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4贵人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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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也很快就从短暂的昏眩中苏醒过来,但他并不急于扯开被子,反而很享受这被子给他带来的安全感和隔离效果。因为他实在不愿意跟外面这帮人待一起,并不仅仅因为挨了一顿打而怀恨在心,更大的原因在于他对他们的愚昧和麻木深恶痛绝。

没过多久,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一个义正词严的声音在发问:“他怎么了?”这声音里透着几分熟悉,但钟用想不起来他在这里会有什么熟人。

“他在睡觉。”这是大汉的声音。

“怎么这种时候还在蒙头大睡。”

“不知道。”

“把他叫起来。”

接着钟用就感到一双手把棉被扯开了,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杜明城。

“你怎么搞的,弄成这副德性?”

“没事,睡觉来着。”

“睡觉也能睡得眼镜破碎,眉眶绽裂,牙床出血?”

“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你这也叫解释?”

“我不用解释,这是我自己的事。”

“好吧,你自己的事情我不过问。”杜明城扫了一眼全场,转了个话题,“你收拾一下,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钟用爬起来,蹒跚地走进厕所,简单整理了一下形容,便跟着他走了出去。他发现即使隔着一扇铁门的走廊里,空气也跟监室里不一样。他突然对这种地方充满了说不出的厌恶。在这种情绪的支配下,他对杜明城的态度也变得很不友善,把之前在路上积累的一点点好感完全冲淡了。

出人意料的是,杜明城居然把他带到一个宽敞的办公室,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请他坐下。

“跟这些人待在一起,够呛吧?”

“跟你们在一起也差不多。”钟用淡淡地说。

杜明城微微一笑:“对我还耿耿于怀?”

“我从来没有遇见像你这样的快递员,不,应该说是鹰犬。”

“你不用讽刺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我都逃不出这个规律。”

“我至少不会去害人。”

“你错了,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害了不少人。”杜明城说,“你知不知你的言论会让很多人寝室难安,蒙冤受屈?”他不让钟用分辩,随即提高声音说:“好了,我今天不是来跟你争辩这个问题的。”

“那你找我干什么?”

“帮你。”这话不是杜明城说的,而是出自另一个人之口。就在他们两人争论的时候,一个看起来一脸严肃的老民警端着茶杯进来,在椅子上大马金刀地坐下来。

“小杜,这就是你们从上海弄回来的人?”

“是。”

“想不到这看似斯斯文文的知识分子还挺横,是该好好治治。”

“那就拜托你了,金叔叔。”

“没事,包在我身上,死刑犯都送了几十个,还怕他一个书生不成。”

“我也不怕你。”钟用终于插上了一句。

这个姓金的警察并不气恼,似乎带着几分欣赏的眼光地看了他一眼:“有几分傲骨,不错。不过,我怕你这身子骨经不起折腾,还是先给你换一个房间吧。”他抓起桌子上的电话,叫了一声小飞,一个荷尔蒙泛滥,满脸青春痘的警察应声而入。

“金所,什么事?

“把这个人送到六号监室,让他一个人自己反省去。”

“是。”青春痘转过身对钟用说,“请吧。”

钟用终于明白金警官所说的“帮助”究竟是什么含义,心中不禁涌过一丝暖流,因为大清早挨打而产生的敌意也消融不少。

他没有立即出门,路过杜明城身边的时候,特意停下来问:“为什么帮我?”

“我没有帮你。”杜明城居然不领情。

钟用一愕,似有所悟地问:“你是怕我死在他们手上?”

“你毕竟是我……弄回来的人,我要负责任。”杜明城说。

钟用点点头:“我明白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六号监室是一个小间,面积不大,很清静。这里处在走廊尽头,透过窗户还能看到院子里的花圃和操场边的小池塘。室内虽然光秃秃的,显得很荒凉,冷清,但比那个空气龌龊,充满戾气的大监室强了不知多少倍。钟用以前曾经有所耳闻,说是看守所没有单间,因为怕羁押犯自杀,看来江湖传言并不尽然。

钟用在单人床上躺下来,望着天花板,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回味这一番在警局的遭遇,感觉有点像在做梦,各种变化快得让他几乎来不及思考。莫名其妙被捕,莫名其妙挨打,又莫名其妙受人恩惠,这些事既非他所能预料,更非其所能掌控,他感觉彷佛有一种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推动着巨大的轮盘在运转,而他自己就像这个巨大轮盘边缘的一只蚂蚁,也跟着身不由己地转动着。

他甚至说不清楚,意识到自己的如此尴尬的处境是幸还是不幸。私心里,他觉得,与其清醒而无助,不如麻木而无知,可问题是现在他已经清醒了,那就不能假装无知。

基于这个原因,他突然渴望来点酒,让自己暂时麻醉一下。

他也知道,这是个奢望,这里不但没酒,连饭菜恐怕也不太好吃。果然,中午饭菜送来之前他还有一点食欲,等真正吃上了,才吞上几口便食欲全无,虽然强迫自己吃了一些,但成绩不明显。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口味不适,他吃到后来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只好放弃了这种努力。

晚餐的情况也大体差不多。“我操,真把自己当上海人啦?”管教民警瞅着他不屑地骂道。

钟用没有还口,没心情,现在他只想尽量多保存一点力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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