片鬼子的尸体。

恼羞成怒的奈良晃少将紧紧地握住话筒呼叫“飞机，飞机，对准了笔架山给我狠狠地炸！”

“炮群，炮群，飞机轰炸过后，给我狠狠地轰！”

天气格外地好，太阳明晃晃地照射在新墙河面上，发出刺眼的光芒。

新墙河南岸大堤旁的团指挥所里，111团长苏昊一大早就醒了。他担心着河对岸笔架山上的三营长史恩华的阵地，昨天，三营顶住了鬼子的猖狂进攻，伤亡过半。111团防守着几公里宽的河堤。笔架山、草鞋岭都在他们团的防区内。日军集中了一个支队，近五千人。配有重炮、坦克、飞机。

111团将前沿阵地作为防御重点。一旦笔架山等几个高地失守，将直接威胁着后方防守。

苏昊眉头紧锁。他真有些担心，他们团总共才四个营，总兵力两千来人，要抗击鬼子奈良晃支队的五千人马十分吃力。倘若鬼子攻破笔架山的防守，他该怎样应对？

据他所知，史恩华营长已经负伤，他们营伤亡过半。万一，出现什么不测......

就在他使用望远镜对着河对面的笔架山观望时，突然，天空传了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敌机！”有人喊。

这些敌机胆儿真大，它们全都贴地低空飞行。仰头就能够望见敌机机身上的太阳标志。

“轰，轰！轰轰！”敌机开始投弹。这一次敌机的攻击方向有些古怪，十来架次的敌机朝着笔架山俯冲投弹，有五架飞机呼啸着，径直朝着团部指挥所袭来。

“不好！团长，快，隐蔽！”警卫排的警卫毛雄兵突入指挥所里。

可惜，迟了一步，两颗炸弹准确地命中了团指挥所。炸弹掀起的土层化为烟云，苏昊团长倒在血泊里，满面是血，他的脑袋被炸弹皮儿削去小半边。那架望远镜也变了形，被崩到了一边。

“团长，团长！你醒醒！”警卫哭泣着叫喊。

苏昊团长阵亡的消息迅速地传开来。全体战士们默默地肃立，他们眼望着在天空翻飞的敌机，刻骨的仇恨涌上心头。

“打这狗日的小鬼子的飞机！”四营长恶狠狠地命令“高射机枪，集中全力开火！”

“哒哒哒。。。哒哒哒。。。。”

“啪！”

“啪！”

步枪、机枪一齐开火倾泄出复仇的子弹。

“呜——”一架敌机拖着长长的烟雾栽进了新墙河水里。

笔架山上遭遇到空前狂烈的轰击。十余架飞机轮番投弹，扫射。阵地上几乎被翻了个遍，所有的工事已经不复存在。战士们被这疯狂的轰炸震聋了耳朵，他们望着这群疯狂的敌机愤怒地骂道“奶奶的，有种的，下来刀对刀，枪对枪的干干，隔空扔炸弹算什么好汉？”

敌机刚刚轰炸过，天空平静了一小会儿。突然，猛烈的炮火又震耳欲聋。

日军的炮火实行密集打击，大批的战士们倒在了炮火下。

日军狂轰乱炸了一天，发动了多次进攻，可是，他们就是攻不上这座小小的笔架山。

史营长的弟兄们顶住了日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阵地仍然牢牢地掌控在手中。

战斗进行到第三天黄昏。史营长望了望身边，经过这几天激烈地战斗，幸存的战士们已经没有多少。他掐指算了算，他们在这座笔架山上已经坚守了三天三夜。他们营的弟兄们大多已经战死，剩余下的战士不足两个排。就在这个时候，战地电话响起。

史营长接过电话喂了两声，里面传来师长覃异之的声音。

史营长好生奇怪，平日里总是苏昊团长直接打电话给他，下达作战命令。今天怎么啦，师长竟然直接把电话打到了他的阵地上。

他来不及多想，问道“师长，你有什么命令？”

“史恩华，你们要注意啦，昨天，鬼子刚刚空袭过，苏昊团长不幸阵亡。你们的阵地上情况怎么样，还能够顶住吗？”史师长的声音低沉下来，听得出来，他的心情十分沉重。

史恩华心里一阵难受。团长阵亡，他好像一时愣住了。傻傻地站立在那里。

“喂，喂，史恩华，回答问话！你们阵地上还有多少人？”电话里传来覃师长焦急的声音。

“师长，全营上下加起来不到两个排，其余的。。。全都牺牲了。。。。”

