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整天，欧阳正和黎晴晚真的是在床上渡过的，欧阳正原本说要出去买菜做饭，结果最后两人还是叫外卖来填肚子。

黎晴晚几次催促他出去买排骨，他却怎么也不肯，让她有点莫名其妙。

吃过晚饭，他终于连打了几个喷嚏，宣布道：“我好像真的感冒了。”

“……”黎晴晚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通常情况下，很少生病的家伙一旦病了，就会很严重。临睡前，黎晴晚往欧阳正嘴里塞了一支电子体温计，结果发现他竟然烧到了三十八度，比她还厉害！

“我真服了你了……”她穿上厚厚的外套下床给他张罗感冒药、热水以及冰袋，“明明是我生病你来照顾我，怎么现在反了反？”

她哄他吃药片，他像小孩一样故意别过头去不肯吃，但她可不是他老妈，毫不犹豫地掐着他下巴灌了进去。

“好苦……”他整张脸都是苦的，“我要吃糖……”

黎晴晚眯起眼睛，嫌弃地看着他，丝毫没有要起身去给他拿糖的意思。

“我生病了……”欧阳正哭丧着脸，任谁看了都于心不忍。

她叹了口气，起身去冰箱里把珍藏多时的一盒费列罗拿出来，拨开包装纸塞进他嘴里。

他心满意足地嚼起来，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游戏机，拿在手里专心地打起来。

“你给我睡觉！”黎晴晚瞪他。

“再玩一会儿，我这一关马上就要通过了。”他眨着眼睛讨好地说。

她撇了撇嘴，起身去浴室洗澡。等她洗完澡出来却发现，这家伙还在起劲地打着游戏，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你睡不睡？”黎晴晚冷冷地说，“不睡我要使绝招了。”

“什么绝招？”他抽空看了她一眼，像是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黎晴晚一言不发地走过去，伸手在他裆上捏了一把，欧阳正立刻丢开游戏机去抓她的手：“黎晴晚，你要死啊？！”

黎晴晚看着他那张错愕又气急败坏的脸，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早晨醒来，黎晴晚第一反应就是去摸欧阳正的额头，也许是因为感冒了，他睡着后呼吸声很重，但所幸烧已经退了。

昏暗的光线下，她看着他熟睡的脸，不自觉地笑起来。

她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爱上他的？

也许，是很久之前，在她发现自己慢慢习惯了无论开心还是难过，她第一个想要分享的人就是他……也许那还不能完全算是爱，只是一种依赖，但是谁说过，依赖最终总会变成爱的？

是啊，无论她怎么告诫自己不要爱上欧阳正，她还是不知不觉地爱了——尽管害怕、尽管带着种种困惑与迟疑，但她还是爱了。

可是爱，到底可以持续多久？

她看着他的侧脸，不禁想：会不会有一天，她和欧阳正终究还是难逃分手的命运，就像世上无数情侣一般？

就在黎晴晚胡思乱想的时候，欧阳正缓缓睁开眼睛，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醒了……在想什么？”

她被他吓了一跳，竟然脱口而出：“我们会分手吗？”

欧阳正闭上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能不能别在我刚睡醒的时候问这么纠结的问题？”

她被他逗笑了，把头枕在他肩膀上：“那什么时候问比较好？”

“嗯……”他沉吟了一下，“吵架的时候吧，以后吵架的时候再问好了。”

“吵架的时候问这一题不就等于在说‘我要跟你分手’吗，那你肯定会气的大叫说‘分就分’！”她的手又往下伸，打算去抓他的命根子，却被他机敏地半途拦截了。

“不会啊，”欧阳正半眯着眼睛，像是还没完全醒，“我会说‘你想得美’！”

“？”

“吵架的时候不就是非要跟对方过不去吗——你想分手？老子偏不跟你分！整你一辈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这话时口气这么凶，又是半开着玩笑，但她一瞬间就被他的话击中了——这个从来不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总是可以凶巴巴地打动她。

“哼，认识你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原来你是这种无赖！”她故意说，“那我还是趁早离你远一点，不然甩都甩不掉。”

“嗯，”欧阳正听到她这么说，并没有像毛头小伙子一样跳起来，而是依旧半闭着眼睛，笑笑地说，“你要是早点觉悟的话还有救，不过现在已经晚了，你只能从了我了……”

黎晴晚表面上吹胡子瞪眼，心里面却乐开了花。

思想斗争了半天，最后黎晴晚还是决定爬起来去上班，年底是整个一年最忙碌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愿把工作丢给别人。