电话里，覃师长沉默了会儿，他接着说道“史恩华，给你们的命令是坚守三天。现在，三天时间已到。你们很好地完成了任务，如果。。。你实在无法坚持，不得已时可向东撤。。。”

听得出来，覃师长心中有些犹豫。

史恩华不待师长把话说完，激动地吼道“师长，军人没有不得已的时候！既然团长把阵地交给了我，只要还剩一兵一卒，我们就要与阵地共存亡！”

沉默，久久地沉默。显然，覃异之师长也被史恩华的话深深地感动了。突然，他一个标准的立正动作，对着话筒颤抖着声音说道“史营长，好样儿的！请代我向全营官兵转达我的敬意！”

“是！”史恩华一个立正，放下了电话。

史恩华转过身来，面对全体官兵吼道“弟兄们，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师长刚才说过我们可以撤退了。可是，我们营绝大多数的弟兄们永远的躺在这儿，走不了啦。我身为一营之长，不能够扔下死去的弟兄们一走了之，再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就在昨天敌机轰炸时，我们的苏昊团长阵亡了。本人决心与阵地共存亡！为团长报仇！有种的留下来，你们中愿意撤退的，现在就可以走了，我决不阻拦。”他脸色严峻，威严地扫视了所有人一眼，等待着大家的回答。

笔架山上死一般的沉寂，所有的战士们都默默地望着自己的营长。他们明白生死关头已经到来，退一步就能活命，坚守下去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谁都没有移动脚步。就在这个时候，轰！轰！轰！猛烈的炮弹开始了又一轮轰击。

没有人回答，没有人说一句话。所有的人迅速地操起武器，上好刺刀，各自寻找最佳的反击位置。

决定笔架山生死命运的时刻到了。这是血与肉的搏斗，这是中国军人军魂的展示，这是中华民族最后的吼声！

“杀呀！冲呀！杀死小鬼子！他奶奶的，杀死一个够本儿，杀死两个赚一个。。。”

“他奶奶的，和小鬼子拼啦！”

吼声震天，杀声遍地。几十个满身血迹的弟兄们跟着自己的史恩华营长冲向了敌群。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中队的鬼子从后山沿着那条古道偷偷地爬上了笔架山，前后夹击，形成了巨大的威胁，杀戮开始了。

这是一场惨烈的杀戮，血淋淋的杀戮！日本兵仗着人多势众，挺立着明晃晃的刺刀开始了对中国军人的大杀戮！

史恩华营长手持着一杆步枪，左突右刺，在他的身后倒下了七八个日本兵的尸体。

突然，一个日本军曹猛地从背后刺向了他。他只觉得后背心透心儿凉，他摇晃着不肯倒下，他嘴里喃喃地喊着“师。。。长。。。我。。。我。。。不能够再。。。为国尽。。。尽。。。力。。。”

他倒下了，眼睛仍然大大地睁着，他愤怒地回过头去，恶狠狠地盯着那个从背后袭击他的日本军曹。。。

新墙河水在呜咽！青山在悲愤！111团三营的全体勇士们为国捐躯！

奈良晃少将登上了山顶，这个小小的山头——笔架山硬是将他装备精良的支队阻挡在这里三天三夜。

望着阵地上一片狼藉，成片的尸体，望着史恩华营长后背上的刺刀和他那没有闭上的眼睛。奈良晃少将做出了一个奇怪的举动，他脱下军帽，走向史恩华营长的尸体旁默默地肃立，他在向这位英勇战死的中国营长默哀、致敬。

战场上出现的这一幕引起了日军士兵的震惊。他们纷纷仿照奈良晃少将的举动，向战死在沙场上的英雄们肃立致敬。战死的官兵们是英勇的，战死的军人们应该受到尊敬！

山脚下，大沙河的水在流淌，它默默地记载着中国军队英勇抗日的光辉事迹。夕阳下，河水在晚霞的照耀下，闪动着血红的波浪。浪花翻卷处，簇拥着朵朵红霞，幻化成烈士们的身影，久久地弥漫在河水上空，那是勇士们的化身，是中华民族的军魂！

残阳如血，笔架山的英烈们安息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