欧阳正的感冒症状还是很严重，除了烧退了之外，咳嗽和鼻涕一下子把他折磨得脸色泛白。黎晴晚找出自己最厚实的一条羊绒披肩帮他围在脖子上，简直遮去了他半张脸，只露出那对躲在黑框眼镜后面无神的双眼。

“要不然你还是在家睡觉吧。”黎晴晚忍不住说。

“没关系，我送你去上班。而且我银行里也有些事情要处理。”

“可是你刚吃了感冒药怎么开车？”她忧心忡忡。

“我不开，你开啊。”他答得理所当然。

“……”黎晴晚头顶有三根黑线，“那请问什么叫你送我去上班？”

“送你去不代表要我开车吧。”

“反正总之你都有道理。”

他笑笑地看着她，冷不防打了一个喷嚏，鼻涕全部洒在她的心爱的羊绒披肩上，她欲哭无泪。

下午两点，黎晴晚才抽空去附近的茶餐厅喝下午茶，不过准确地说，其实是她的午餐。积累了两天的工作让她忙得喘不过气来，觉得有点昏昏欲睡之际，她决定放下一切出来透透气。

才喝了一口奶茶，就接到许清旭的电话，问她在哪里，她以为他是来捉她回去做研究的，谁知道他二话没说叫她在餐厅等他。

许清旭走到黎晴晚面前的时候，两天没见面的两个人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指着对方说：“你怎么了？”

黎晴晚低头看了看自己，从头到脚，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又抬头看许清旭，发现他也在做跟她一样的事情——难道说，这是一种莫名其妙又不可理喻的默契吗……

许清旭并没有什么不妥，她只是感觉出他的异样——或许许清旭也是如此，于是黎晴晚看着老友在她身旁坐下，准备听他诉说。

“今天早上我接到美国那边的电话说……希望我回去做教授。”说完，许清旭低下头，有点坐立难安。

“你不高兴吗？”

“可美国，没有他.....”

“你不是想说你已经忘了他吧？”

许清旭抬起头，温暖的眼神中带着一点点忧郁：“是，我是忘不了他，但你别忘了……他爱女人，他永远也不可能爱我。”

听到许清旭这么说，黎晴晚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打了一记闷棍，心疼得不得了。她忽然想起许清旭曾经对她说，这个世界上的幸福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获得，她又想起欧阳正，想起这些痛并快乐着的日子……所以，她的内心深处究竟还在害怕、犹豫着什么？

“我是不是很蠢？”许清旭苦笑。

“我们都是蠢的，”黎晴晚没有否认，也没有安慰他，只是像一个老友对另一个老友说，“一旦跟感情有关，我们都是愚蠢的。”

许清旭苦笑的时候，有一种让人心疼的感染力。

“我不也很蠢吗，以为自己可以把心和性分开来，但其实我玩不起这种成年人的游戏……”黎晴晚喝了一口奶茶，觉得嘴唇干涩。

“那不是蠢，是因为你还有人性，有感情，能够把心和性分开的人应该是冷血动物吧。”

“所以你也不是蠢，”她看着他，微笑地想了想，说，“你只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因为它这么温暖，根本冷不下来。”

许清旭失神地叹了口气：“要不然我干脆辞职再也不回去算了。”

“你知道吗，我刚开始以为欧阳正背叛我那会儿也是这么想的，根本不想呆在这里，最好跟以前的生活完全隔绝，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

许清旭看着她：“那你最后为什么没去，因为他吗？”

黎晴晚笑着摇头：“不止是他，还有你啊，还有其他那些关心我的人，包括我父亲…你能相信吗？我居然那么坦然接受他真的是我父亲了。就像张晓蕾说的，如果我见到他，就明白了。原来真的如此。可，许清旭，我想明白了：如果我去过一种全新的生活，也就等于要抛开现在的一切，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我的事业，那么我不知道还要花多少时间才能重新得到这些。于是我问自己，这样值得吗？”

“……”许清旭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答案当然是不值得。”这一刻，她忽然很庆幸自己当时想明白了这一点。也许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是让她摆脱困境的一种方式，但这并不是唯一的方式。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那时她真的离开了这里，现在又会是一种怎样的生活？也许也不赖，可是……未必会比现在更好。

“所以，许清旭啊，”黎晴晚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你爱的人不爱你，也不要灰心，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遇上跟你相爱的人，那个人要像你一样真诚，才配得上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